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疯了。”
钱亨看着冲上来的潘定,丝毫不惧,上前几步,竟是一脚就把人踹飞了!
潘定人高马大,飞出去的时候压倒了不少人,人又砸歪了桌子,顿时一片哀嚎。
“这……”
一些没有被波及的人都睁大了双眼,望着钱亨的眼神惊疑不定,纷纷退后了几步。
钱亨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钱亨收回脚,笑了笑,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他可是经过仙人点拨的!百废巷里的都是什么垃圾,竟然敢踩到他头上?若不是他,这群人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洗髓丹长什么样子吧。
“真是不知死活。”钱亨露出一口黄牙,在潘定模糊的视线中抱起绾儿,像抱着一个胜利品,仰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不……”
潘定气若游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害,来不及思考钱亨不同寻常的大力,他用尽力气,呜咽道:
“他作弊……”
吴榆见事情已成定局,心里也放下了心,便凑了过来,冷斥道:“装什么呢!快起来赔偿,还不是你自作孽……”
话音未落,从三楼掉下来一把利剑,直直地戳在吴榆面前,灵光乍现,吓得他向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陆修平静的视线看过去,祁风拿着断邪的剑鞘回望。
下一秒,那张带着悲悯的脸覆上一层灵光,翻身一跃而下。
陆修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仙……仙人……”吴榆头顶汗津津,看着凭空出现的白衣男人,这才从得意中找回理智,电光火石之间,张口就是道歉:
“惊扰仙人安眠!小的罪该万死!还请仙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围的人也有样学样,跪倒下来,生怕祁风一个不爽便取了他们狗命一样。
此时此刻,祁风倒是真的想取了他们狗命。
“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带走了?”祁风拔了地上的剑,沉声问道。
吴榆机灵,向上看了一眼。
昨夜那个看起来就脾气不好的仙人正冷冷看着他们呢!
顿时明白了祁风的意思,又支支吾吾交代:“这,仙人明鉴,他们二人你情我愿的赌局,我们身为局外之人,也不好置喙啊……”
“你情我愿?”祁风冷笑一声。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赌局,你的手又何必伸这么长。”
吴榆浑身一个哆嗦,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故作不解:“仙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都被发现了?
不,打死不能承认!他若是认了,百废巷里的人自觉受到欺骗,非得把他的祖坟挖了不可。
这种事他干的也不少,茶楼生意萧条,全靠百废巷里的男人过活,他再从中小捞一笔,因为数量少,从未叫人怀疑。
可是钱亨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吴榆在那儿装傻,本就不甘的潘定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抓住祁风的衣摆:“他作弊……还我的洗髓丹……”
“狗屁!你他娘的真疯了?”吴榆花白的头发气得一抖一抖,当下也顾不得祁风在,“什么你的洗髓丹!那是钱公子的!赌不起钱还真丢得起脸!”
祁风抬脚,缓缓地踩上潘定的手腕。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满嘴的金钱利益,谁还记得那个被丈夫当做筹码抛弃的女人。
力气越来越大,潘定不禁松开了手,最后一口气堵在喉咙,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他立马捂住断裂的手腕,惨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你你你……”吴榆吓得口不择言:“就算是仙人,也不能,也不能……”
“闭嘴。”祁风轻声道。
惩戒在前,饶是这声再温和无害,吴榆也不敢再放肆。
“你刚才说什么?钱公子?”
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这个势利眼的掌柜居然喊他“钱公子”?
吴榆安静如鸡,赶紧摇了摇头否认。
“他住在哪儿?”祁风一脚踢开脚边的潘定,少有的烦躁。
“这……他向来居无定所,倒是前面不远处有个破庙……”人群中有人弱弱道。
祁风的眼神立马把人揪了出来,也没空继续和吴榆瞎扯,利落道:“带路。”
他们离开有一会儿了,祁风生怕再生变故。
“我……”那人刚想说话,祁风长剑一甩,搭在那人的脖颈处,男人吓得不敢提出异议,抖着身体想站起来。
还没直起膝盖,一股重力压在肩膀,生生把人又按了下去。
“何必麻烦这些人。”
陆修眉眼弯弯,笑意不达眼底:“我带你去。”
祁风沉默着收回了剑。
两人跨出“善义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再配着破败不堪的景象,倒是不愧“百废巷”的名声。
祁风跟着陆修走过一条条巷口,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凝滞的氛围持续到陆修停下来。
“到了。”陆修回头看他,身后是一个独辟出来的庙宇,残破不堪,凡人们的信仰黑压压的一片,差点叫他没认出来。
祁风上前一步,陆修突然拽住他的手,眼里迸发出奇异的色彩:“你又何必多惹是非?”
