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老郭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问唐唐:
“哎~你刚才说的什么福尔什么摩斯,不是在说佩服我的意思吧,我听着怎么像那帮子洋人的名字~”
“哦,郭先生,我还以为你真把‘福尔’听成了‘服尔’呢,那是一位叫做阿瑟·柯南·道尔的英国著名小说家写的一本侦探小说中的主人公,叫福尔摩斯,是我在英国苏格兰场受训期间同学们推荐给我看的,当时在世界上风靡一时,我一看上就放不下了,各种以科学实验、逻辑推理的探案,精彩绝伦!等中译本完成出版后,我送您一本,听说还是中华书局的主编刘半农带队翻译的。”唐唐说到福尔摩斯时侃侃而谈。
“嗨,说白了不就是洋人那帮说书的嘛~说的也都是断公案的事儿对吧~我跟你说啊,这断案如神,还得看和听咱们的书,明代人陆人龙写的《三刻拍案惊奇》,那看着才过瘾~还有明代万历年间的安遇时写的《龙图公案》,哦~就是说书先生们说的《包公案》,嘿~听着那叫一个上瘾,小子,你将来送我英鼻子的‘福尔摩斯’,来而不往非礼也~改天我请你喝茶吃点心饽饽、听它几场《包公案》~”老郭说到这里,也是兴趣盎然。
之前还是一前一后走着的二人,伴随着对于中外侦探小说中探案与断案的讨论,俩人越走越近,这一老一少、一中一洋、一旧一新、一个睿智又自负、一个理性而严谨的搭配,还真有点1912年福尔摩斯与华生的意思,二人能否将昆山宅院发生的两宗吊死案、一宗失火案的真相揭开呢?。。。
第二天清晨,内外城巡警总厅厅长办公室,抽着雪茄的厅长大人,听完二人这几天调查的汇报,也感觉事情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思索再三,还是亲自开出了可以行使传唤权利的一张调查审讯令,并再三叮嘱:
“虽说孝廉公与端木先生这两位正副院主都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但是以昆山宅院在京城的影响力、以及他们家人的根基、还有来自紫禁城内务府与北洋政府几位议员的事前招呼,所以,你俩手上虽然有大令,但不要传唤家人与院内的奴仆,就辛苦你俩挨家挨户挨人的上门去拜访吧,半问半审,注意问话的说辞与技巧,有任何调查结果都先第一时间跟我汇报,尤其防着点儿、躲着点儿哪些京城报馆的小道消息记者,两个案子调查清楚之前,不要走漏了半点风声,现在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了,听明白了吧!”
二人点头称是,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张调查审讯令,便正式开始了对昆山宅院三宗疑案的调查。
京城胡同口,热闹的早点摊位,老郭为俩人叫了油条、煎饼果子、豆浆、豆腐脑,还给自己点了一碗龙嘴大茶壶刚刚冲好的茶汤,俩人边吃边商量着:
“大侄子,你这南方人,爱吃甜口儿,又留过洋,我就甜的、咸的、甜咸的都给你来一碗,刚出锅的油条、还有这天津煎饼卷果子,得着吧~”
“郭先生,今天咱们先去问谁,您有什么建议吗?”唐唐吹了吹刚出锅的豆浆问道,
“我觉着吧~从老苏嘴里抠出的那点儿料来看,我感觉谋财比情杀更有戏,别看现在什么共和了,自古以来,甭管有权的、有钱的、世家子弟还是宅门大户,这些男男女女的花花事儿还少啊,哪个男的不是三妻四妾,几房姨太太,还有玩儿相公的玩儿相公、养戏子的养戏子、八大胡同眠花宿柳,哪些脑袋上顶着三从四德的正室正房太太们,顶多也就是规劝规劝,大多数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隐忍了,只要把内院家产牢牢攥在手里,管好自家男人的钱包,比什么都来的实际,我看啊,就先从孝廉夫人和姨太太入手。”
说完老郭一口将手中半根油条塞入口中,
