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贤客栈。
陆修等人在客栈休息了几天,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陆修,每天不是在房间里打坐修炼温养灵脉,就是下楼去喝茶听八卦。
护风城里的事情真的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没有在意的缘故,感觉护风城里的风向一天一个样子,有趣极了。
“听说孟府和侍药门和解了?!”
“你才知道啊?”
对啊,你才知道啊,这个八卦前天就说了,他听了十三次。
陆修在角落里悠悠喝着茶,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了最低。
“啊这,早就传遍了么?”
“可不是?前天下午的事情了。”
“这位兄台不妨详细讲讲,这究竟是为何?”
“这话说来你们估计都不信。”
说八卦的人刻意停顿了一下,等人聚集过来。
“你接着说呀!卖什么关子。”
“诶你……快说快说。”
他明显掌握了说书的精髓,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这才得意洋洋地接着讲道:
“还不是因为孟家主的死对头,这下真的死了呗。”
“啊,你是说……江杨江长老?”
“不是吧……不是说魏长老把他替下来了么。”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魏长老哪里是来替江长老,分明就是给自己的爱徒出头的。”
“蒋预大人?”
“正是。这次侍药门的意思,就是让蒋预大人替了这个差事,上面的怕江长老不乐意,这才让魏长老过来的。”
“嗤,假的吧……”有人提出了怀疑,“蒋预才多大,侍药门会让他来管理?”
侍药门座下四十八城,护风城在其中也算繁华,哪里会如此轻易的就交给一个弟子。
“你还别不信!这可是我婆娘在孟府亲耳听孟夫人说过的。”
“可是……”
“行了你别打岔,你接着说,那江杨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啊,这也太突然了……该不会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又不敢确认。
这也太大胆了。
“你们想哪里去了?”说八卦的男人拍了拍桌子,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可能会是魏长老!魏长老到现在还躺床不起呐!”
“啊,这又是怎么了?”
“你快说快说。”
“还不是那个江杨,一时想不开竟敢刺杀魏长老,魏长老为了防范,不得已才放了杀招,谁知那江杨竟然就这么死了!”
“啊,这,这能怪得了谁啊。”
“哈哈哈,这也太丢人了,他竟然敢?”
“对啊……他怎么敢呢?得手了对他又没什么好处,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其中一个人犹疑道。
“难不成是那魏长老故意杀他不成?这本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杀了他又对魏长老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是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么!”
刚刚提出疑问的人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所有人都告诉了他真正的凶手是谁。
他犹豫片刻,才道:“看来他真是死有余辜!”
讲八卦的男人咧开嘴笑了笑。
角落里的陆修也忍不住笑意,垂着头摇了摇,压住笑声接着听。
“还有么还有么?”
“你们还记得罗府赶出去的那位罗公子么?”讲八卦的人好像很熟悉这些秘闻。
“……啊!是那个罗,罗……”
“罗平生。”他提醒道。
“啊就是他就是他,他怎么了?”
“那个听说还把亲生母亲气死的那个?”
“听说不仅气死了亲生母亲,还每天都流连勾栏瓦舍,懈怠修炼,顶撞父亲呢!”
“这个我知晓,啧……”
“他不是被赶走了么,他还能出什么事儿啊……”
讲八卦的人耐心等他们议论完了,才继续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一切,都要从他那个继母说起呢!”
“那个余氏?”
“听说是个老实本分的呀……”
“得了吧!哪个老实本分的女人会做人外室,生出来的儿子比正儿八经的公子还要大。”
“就是啊,那罗夫人刚死,那位余氏就登堂入室了呢。”
“尸骨未寒呢……”几个人唏嘘了几秒。
说八卦的男人语气沉重:“是啊,不仅夺了罗夫人的位置,大公子的身份,还把罗夫人的亲生儿子都赶出去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未免也太歹毒了吧……”
“怪不得我婆娘说,她家夫人怎么都不愿意和余氏往来。”
“我家那位也常说这继母心狠,我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
“我以前竟然都没看出来,这是惯会做戏的老手了。”
“他家那个罗桑,我看也是个狠毒的,不然他的母亲在家里如此作践继子,他在外面却歌颂家中和睦,也是虚伪至极了。”
“按你这么说,那位罗家主,也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可不是,真是可怜了那位罗公子,重伤之下还被赶到了金北庄,家徒四壁,被人当成了小偷,最后连一碗药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有人再次质疑道。
“我家里人有的在孟府当差,有的在罗府当差,怎么,不行么?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身死魂灭,永世不得超生!”说八卦的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登时竖起手指对天发誓。
“可这也太详细了……”那个人嘟哝道。
“嘿,还不是罗公子回来了呀,人就在卫府呢。”其中有一个人接过了话头,继续讲了起来。
“卫府?这又是为何?怎么又跑到卫府了。”有人听八卦听得不知所以然。
“因为……那位罗平生,和卫府大小姐有婚约呀!”
