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一条繁华街市的入口处。无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神。乔然听到远处的客栈传来阵阵歌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两人走进客栈。店家双手合十开心地说,“欢迎二位。我们客栈好酒好菜,都是为了远方的客人们。”
日落之时,街市上空无一人。无名拿着刚买的糖人,看向窗外,“这时街道的样子和‘入殓村’倒有些许相似。”
乔然抢过一个糖人塞在嘴中,问着,“这些怎样弄到的?”
无名细细品尝了一口糖人的甜,拿起身边的折扇故意地扇着风。乔然的长发就这样就被粘在了糖人上。
“你是故意的。”乔然拉扯着头发,追着向外走去的无名。
“二位已经很晚了。看这外面已经空无一人,为何不早些休息?”店家上前一步关了大门。无名被拦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想要拿出琉璃剑。
“无名,店家说的对。不如我们早些休息。”看着情况有些不对,乔然急忙上前制止了无名。
“还不快带二位上楼。”店家皱着眉说着身边的伙计。
“这古镇大有问题。”乔然回到房中急忙关上门。
“这屋子也有问题。”无名用琉璃剑扫开了厚厚的窗纱。
店主在门外偷听到屋内的对话,赶紧敲门客气地解释着,“二位,不要惊慌。我们不是什么黑店。这太阳落山以后不许出门是凤凰镇的规矩,还请二位见谅。”
乔然这次看着店家走下了楼梯,才放心地锁好房门。
“真是可笑,拥有黑夜的人却只能躲近房内。在我们那儿……”无名将刚寻得半夏草,拿在手中把玩着。
“你们那儿没有黑夜。只有‘赤色魔域’才是永无黑夜之地。那里是被诅咒之地。你莫非来自那里?”乔然看了一眼无名打量着,摇着头,“我不信……”
“你不信什么?”无名趁着乔然留神的时候,将半夏草扔进了茶壶中。
“那里的人皮肤都是……”乔然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紧张的无名,调侃地说,“血一样的赤红色。”
听过后无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不觉傍晚已到。街道上暗香浮动,屋内喝了茶的乔然已经昏睡。
无名小心翼翼地跳出客栈,将半夏草扔在风中。风一吹过,它就被凤凰花的火焰燃起,在月光下瞬间消融。她走到古镇尽头,沿路除了凤凰花,再没有任何花草。古镇的后山也如春入烧痕青。
第二天清晨乔然醒来,伸着懒腰问着,“我昨晚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我喉咙像火烧了一般。”
“屋内就只有一张床。你不睡在桌上,还想睡在何处?”无名拿着一颗药丸说,“这颗是夏季清火气的良药。”
乔然拿过药丸刚要说话,就被无名将药丸塞进了口中,“还不快吃?你这人话真的很多。”
“我……我还什么都没说。”乔然捂着喉咙急急地倒着茶水,“这壶茶怎么空了?”
“后山有水我们快走。”
“后山?楼下就有水……”乔然跟在无名身后,“你怎么知道这里后山?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出去了?”
“再啰嗦!”无名拿出琉璃剑抵在了乔然的脖子上。
乔然识趣地闭上了嘴,尴尬地把剑的位置向下移了移,看向无名,“我说的话,你怎么从来都听不到?”
无名收回琉璃剑,“我为什么要听你胡言乱语。”
乔然回答着,“我都是为了你好。”
两人来到古镇的后山。乔然看着满山的焦土,“这山可是烧尽了。”
“被火烧尽了,不过不是人间的火,是镇上的凤凰花。”无名想到昨晚的景象。她带着说不清复杂的神情,望了望那些耀眼的凤凰花。
乔然没想到,这样荒芜之地竟然有人可以居住,“无名,你看山上竟然有人居住!”
无名看过那半山腰处真的有人家在。两人走上前,看到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女孩在墓碑间,寻找着还能食用的野草根。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到无名面前,“姐姐,是夏至到了。他们要你来接我走吗?”
妇人突然紧紧地抱过小女孩警惕地说,“你们要带她去哪?”
“我们不是这镇上的人。”乔然蹲在地上看着这些墓碑认真地说,“我们也许能救你们呢?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些墓碑上的人都姓李呢?”
听到乔然的话,妇人放开孩子崩溃地坐在了地上,哭诉了起来,“很多年前姓李的书生和繁花族的凤凰花仙子相爱。那时繁花族经历了一场劫难,书生因此丢了性命。从此这里如同被诅咒一般,每年只有将村中姓李的孩子,献祭给凤凰花,才能保镇上的人安全。”
无名看着小女孩在焦土上堆砌玩耍的身影。听到他们要拿无辜的生命血祭。风吹过卷起黄沙,她竟然也不觉得一点炎热。
妇人看到女儿有救,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求求你们去临浦寺,救我女儿一命。”
二人急忙赶去临浦寺。寺内的方丈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脸上没有丝毫地惊讶,只是说了一句,“那个人早已过世,就埋在了寺外的枯井旁。”
“无名,我们怎么办?”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名假装镇定地回答。
乔然一眼就看穿了早已发慌的无名。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是要把他挖出来吗?”
“你去把他挖出来吧。”无名叹了口气坐在寺庙的台阶上,将琉璃剑扔给了乔然。
夜晚凤凰火焰照山栖鸟惊起。无名看着乔然,将那男子的尸骨重新埋在了凤凰树下。他轻声地对它说,“凤凰花我把他埋于你的身边。你们不会再分离。你可以放下了吗?”
雨落入地,满镇的凤凰花落将夜空染成了胭脂色。
七月蝶飞不尽暮天际,哀歌忽断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