亲卫僵在原地,畏缩地看向成国栋,不知如何是好。
成国栋铁青着脸,摆摆手让他退下,自己则打马上前,朝着城头遥遥拱手说道:“游击营副将成国栋,参见殿下!”
他声若洪钟,朗声说道:“殿下击退胡虏,活民无数,末将代海州万民谢过殿下!”
“只是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殿下恕罪!”
他自认这番话说的有里有面。
【虽然我拜了你,但拜的是你的身份,是你的功绩,而不是你本人。】
【就算大将军听到了,也得说我应对得体,毕竟我又没行全礼,不算辱没了军威。】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卑不亢地说完,城头上那面相奸猾的大汉却道:
“住口!你个败军之将,害国之贼,有何脸面代表海州万民?”
“嘶……”
城下游击营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城头上这人却是贴脸开大,句句直捅成副将的腰子!
成国栋被气的脸色铁青。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强压怒火说道:
“阁下恐怕是对本将有些误会。不知殿下现在何处?我要向殿下禀明详情。”
李不成朝城下吐出一口浓痰,骂道:“呸,就你这无能腌臜货,也配见殿下?”
“快滚快滚,别脏了殿下的眼睛!”
“你——”
成国栋再也忍不住,锵朗一声拔出刀来,指着李不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我?”
李不成嘎嘎大笑,嚣张骂道:“我是你爷爷!”
但话刚出口,却又立马反悔道:“不对不对,我李不成英雄好汉,怎会有你这样的废物点心当孙子。”
“李不成?”
听到这个名字,成国栋迅速想起他是谁来——不就是那个忠义盟的副盟主么?
什么劳什子的忠义盟,根本就是一群土匪!
可悲的是,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己堂堂副将,竟被一名土匪羞辱!
成国栋心中憋闷,四下看去,忽然发现城下竟然胡乱丢弃着许多盾车、云梯等攻城器械。
似乎是北胡撤退之后,城中一直没来得及派人清理。
心念电转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迅速在成国栋脑中浮现:
【若一口咬定此人的土匪身份,然后驱使大兵攻城,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南天门收入囊中?】
【就算九皇子在城中也没关系,就说他被土匪劫持,自己闯关是要营救皇子!】
【只要抓到九皇子,让他乖乖就范,那战报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不,不要活的,让他去死!】
【只要他死了,那海州就还是自己一手遮天的海州!】
【就说是土匪所杀,有大将军在上面顶着,陛下也不可能摘了自己的脑袋!】
成国栋越想越觉得对头,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脑子。
【城中守军肯定在与胡虏的血战中实力受损,自己却是养精蓄锐,且剩下的全是精兵。
【再加上突然袭击,他们定然来不及反应!】
【会赢的!】
想到此处,成国栋不再犹豫,当即义正言辞地质问道:“我当你是谁,原来是连云山匪寨的土匪!”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挟持了九皇子,想趁着如今海州大乱,举兵造反?”
李不成目瞪口呆,忍不住回头看了秦过一眼。
殿下从未见过此人,竟能早早料到此人会倒打一耙,真神人也!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骂道:“放屁!你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胧的腌臜货,爷爷打胡虏的时候你还躲在娘儿们怀里吃奶呢!”
“你放着胡虏不打,却敢攻击九殿下所在的关城,我看你才是想造反吧?”
被一连串痛骂的成国栋也来了火气,骂道:“狗贼,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他便拨马回转阵中,举起手中大刀高声喊道:
“将士们,这些山贼竟敢占据关城,挟持皇子,死不足惜!”
“我等世受国恩,今日正是报效之时!”
“全体都有,随我杀贼!”
在场的游击营将士原本就是成国栋手下的兵,当初在胡虏的包围圈里,能跟着他一起逃脱的更是他的心腹骁骑,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到主将的鼓动,游击营中的将士们也顿时跟着一起高呼起来。
“杀贼!”
“杀贼!”
“杀贼!”
山呼海啸般的三呼之后,他们迅速在成国栋的指挥之下分为数队,扛着城下散落的云梯和盾车朝城墙攻去!
“杀啊!”
游击营的士兵们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朝着城墙如潮而来。
秦过终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城下的军队,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悲哀。
【打胡虏时百屁不是,杀自己人威风凛凛,这就是大周将士!】
此时,城下的成国栋也看到了秦过。
二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那股天潢贵胄的气质还是让他迅速把秦过认了出来。
可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更加急迫地催促士兵继续向前!
城头上,李不成忍不住看向秦过,眼中露出一丝忧虑,但秦过却已经迅速恢复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冷冷说道:“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头上埋伏的弩手立刻站起身来,同时将手中的神机弩对准城下的士兵,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
弩矢飞射,就算有盾车掩护,但转瞬间还是有十余名士兵倒下。
成国栋脸色铁青,继续吼道:“杀贼!杀贼!”
在他的鼓动之下,游击营的士兵们继续向前,顶着箭雨终于来到城下。
可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就见城头丢下无数陶罐。
砰砰——
陶罐碎裂,飞出浓稠的黑色汁液,溅的到处都是。
一名士兵闻到那刺鼻的味道,吓得魂飞天外,凄厉叫道:“是火油!”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城头上接连扔下数十根火把。
轰——
火油一点就着,眨眼间连成一片,如同一道火墙。
……看着城下溃逃的士兵,秦过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人的作战意志比胡虏还大大不如。
他又看向身边面无人色的海州知州陶耀祖,淡淡问道:
“游击营副将竟敢驱兵攻打本皇子,图谋不轨,罪证确凿。”
“陶大人以为如何?”
好半天,陶大人才回过神来:“啊?”
旋即,他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殿下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