“多惹是非?”祁风反问,“你觉得我在多惹是非吗?”
“……”陆修的手有点凉,冷风拂过,鬓边的发丝飘起,像是被某人拨乱的心弦。
他紧了紧嗓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放开祁风的手:“走吧。”
……
钱亨果然在那里。
他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快,绾儿被惊醒,她醒来看到身上的钱亨,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不顾一切地踢打起来:“滚!滚!”
钱亨见她终于醒来,兴奋不已,伸手就在绾儿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印顿时又明显起来。
“臭表子!在这儿跟老子装什么矜持!”
绾儿被打得有点懵,哭声停了一秒,又被疼得连呼吸都乱了。
钱亨死死盯着,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起了变化。
不愧是楼里教养过的!
他呼吸声越发的重,又忍不住骂道:
“你***,呼——”
绾儿躺在祭祀桌上,自觉过于屈辱,她偏头看到另一边的烛台,拼尽全力握住——
“彭!”
烛台却是砸在了自己头上。
钱亨哪里发现不了她的意图,早就留意到了她的动静,抢过了烛台,惩罚似的在她的额间砸了一记。
鲜血淋漓。
看着那团渗人的鲜血,钱亨像是吃了助兴药,他丢了烛台,伸出手,想要扯自己的裤子。
“等爷好好描述你……妈的……”
话音未落,后心被无情洞穿。
恰在这时赶来的祁风看到交缠的两个人,想都没想,直接操控断邪断送了他的命。
钱亨动作僵住,咯了一口血,在绾儿惊恐的眼神下倒了下来。
“啊——”绾儿眼看着人就要倒在自己身上,用尽全力踢开死不瞑目的钱亨。
祁风上前几步,刚想说些什么,又瞬间停下来,下意识想回避目光,眼前就被一只手挡住了。
“别看。”陆修低声道。
绾儿坐起来,看到闯进来的两个人,惊慌没有减弱半分,反而更为恐惧。
她咽了咽口水,慌忙拾起衣裳,匆匆忙忙地套上,随后哑着嗓子:“你们是谁!”
陆修淡声道:“既然姑娘无碍,收拾一番后,就离开这儿吧。”
说完便要拉着祁风离开,绾儿下意识喊道:“等等!”
祁风顿住脚步。
绾儿止住哽咽,或许是两人淡定的态度令她有了一些安全感,理智也有所回归。
她看看地上的钱亨。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死不瞑目,她又岂能脱罪?
偌大的泽鹿城,她一个女子,又能逃去哪儿呢?
绾儿咬了咬牙,飞快地权衡利弊,然后爬下祭祀桌,跪了下来:“女子绾儿,请……两位公子收留。”
祁风一僵,陆修冷冷地勾起唇角。
“绾儿被丈夫抛弃,又遭歹人惦记,如今实在是无家可归,公子就是我的恩人,请公子可怜可怜我……”
她没有哭喊,只是轻柔柔的啼哭,声音娇弱,十足的惹人怜爱。
……祁风沉默了。
“公子……不,恩人,恩人看看我,绾儿就算是当牛做马,哪怕是暖床婢奴,也绝无怨言……”
祁风皱紧了眉毛,无措地看向陆修,却听他嗤笑一声,转过身对着绾儿讽刺道:“怎么,当恩人还不成,还想把我们当恩客吗?”
两个人都是一惊。
绾儿脸上还带着血,看着他们完全陌生的脸,一时摸不准身份,又惧怕他们真的知道自己的过往,再加上她今天经历了太多,早已经是心力交瘁,于是两眼一翻,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见状,陆修意义不明地冷笑一声。
祁风低声道:“你又是何必。”
陆修皱了皱眉:“怎么,你还真想收留她?”
祁风摇摇头,无奈道:“总不能把她丢在这。”
陆修有些不悦,却没说什么,走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漫不经心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少主还有这么热心的一面。”
不是说他清心寡欲么,以前也没见他如何,怎么今日对这个女人倒是热心得很。
祁风凝视着他的眼睛,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道:“要说热心,我确实不如你。”
他本来以为陆修真的会袖手旁观,可是他没有。
陆修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扯了扯嘴角:“因为她是个女人?”
“不。”祁风再次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因为你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