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清苏老板就像个说书先生般娓娓道来:
“您二位应该知道这《长生殿》戏里讲的故事吧,前半部分说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感情,两人在长生殿发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可后来安史之乱骤起,这杨贵妃因为士兵哗变,丧命在马嵬坡,上吊自尽而死~这可算是替唐明皇李隆基在鬼门关前挡了一道啊,这戏的后半部分是根据野史传闻,写平定了安史之乱后,唐明皇因思念杨贵妃,派人请神、上天入地寻找贵妃的亡魂,杨贵妃的亡魂也同样深深思念着唐明皇,忏悔着自己生前的罪孽,后来二人在织女星等神仙的帮助下,在月宫中团圆了那么一次,这戏内结局毕竟是一生一死、阴阳相隔了啊~可是在昆山宅院这戏外,孝廉公的唐明皇、端木先生的杨贵妃可是双双吊死在院中阁楼,这不就是戏内一生一死、戏外双双赴死两种结局嘛~”
“嗯,这出昆曲戏的情节我太熟悉了,不过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戏内戏外两种人生。”唐唐听老苏解释后很是认可。
“还有一个更邪门儿的地方,您二位知道正副院主双双吊死的阁楼,在昆山宅院中有个雅称叫做月阁。。。”苏老板苏河清神秘的讲道。
啪啪啪~独眼老郭突然连着拍了三下桌子,吓的唐唐跟苏老板一个激灵,苏老板赶紧看看桌子面有没有损坏,知道老郭可是练家子,手劲里可带着点内力呢。
唐唐忙问:“郭先生,您这是怎么啦?”
“太诡异了!如果是两个人双双赴死,那在另外一个世界是不是也算一种‘团圆’呢?这种身后‘团圆’的死法还对应上了戏中杨贵妃的死法-自尽而死,也就让戏内戏外成为了一个结局啊!戏内杨贵妃虽死,但与唐明皇在月宫团圆,戏外的‘杨贵妃’与‘唐明皇’双双自尽而死,但在身后世界中、在月阁‘团圆’了!”
老郭自圆其说后,唐唐跟苏河清苏老板忽然感觉听的是脊背阵阵发凉,又是深夜,再看向残垣断壁的昆山宅院,整个气氛骤然诡异了起来,隐隐中好像还能听见院内戏台上传来孝廉公与端木先生《长生殿》的唱段。。。
“哎呦喂~这要连起来去想,这可真他妈够诡异的啦!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做的局啊!怎么样?!大侄子,按照你那说法,推什么理,老郭我推的还行吗?”看到唐唐跟老苏听完惊愕的表情,老郭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唐唐竖起大拇哥:“大胆假设,合理推断,郭先生您还真有几分福尔摩斯的风采~”
“服尔?哈哈哈~知道服我就行了,哎哎哎,别光服我了,快扶着点儿苏老板吧,老苏,不年不节的,你这是干什么啊?”老郭看到苏河清面对着昆山宅院的方向下跪,那是又磕又拜,嘴里还念念叨叨着:
“莫怪莫怪,两位院主先生,活人不该议论死人,可我们也是怕这几码子乱事儿里面有什么猫腻儿不是,也是担心您二位死得蹊跷不是~。。。”
听到这里,老郭一把将苏河清拽了起来,按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一只独眼狠狠盯着苏河清:
“老苏!盯着我的眼睛,看哪呢,不是眼罩是我这只独眼,之前我可帮你铲过大事儿,要不是那次我验出来死在你茶楼里的客人,跟你茶楼的吃食无关,是中了别人家里下的毒,来到你这喝茶时才毒发致死,你老小子还开什么茶楼啊,早就关门下大牢啦~”
苏河清苏老板赶紧作揖、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忘了老郭你的救命之恩~”
“虽说‘身在公门内,必定好修行’,但你欠我个人情儿,就跟我说说什么叫‘有猫腻儿、什么叫死得蹊跷~”听到老郭这么问苏老板,唐唐心里暗暗佩服老郭的经验与敏锐。
“苏老板,您别怕,我们之前对于正副院主的死,什么也没跟您提过吧,那您为什么刚才被吓到了似的,说担心有猫腻儿和死得蹊跷,有什么您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就是负责调查这个事情的,我们既然深夜拜访,一定能替您保密。”
听到老郭的‘要挟’与唐唐的‘宽慰’,这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的做法,苏河清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自己一个开茶楼的生意人,跟衙门口的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很是清楚,今天要是不抖落出点货真价实的‘猛料’,眼前这二位爷,可是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哎,都怪刚才被独眼老郭的分析吓出了魂,说漏了话。
“我说,我说,可我就知道那么一丁点儿,也是听街头巷尾的各种传闻,我这不是开茶楼的嘛,听到点儿风言风语、宅门子里的风流事儿也很正常不是嘛~”苏河清边解释边敷衍着,还是想着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
“哎~大侄子,我那天外飞针的盒子呢,不是给你了嘛,你拿出来吧,你看这苏老板抖似筛糠,一定是让我刚才的话给吓着了,我得给苏老板针灸针灸~”老郭冲唐唐使劲挤着他独眼。
“哦对~在我这里呢,您下午验尸时还用过呢,就是没来得及消毒,我先拿出来您给苏老板运运针吧~”说着唐唐就开始摸兜儿。
“别别别~您可别用那飞针,别说有事儿,没事儿也能扎出事儿来,您这可是刚验过尸体的针!”苏老板被俩人演的戏给唬住了。
“老苏,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昆山宅院晚上开‘昆雅集士’堂会戏,您这儿晚上就开夜场蹭着听夜戏,挣了不少银子,沾了多少孝廉公与端木先生的光儿!~你现在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哪怕是听说来的告诉我们,这也算是你还了正副院主的情儿,对不对?!”
“我、我、我也是常年在昆山宅院街对面开茶楼,这么多年了吧,白天晚上的,这有时候吧,白天视线好的时候,偶尔不经意的从竹林缝儿之间看到过几眼模模糊糊的事儿,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几句从院儿里来的争吵声,这个、这个争吵声吧,哎,这常年累月的听多了吧,这、这也能听出个大概来,反正啊,这、这正副院主感觉偶尔喜欢打个十四张儿的麻将牌、这太太就总因为这码子事儿吵闹。。。太太的弟弟也就是孝廉公的舅爷总掺和着家产的事儿,这太太呢又跟姨太太因为家产管理而不合。。。这姨太太呢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在院里背着孝廉公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端木先生好像也不光跟孝廉公一个人玩儿十四张儿的麻将牌。。。大管家挺老实,但是他那儿子听说可不怎么样。。。嗯,还听说院里教师爷跟端木先生不对付。。。小姐嘛。。。哎呀!反正就是男跟男、女跟女、男跟女、主人跟下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儿事儿呗~我就乱猜啊,这正副院主的上吊自尽会不会是情杀或者为情而死,哎呀!别逼我了。。。”
看着苏河清苏老板又开始对着昆山宅院方向下跪磕头,老郭与唐唐也感觉再问不出什么了,唐唐扶起苏老板,好生安慰了几句,给苏老板兜里塞了一把银元,这才算是给苏老板压住了惊。
一更天,俩人走出茶楼,夜色下,唐唐跟老郭说:
“郭先生,看来咱们明天要去会会这昆山宅院里的各路神仙了~”
“得嘞~明儿个走着~”,说完独眼老郭背着手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