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我为何要杀你?”陆修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秦衍,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我若是想杀你,自然是一息之间,且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陆修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衍扯了扯嘴角。
“元河,押了他回东明山。”陆修直起身,神情看起来索然无趣。
“是!”元河朗声应道。
秦衍咬牙,握紧了拳。他心里明白,造了这么多的杀孽,此次必然是有去无回。
虽然他早已为明辉报了仇,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他要杀的人,还没有死光……
元河走上前,想要抓秦衍起身。可秦衍依靠着他起来后,突然发力,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利刃,紧紧抵住他的喉咙。
“元河!”孟施妍惊呼一声。
“大人……秦衍!你做什么!还不放开大人!”
姜司晨听了一堆他不该听的话,本就屏声静气,生怕被殃及。此刻却是比元河还要受惊的样子。
不得了了!元大人若是在他这里掉了几根汗毛,柳长老岂会轻易放过他。
“秦衍,你,你放开大人,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啊?”
“有话好好说?”
秦衍喃喃重复一遍,又咬牙切齿厉声问道:“明辉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听他好好说!”
“宋明辉?”又是宋明辉?
姜司晨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见了安长老便踢:“安何!看你给我做的好事!”
安何怎么也没想到,他当初不过就是赶走了一个宋明辉,如今竟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是我糊涂了呀!都怪我当初被白子初迷惑了双眼,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安何挨了这一脚,顺势倒在地上,心里悔不当初,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推卸责任。
“秦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安何痛哭流涕,只盼着姜司晨能看在他积极认错的份上,末了能饶他一条命。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秦衍内心充满忿恨。本来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道貌岸然的老畜牲,可东明山的人来得凑巧,正好救了他的狗命。
“你放心,我要杀了你,自然有千种万种的方法,现在……”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陆修。
“现在,放我走。”
“放你走?”陆修笑起来,“不放又当如何?”
“你不想要你这位小师弟的命了吗?”秦衍心中笃定陆修一定会顾及元河从而放过他,所以底气也足。
元河受制于人,心中又气又恼,可到底没有慌乱,“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
“你给我闭嘴!”秦衍或许磕了什么丹药,此时灵气充足,精神竟也饱满。
他手上的匕首溢满杀气,又向前顶了顶,元河的颈间瞬间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他被迫抬起了头。
看到那道伤痕,陆修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笑容,他冷下脸:“秦衍,别逼我。”
“呵,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秦衍终于如愿看到陆修的失态,心里痛快至极。
“你想好了,这把利刃削铁如泥,万一我手一抖,你这个师弟可就保不住了。”
“陆师兄,不要管我,把他带去东明山……”
元河看到陆修皱紧眉头,想也知道难以抉择,他不忍陆师兄到了如今还要为他谋划,于是狠了狠心,开口道。
秦衍有些气恼元河的多话,不求饶也就罢了,竟没有一丝作为人质的自知之明。
“闭嘴!”秦衍手里的匕首又逼近一寸。
就在这时,陆修突然递给元河一个眼神,下一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把黑剑,竟从秦衍的背后杀过来,瞬间洞穿了秦衍的胸膛。
秦衍眼睛猛地睁大,元河反应更快,右掌泛着白光,利落的抓住秦衍握着匕首的手扯了下来,再一反身,躲开从秦衍身上穿来的黑剑。
“你……”秦衍还睁大着双眼,口中不受控制地冒出汩汩鲜血。
“陆师兄!”元河很是兴奋,两人配合无间,再加上死里逃生,这种感觉竟叫元河感觉意犹未尽。
陆修满是赞同的对他笑了笑,随后走上前,背对着众人的眼神睨着,语气却好似遗憾:“真是不自量力……”
秦衍视线缓缓聚焦,看清了陆修眼里对他的不屑,傲空一切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对元河的急切和担忧。
“真是……虚伪……”鲜血糊住了他说出的话,听起来并不真切。
陆修再次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虚伪又如何。秦衍,你错不该动程优。”
秦衍还想说些什么,可眼皮已经半垂下来,陆修直起身,冷漠地抬起手,正打算给他个了结——
“陆修!”祁风突然喊道。
只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秦衍猛地睁开双眼,手里始终握着的利刃闪电般地刺向他。
见秦衍死不悔改,陆修嘴角出现一丝残忍的弧度,刚想动作,身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程优!别——”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程优为他挡了一刀,身上白色的袍子迅速染上了刺目的血色,摇摇欲坠,摇摇欲坠。
然后倒在了陆修怀里。
陆修怔了怔,身体率先动作接住,反应过来后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圈住他。
“……程优?”
程优抬起头,眼神眷恋,巴掌大的小脸上脏兮兮的,露出一个无比脆弱又苍白的笑容。
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
扯平啦。
只是,你还没有带我逃出去……
程优抓紧了他的衣衫,想到什么,泪水又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你一定,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渐渐地,程优眼里的泪光灭了。
光灭了,人也便倒了。
陆修紧紧抿着唇,看着程优闭了眼,手上的灵力却源源不断地涌进程优的身体。
一直都在刺痛的灵脉更是痛苦不堪,不断的向身体的主人表达着抗议。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修沉默又执着地做着无用之功,都不敢,也不忍出声阻止。
“够了陆修。”祁风终于看不下去了。
别人都以为陆修过于宽厚在伤心程优的离去,只有他知道,陆修体内的伤根本不允许他这么胡作非为。
祁风见陆修恍若无闻,不由恼道:“你这么做,程优会爆体身亡的!难道你以为程优这个普通人能承受这么多灵力吗!”
说着,祁风直接上前抓起他的手,“我说,你给我住手!”
却没想到看到陆修早已猩红的眸子,祁风愣住了。
“你……”
陆修抬头盯住虚弱的秦衍。
秦衍却很高兴似的,他杀不了陆修,本就想着搏一搏,如今倒没想到误杀了程优,还能看到他这般模样。
“你……咳咳,你也有如今……这个时候。”秦衍笑了起来,嘴里的鲜血糊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有陆修和祁风听得清清楚楚。
“我,咳……我保护不了他……你以为……你就能护住所有人吗……”
说着,他放肆地笑起来,可是伤势太重,笑了两声便无力地倒在地上一直咳血。
他的高冠散开,青丝裹着鲜血,那只青玉簪掉下来。
陆修并不接话,他的眼神仿佛想立刻杀了他。
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的手缓缓握紧,那把剑便一寸寸地推深。
地上汇聚出来的血红近乎染透了秦衍的衣衫,他身下的红色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睛。
陆修却觉得还不够红,还不如白袍上的血迹来得刺眼。
“够了,他已经死了。”祁风蹙眉,第一次看到陆修如此失态。
他望进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已经为他报仇了,陆修。”
“我能……”陆修声音低低响起,带着沙哑,微不可闻,像是说给自己听。
陆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了。”他轻声道。
祁风看了看他依旧泛红的眼眶,迟疑道,“嗯……都结束了。
“是,结束了。”
他抱着程优站起来,转身,看到满是担忧的众人顿了一下。
“我要带程优离开。”
众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姜司晨只觉得羞愧难当,宗里竟如此乌烟瘴气,实在是他治理无方!
至于陆修杀了陈锐西……
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临走前,祁风突然注意到秦衍手里好像紧紧握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支青玉簪。
青玉簪于他有什么重要意义,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关心。
毕竟现在对于他而言,什么爱的什么恨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