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
贺嘉脸上瞬间也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挥了挥手,转回头,对陆修二人没好气道,“两位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我去打个招呼吧?”
陆修在罩袍下面的神情一言难尽。
他应了一声:“你朋友?”
钟念白说的朋友就是贺嘉?
贺嘉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刚来到泽鹿城就偶然结识了钟念白,心里对这个活泼善良的姑娘很有好感,偶尔出任务回来,也会跟她讲一些泾光雪山发生的事。
钟念白修为不高,他却从她眼里的向往中看出几分对冒险的渴望,于是心里面也存了几分想把人拉到结玉会的心思。
“三分钟。”陆修长身玉立,一只手从黑袍中伸出来,慢吞吞地竖起三个手指,懒懒道。
“……”贺嘉险些没忍住要把那三根手指齐齐砍断。
转念一想,实力打不过,势力目前也动不了。
忍。
贺嘉深吸一口气,走到钟念白摊前。
“贺大人,你领了任务吗?”钟念白好奇地看了一眼陆修二人,眼睛停在祁风身上,有些不舍得移开。
注意到她的目光,贺嘉也回头看了一眼祁风。
一身白,奔丧似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想到祁风压下来的那一剑,他压着心里的不爽,笑着说道:“嗯,他们要找淮源草。”
钟念白倒是没太大惊讶,方才陆修过来询问过,她见到贺嘉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
“那正好啊,你刚好知道淮源草,想来任务完成了,那两位大人也不会亏待你。”钟念白的语气颇有些欣喜。
贺嘉被她的情绪感染,总算觉得好受了点。
他眼眸低垂,长睫微颤,看起来有点遗憾:“若是你也能在雇佣会,说不定我们也能一块儿呢。”
钟念白叹了口气,悄悄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忙得不可开交的钟疏,反过来安慰道:“没事儿,叔叔也不会让我去的,再说了,我修为不深,同行岂不是你们的负担?”
贺嘉笑了笑。
钟念白又把身子向另一边躲了躲,彻底把贺嘉的身影挡严实了,才回了个笑。
说不失落是假的,不过她说的倒也是事实。
她的父母本来也都是散修,受雇于人,双双都死在了泾光雪山,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当初的钟念白年岁还小,被同族叔叔钟疏收养,从小就被灌输泾光雪山很危险的思想,一直都是平安无事。
可随着钟念白的成长,这个外表开朗内心坚韧的少女早已按耐不住血脉中滚烫的冒险欲望。
她不应该一直在这里的。
钟念白舔了舔唇,低声道:“贺大人,曦光雇佣会怎么样,我……”
贺嘉挑起眉毛,水亮的眸子眨了眨:“不怎么样。”
“……啊?”钟念白一愣,“可是……”
“念白,你觉得,”贺嘉眯了眯眼睛,悠悠问道,“结玉会如何?”
“……啊?”
听到这个名字,钟念白又“啊”了一声,等她看清楚贺嘉眼里的认真,愣怔半晌,突然回神,紧张溢于言表。
那可是最大的雇佣会,她怎么能行……
“难道你想拜入师门?”贺嘉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微微皱眉问道。
“不。”钟念白摇摇头,“我想留在泽鹿城。”
作为散修加入雇佣会,虽然没有师门庇佑,但也无比自由,故而钟念白即使听人再怎么说门派的好处,也从没有动摇过想进雇佣会的心。
为了这事她和叔叔没少吵架,惹得待她极好的钟疏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识好歹。
“那不就行了,要进就进最好的。”
钟念白咽了口口水,拨弄了一下手边的药瓶,声音压得有点低:“怕是有些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贺嘉也没多说,只轻轻地在她心中种了个待放的种子。
“……”钟念白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坚定,她刚想说话,钟疏从身后而来,不悦道:“小白,你干什么呢?”
在这儿叽叽喳喳半天了,也没见卖出去什么东西啊。
想到这,他疑惑的目光移向贺嘉,唇红齿白的俊逸青年,脖子上绑着一个白布条,看到他还礼貌地点了点头。
钟疏一愣,再看钟念白,早已经慌张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像极了被家长抓包的早恋男女。
这……
贺嘉站起来:“你就是念白的叔叔?”
钟疏乍一听那声“你”,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一看到他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俊脸,不悦立马一扫而光。
这家伙,该不会是小白的……!
孩子长大了!
钟疏心中复杂难言,嗔怪地看了一眼钟念白,点了点头:“我是。”
“我叫贺嘉,是念白的朋友。”贺嘉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还想再说,耳边突然炸起一个冷淡的男声。
“贺嘉,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时间观念。”
贺嘉一噎,脸上的笑容差点破防。
该死!他堂堂结玉会会长,从来都是别人毫无怨言的等他,眼下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家伙仗着实力还敢踩在他头上了!
不过,倒是真的打不过,背后的势力怕也不小,还是和气生财的好。
贺嘉舒了一口气,笑容微敛,轻声对钟疏道:“抱歉,我还有事,改日再去贵府拜访。”
钟念白的性子他是真的喜欢,又受过她的帮助,虽然绵薄,但举手之劳的回报贺嘉也乐意去做。
但是这话落在毫不知情的钟疏耳朵里,听起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他满眼复杂的目送贺嘉离开,再回头看钟念白。
钟念白内心惴惴,刚想扯开话题,就听钟疏叹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有些欣慰:
“小白长大了。”
“……”钟念白酝酿了一肚子的狡辩,就这么卡在了肚子里。
“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支持你的。”钟疏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鼓励了一句,“现在还是朋友不要紧,时间还长,加油。”
“……”钟念白呆在那儿,半天转不过来弯。
另一厢,贺嘉皮笑肉不笑的走近,道:“走吧,两位大人。”
说完便径直向城门走去,听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冷笑,权当没听见。
出了城,贺嘉看着陆修拿出的灵船,眉心一跳,把刚冒头的猜测立马掀了。
千鸟道弟子可没这么高级的装备。
贺嘉咂了咂嘴,进了灵船,看着两个人,戏谑道:“两位大人还不肯摘了罩袍么?”
祁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实在是对他没有好感,但是他从来不是那种以落人面子为乐之人,素手轻抬,宽大无比的帽子便摘了下来。
帽子一落,几缕没有束好发丝垂落下来,搭在纯白的衣领处,不自藻饰,风仪严峻,眉间好似铺了一层冷雪,长睫下的瞳色泛凉,整个人的气质冷淡至极。
他的眸光落在贺嘉脸上,淡淡道:“朝辞间……路延。”
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既然要隐瞒身份,自然要隐瞒个彻底。
贺嘉和他对视一瞬,呼吸瞬间有些发紧。
一旁的陆修不知为何,突然低声发笑,也伸手摘了帽子。
“朝辞间,楚云瀚。”
这话一出,惹得“路延”立马抬眼瞪了过去。
陆修的黑眸中神色莫名,嫣红的唇线微抿,他笑着对祁风抬了抬下巴,素白清晰的下颌一晃,看得贺嘉有些恍惚。
“朝辞间……?”贺嘉惊疑不定地问了句。
陆修点了点头。
贺嘉喉结动了动,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蓦地一笑:“师徒?”
陆修又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朝辞间掌门楚云瀚正在闭关吧?”贺嘉从惊艳中抽离出来,悠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