“我之前翻看了昆山宅院失火后第二天的报告,说孝廉夫人-瓜尔佳氏·禄惠南,因为宅院尽毁,带着两个丫鬟搬回娘家暂住去了,孝廉夫人家里可是荣寿公主那一枝的。姨太太-韦逦琩,听说,大火之后便自己一个人搬进了六国饭店,看来这姨太太当的挺有钱啊~”唐唐边吃边说道,
老郭咽下最后一口茶汤,抹了抹嘴:“得嘞~你赶紧扒拉两口,这里离东交民巷不远,咱们就先去趟六国饭店,今天有你在,要不然那地方我平时还真进不去,也施展不开啊,谁让咱不会洋人那鸟语啊~”
“那就走吧,那里正好有我以前在苏格兰场一起受训的英国同学在当军警警长。”唐唐看着手中还剩一大半的煎饼果子,随性就只把豆腐脑喝完,俩人结完账,一人叫了一辆黄包车,朝六国饭店去了。
到了六国饭店附近的领事区设卡处,俩人出示了北洋政府的身份证明,但是没有出示那张调查审讯令,说是来看英国同学的,因为这里属于六国领事区,六国军警轮班负责治安,北洋政府没有执法权,出示了反倒生事。今天赶上治安轮值的是美国军警,美国军警听唐唐一口流利的英式伦敦腔,没怎么难为他,盘问几句看过证件后就没在说什么,倒是对着老郭反复盘问和搜身,唐唐忙着给翻译与解释,但是没有用,甚至用了带有侵犯性的动作去搜身。
自打来到领事区的设卡处,独眼老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唐唐自然不清楚老郭那段参加义和团跟八国联军干过一仗的隐秘历史,老郭的独眼怒视着搜身的美国军警,军警从他怀里搜出了那盒天外飞针,打开一看就警觉了起来,忙问这是什么冷兵器,并要强行扣留老郭,唐唐忙用英语解释说这是中国法医用来验尸的工具,不是什么冷兵器,美国军警不信,唐唐眼看着独眼老郭的独眼冒火,大有要夺针飞刺美国军警之意,急得一头汗,赶紧用中英文让双方冷静一下,稍等他一下,唐唐跑到旁边的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就跑回来跟美国军警叽里呱啦了一通,得到允许后,走到设卡处着急的向里面张望,一会儿一个面带微笑、满脸雀斑、留着弯曲对称胡子、身穿英式军队制服、看着像是军警头头的红头发洋人,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边走边张开双臂:
“唐唐~我亲爱的男人!”
“恩人、恩人、中文不流利。。。”唐唐赶紧跟老郭解释道,
一个热情的拥抱过后,两遍欧式吻脸礼,这位满脸雀斑的红发洋人转身跟美国军警用英语交流了一番,又对着那盒天外飞针一番解释,美国军警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严肃,再到惊讶,红发洋人走了过来操着蹩脚的中文说道:
“吾输了,尼门是吾得砰友,遮是斟酒,肿过鸡钱念得包杯,能知拜病~他乡亲尼知知他的拉都资~”
(“我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这是针灸,中国几千年的宝贝,能治百病~他想请你治治他的拉肚子~”)
唐唐显然明白了,他这位英国朋友把老郭的天外飞针误会成了针灸,而那位美国军警显然闹肚子吃西药不怎么管用,正好有求于中国的针灸,刚想解释这不是针灸,老郭就开口笑了:“好啊~交个朋友嘛!”
说着从军警手里拿回了银盒,打开后,从天外飞针中找出一根最细的针,示意让美国军警撩开腹部衣服,军警听说过中国针灸的神奇之处,很配合的褪去衣服,老郭又借了红发洋人的打火机给针消了消毒,并在美国军警腹部的天枢穴、中脘穴等穴位处反复运针,美国军警从一开始的龇牙咧嘴逐渐到享受其中,看来是起效果了。
运针完毕,美国军警揉了揉肚子后,很开心似的为他们三个放行,红发洋人回身跟美国军警要他俩的证件以及办理通卡手续,老郭背着手大步向前,唐唐则紧随其后,说道:
“行啊~郭先生,还会针灸呢,看他舒服的表情肯定是治好了他的拉肚子!”
老郭洋洋得意的表情中透着一丝坏笑:
“那是~别说拉稀了,我保证他三天连干的都不拉了~我憋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