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们了。”卫思月咬了咬牙,看过去的目光好像含了刀子。
“别急。”陆修透过树影看到了正席地而坐的三个人,沉声道。
他们这些人都在暗处,辛荣几个人忙着取暖,根本没有发现他们。
陆修的目光移到远处地上的男人身上:“那是罗平生?”
“是。”卫思月冷绷着脸。
罗平生身穿黑色布衣,身下已经积出了一片血泊,在雪白的薄雪上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
“宝儿兽呢?”蒋预的目光在坐着的三人之间来回巡视。
的确没有见到宝儿兽。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正处于昏迷之中的罗平生手突然动了一下。
卫思月心下一喜,还以为他醒了。可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他的手动了,而是一团黑色拱了拱罗平生的身体。
这就是宝儿兽了。
宝儿兽也不过是小狗大小,娇小的身形和罗平生瘦削的身体放在一块儿还真有些不大明显。
“唔!呜……”宝儿兽发出一阵阵呜咽,怪异的三足立起来一条,不停的抓挠着罗平生,想要把他唤醒。
它不通人性,可兽类的直觉却告诉它,它的主人已经危在旦夕。
程义被它哼哼唧唧的声音吵得心烦,转过头来,刚才还呜咽的宝儿兽浑身毛发瞬间竖起,对他露出了獠牙,身子也微微下压,准备见势不对就跑。
程义看见它这样就心烦,对着又是一通骂骂咧咧:“小崽子吵什么吵!再吵老子就把那姓罗的给剁了!”
真不知道那姓罗的哪来的那么大运气,居然能够收服宝儿兽,连他们万兽门都没有的东西,这姓罗的废物也配?
“你瞎嚷嚷什么?”辛荣阴沉道。
“我看,直接把宝儿兽抓到笼子里得了。”
辛荣心里咒骂一句,道:“你能近得了它的身?”
程义张了张嘴巴,无言反驳。
他们的确摸不到宝儿兽的一根毛,也实在是这种妖兽跑得太快了,攻击力不强,遇到危险的时候闪的像一道闪电。
“那就这样吗?咱们快出去了,路上总免不了遇到人,看到咱们拖着罗家的人,不生疑才怪。”
“我已经通知过长老了,他马上就来,我们在这里等就是,掩人耳目的事情用不着咱们操心。”辛荣拨了拨火,漫不经心道。
程义和尚津对视一眼,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长老接应当然是最好的情况,他们已经没有了妖兽傍身,如果再被人盯上,也是白白丢了性命。
“阁下。”卫思月有些等不及了,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陆修点点头,下一秒,卫思月已经拔剑冲上。
“谁!”完全没有料到的三个人躲闪不及,被吓了一大跳。
辛荣反应很快,抽剑挡了一下,僵持之中,那双阴毒的眼睛眯了眯:
“哪来的丫头片子。”
卫思月根本不跟他废话,利刃擦过,灵光四溢,每一次都是杀招。
辛荣眼里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轻蔑逐渐正视起来,一时之间两人斗得难舍难分。
“这……”程义懵了懵,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句贱人,也抽出剑想要上前助辛荣一臂之力。
“邦!”程义被卫言兴拦下了。
“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卫言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圆圆的眸子含着满满的怒火。
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在一旁看戏的孟昳扬起嘴角:“哟,这怎么还骂上了。”
这卫言兴已经把生平最狠的话骂出来了吧,也真是难为他。
蒋预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孟昳,挑了挑眉,提醒道:“还有一个呢。”
“什么?”
说话间,被众人忽视的尚津已经悄然绕到了卫言兴的背后。
“卑劣!”孟昳看到这一幕,也来不及感叹什么,二话不说提剑就加入了战斗。
尚津当然不可能是孟昳的对手,甚至都来不及反击几下,三下两除二就被人收拾了。
“喂,用帮忙吗?”孟昳踩了踩手下败将的头,又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去帮我姐!”卫言兴抽空喊了一句。
脾气暴躁的程义瞬间感到了冒犯,杀招更烈,叫卫言兴再也无法分神。
“啧。”孟昳咂了咂舌,鄙夷了一句:“你以为你姐像你这么弱?”
说完,就又回到看戏的队伍了。
卫言兴简直要被气到吐血,于是化悲愤为力量,瞬息之间刀光剑影。
这边,卫思月与辛荣缠斗多时,战况一直僵持不下。两人的脚步也逐渐逼近悬崖边。
“这能不能行啊……”孟昳泛起了嘀咕。
刚嘲讽了一波卫言兴,卫思月就要败了,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蒋预没有说话,他的余光瞟了一眼罗平生方向,被战斗吓跑的宝儿兽正在一棵树后畏畏缩缩地看过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卫思月抵抗的越发吃力。
陆修和祁风就那么看着,也不帮忙。
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儿,罗平生遇险,卫思月也未必乐意他们插手。
只是这样的战斗持续久了,对他们也毫无益处。
想到辛荣说的那位长老,虽然不知道那位长老何许人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有人发现,陆修袖内的手悄然一翻,竟是一片不知什么时候攥在手心里的树叶。
树叶轻飘飘地射了出去,祁风恍然若觉,转过头看他。
“怎么了?”陆修笑问。
说话当头,那片树叶已经到了辛荣剑下,两相相撞,居然发出一声脆响。
辛荣只觉得胸口一震,树叶被切成两片翩然落下,人也随之倒地。
“你……”辛荣捂紧了胸口,如遭重击。
卫思月也停下来,轻喘着气。
怎么回事?