“啊……”
“这又是怎么说?”八卦一个接一个,听得人越来越刺激。
“也是那卫小姐长情,不过是当初两家母亲的一句戏言,卫小姐便记到了现在呢。”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以前两家想着只是一句戏言,并没有声张。可等到两人情窦初开,发现了两个孩子彼此的心意,就约定好了等他们长大了就成亲,便也没有细说。谁承想,拖着拖着,就把罗夫人拖没了!”
“那罗公子被继母打压的这么厉害,还哪有出头之日。”
“说的正是啊!这不,卫府还想悔婚呢,被卫小姐死活拦住了,说此生非罗平生不嫁。”
才子佳人的故事从古至今都盛行不衰,在场的人听到这里,都有些唏嘘。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卫小姐在璇玑森林碰到了奄奄一息的罗公子,便带着他回了金北庄,发现了其屋子破败不堪,这才知道了余氏的真面目!”
这转折,一波接着一波,简直比说书还要吸引人。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卫小姐就把罗平生带到卫府了呗。”
“当真是深情。”
“是啊是啊。”
“罗平生也太可怜了,有家都不能回。”
“那还能叫家么,那简直就是个狼窝呀。”
“说的是啊……啧啧。”
“可还有什么么?”
“对啊对啊,赶紧说来讲讲。”
讲八卦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起了头。
“啊,没了呀。”
“没了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啧,散了吧散了吧。”
一桌子人就这么的一哄而散。
陆修回头看了看,方才说话最起劲儿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同出了门。
“呵……”陆修实在觉得好笑,唇角愉悦地翘起。
正巧,在房间里呆的无聊的沈云汐也下楼了,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陆修。
她赶紧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一脸严肃。
“怎么了?”
“拍卖会可一定要带上我,你答应过我的。暮光花的钱咱俩三七分。”
陆修一听,又笑了起来:“你真的看上他了?何州庭?”
“那是当然。”沈云汐皱了皱鼻子。
“你看上他哪一点了?脸?”陆修轻笑,“那你再看到柳典秋,岂不是又要春心萌动一次。”
“那不一样。”沈云汐也没注意到他对两位长老都是直呼其名,下意识就反驳道。
“哪里不一样?”
沈云汐沉思了好一会儿,看起来硬是深沉了不少,竟然显得有些沉稳。
“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沈云汐喃喃地说。
陆修看她认真起来了,也泛起了倾听的兴致:“详细说说。”
沈云汐嗔怒地看他一眼,娇羞带怯:“我以前……对很多男子动过心,可是,那也只是新鲜几日也就罢了,再也没有被勾起过兴致。”
“嗯。”这话说的倒不假,沈云汐夜御十男的谣言也是基于现实的,连他陆修,沈云汐也就新鲜了几个时辰。
“可是他不一样……”沈云汐脸上骤然泛起了红晕,眼睛水亮,整个人变得愈发娇怯起来,眉目含春,秋波盈盈。
“……”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发生的巨大变化,不可否认,陆修心里是震惊的。
他顿了顿,压惊似的喝了口茶,然后忍不住追问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从那天见到他,到现在,每天夜里都在翻来覆去……”沈云汐扭扭捏捏地说道。
“你失眠了。”陆修挑了挑眉,“下次建议你起来打坐,不要浪费时间。”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云汐也没有发脾气,只温温柔柔地白了他一眼,唇边又泛起了甜蜜的笑意。
“……”陆修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幅作态,但又忍不住想笑:“行了行了,赶紧说,不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沈云汐这才正常了一点,带着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为他辗转反侧,每天都想他想的睡不着觉。他倒好,次次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
陆修想了想,何州庭确实是这样。
比祁风还高冷。
祁风至少明礼,何州庭整个就是一目中无人的家伙。
想当初他与何州庭发生了一次争斗,不过就是胜了他一次,从此以后每次他一出现,就被何州庭逮着追打,实在是令人烦不胜烦。
“所以你喜欢他哪一点呢?”陆修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强大……很体贴……”沈云汐微微出神,眼睛盯着茶杯,不自觉地就勾起了笑容。
“而且我有一种直觉,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谁,定然是会掏心掏肺的好,轻易不会变。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
“……”
强大,他能理解。体贴,可以说和何州庭没有半灵石的关系吧。
这人是怎么看出来何州庭体贴的?
他叹了口气,托起腮。
“这就是爱情……话本子里说过的。”
陆修勾起笑容,戏谑道:“你没经历过啊?”
从一开始见到沈云汐,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个举止魅惑的女人竟然也没经历过爱情。
“你有么。”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陆修。
陆修哑然。
他……还真没有。
修真之人多忙于修炼,也有很多人为了双修结为道侣,可这毕竟不是正道。
可是……
这时,陆修脑海里骤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祁风。
他应该会想要和自己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