“你居然耍诈……卑鄙!”说着,口中吐出一口血,人居然当场陷入了昏迷。
程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里一惊,被卫言兴抓住破绽,趁机一击毙命。
“姐,你没事儿吧。”卫言兴连剑都没来得及拔下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卫思月身边,满腹担忧地查看卫思月的伤势。
“我没事。”卫思月伸手挡开他,表情有些发怔。
她微微偏头,正好看到陆修和祁风二人。
陆修和祁风正在对视,一个温和有礼,一个清冷疏离,哪里顾得上她这边。
“他死了吗。”卫言兴低头看着昏迷中的辛荣。
听到这话,卫思月一声冷笑,直接伸出长腿,用力地把他从悬崖上踢了下去。
卫言兴吓了一跳。
“这样也好,省得脏了我的手。”卫思月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连忙回身去找罗平生了。
卫言兴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看了一眼,瞬间头晕目眩。
“别看了,你要是想下去,只管跟我说一声,我这就把你踢下去。”孟昳双手抱胸走过来。
“……”卫言兴就纳了闷了,就凭他这张嘴,孟老爷怎么没在他刚落地的时候就掐死他呢,让他白长了这么些年,这得祸害多少人。
“怎么,只许你姐杀人,不许我助人为乐啊?”孟昳抬了抬下巴,眼里笑意满满。
“多谢孟公子好意了!”卫言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道谢的话,气冲冲地去找卫思月。
孟昳看着他的背影,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预也悠悠地走过来:“你怎么老是这么逗他?”
“你不觉得他很好玩儿吗?”孟昳脸上笑意不减,心情很好地跟了过去。
蒋预在原地沉思了一会,怎么也想不出卫言兴身上好玩的点,他摇摇头,索性不想了。
还是宝儿兽要紧。
卫思月脚步迈的很大,几乎一路小跑,到了他身边,跪坐下来把罗平生上身抬起来放在怀里。
“平生。”卫思月此时的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
卫言兴在一旁撇撇嘴,虽然已经见怪不怪,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酸水儿。
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讨厌罗平生的根本原因了。
卫思月,卫家大小姐,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要之家,可满门清贵,就算是城主来了,也得礼让三分。再加上卫思月又生得貌美,实力也不俗,活脱脱一个高岭之花,求娶之人往来不绝,近乎都要踏破了卫家的门槛,也没换来卫思月的一丝青睐。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罗平生。罗平生除了皮囊好一点,其他也不过是泛泛之资,就凭着儿时一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就让卫思月记到了现在。
高岭之花单单为泥泞中的桀骜小子折腰,真是……
注意到了那边的响动,祁风瞬间回神收回目光,刚才险些溺在陆修眼神中的心绪也瞬间收敛。
“走吧。”祁风抬脚走过去,背对着陆修的表情有些懊恼。
他最近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至于方才为什么看陆修,祁风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
陆修挑了挑眉。
刚才对视这么久,他还以为祁风是有什么事要问,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如今他居然转身就走了?走的还挺利落。
不过陆修也没什么追问的心思,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
卫思月丝毫不嫌罗平生身上脏,她伸手抚过罗平生紧闭的双眼,这才发现罗平生的额头烫的要命,刚安定下来的心又骤然慌了起来:
“平生!他……”卫思月慌乱地看向走来的祁风:“怎么办,他发烧了!”
“唔……”远处的宝儿兽见状,急的跳脚,它担心这些人类会伤害到主人,但是却毫无办法。
祁风走过来,卫言兴忙让了位置。
“不过就是受了点外伤,再加上以前的内伤,才导致的发烧。”祁风说的轻描淡写。
“内伤?”卫思月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有过内伤?”
他怎么会有内伤呢?什么内伤竟至于此!
“他……”
祁风一顿,偏头淡淡地看了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卫言兴。
只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支支吾吾的,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不知道的还以为罗平生身上的内伤是他打的呢。
“你知道?”卫思月看向不成器的弟弟,眼睛一眯,气场一下子冷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我,我是知道,可我也不知道具体……”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卫思月有些恼怒。
“我也是刚听孟公子讲的啊……再说了,你凶我做什么,那内伤又不是我打的。”卫言兴小脸一皱,心里简直莫名其妙。
罗平生发烧昏迷那是他体质不行,难不成他们早知道几日那内伤就能好了?
卫言兴越想越委屈,眼神带着浓烈的谴责。
卫思月知道误会了他,心里有些愧疚,可终究还是罗平生的伤情要紧,她抬起头问祁风:
“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是赶紧回去?”
被姐姐选择性遗忘的卫言兴睁大了眼睛。
……就这?
孟昳瞬间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