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晴好。
季离一大早便带着人马候在相府门前,直等到日上三竿某位大小姐才携着海棠姗姗移步出来,他却好脾气地只是吩咐手下启程,众人按着某人的指示这便一路出了汴京城再往南塘进发。
南塘西面的不老峰上自有一处上清道观,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路瘴气弥漫,山势崎岖难行,不说行路,单是想看清前方道路都十分困难。
一众人好不容易行至半山腰,上官北北乘坐的马车一不留意竟是卡在了石缝之间,车身不住猛然一震。
“嗯?到了?”
某人半醉半醒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隐约带着一抹女子独有的娇嗔。
海棠连忙探出头去,半晌又缩回头来蹙眉道:“小姐,马车好像被石头卡住动不了了。”
这边,青竹正带着几名得力手下拼命想将马车从石缝间拽出来,可无奈半天却是徒劳,马车依旧纹丝未动。
青竹看了看弟兄们拉车被摩擦发红的双手,咬了咬牙,“王爷,这马车实在弄不出来了。”
季离沉声道:“后面还有没有多余的马匹?”
朗月跳下马背,转身往队伍后面去,不多时折回身来却是带着愁容,“王爷,没有多余的马匹了。不如让上官小姐骑属下的马?”
“唔......”车里不时传来阵阵女子的醉语。
海棠探出头来,踌躇地对季离道:“王爷,我家小姐方才在车里一高兴喝了不少果子酒,现下怕是有些醉了,骑不得马......”
青竹听罢剑眉一拧,心中不由有些抱怨这个大小姐怎么如此不分场合。
他们这到底是来办案还是来郊游的?
正值此刻,山间忽而阴风大作,四下温度骤降。
季离眸光一沉,朝那隐于乌云间的山顶看了一眼。这地方看着古怪阴森,不宜久留。
他纵身跃下马背,几步走到车前,“上官小姐,事急从权,赎本王唐突。”
朗月呆呆看着自家王爷站在车下对着车内嘀嘀咕咕,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下一瞬就见他抱着上官北北从车内跨了出来。
美人一袭白衣面带微醺,此刻仿佛真的醉了过去,正柔若无骨地倚在男子坚实的怀抱里,一只小手有意无意地把玩着男子衣襟上的玉挂。
众人眼见着活色生香的一幕皆是面红耳赤地扭过脸去。
季离抱着怀中佳人飞身上马,朗月亦将马让出来给海棠骑,众人这便重整行装再次上路。
越往山上走,瘴气越是浓重,众人都是常年随着季离征战疆场的老人,也见过不少怪事,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古怪来,于是皆面色凝重。
唯独挂在季离身上的某只‘树袋熊’面泛红晕,仿佛丝毫不觉周遭异样,睡的明明白白。
“唔......肉包子......”某小只砸吧着嘴小声嘟囔。
季离低头看她,下巴却恰好抵上怀中美人光洁的额头和柔软的发丝,一丝痒意转瞬即逝,飘入鼻尖的却是一缕淡淡的幽香。
海棠骑在季离身侧,恰好听见自家小姐的那句嘟囔,不由赧然道:“小姐方才在车里都吃了七八只肉包子了......”
七八只?
朗月在一旁牵着马不由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呵呵,这哪里是女子的饭量啊......
就是当初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在战场上断了粮草饿极了时,怕也吃不下这么多包子吧!
还好王爷他家大业大,不然就大小姐这饭量也够呛啊......
又向上行了一段,隐约可以看见不老峰峰顶道观的轮廓,大家心里皆松快不少,更是马不停蹄,某位娇小姐也终于酒醒过来。
上官北北懒洋洋地躺在季离怀里,睁着一双漆黑浓烈的大眼注视着头顶上方面如冠玉的男子。
“谁让你趁本小姐酒醉动手动脚了?”
季离扯了扯嘴角。
动手动脚?
方才到底是谁借着酒劲非要把手往他衣服前襟里塞?!
他低头正对上那一双黑眸,清俊的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方面,和上官小姐比起来,本王还真是自愧不如。”
上官北北半眯着眼,这个家伙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伶牙俐齿。
不过......
她适才醒来时便仔细打量过他身子周围,四下里原本瘴气浓厚,可偏偏这小子所到之处瘴气转瞬被驱散化开,连带着周遭阴气都减弱不少。
嘿嘿,这男人做诱饵简直绝绝子。
有这么个妙妙工具人在她手里,不怕垂涎的老妖怪不送上门来。
“你酒醒了?”季离低沉悦耳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上官北北扬起骄傲的小下巴,翻了个白眼道:“一路这么大的臭味,想不被熏醒都很难。”
臭味?
海棠听见不由猛地嗅了几口气,咦?臭吗?自己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臭吗?本王怎么没闻到。”
“你那鼻子就是个摆设,毛用都没有,还不如狗鼻子。”某人讽道。
季离听罢却微微挑眉,玩味地看着她,“的确比不上狗鼻子。”
上官北北猛地回过神来。
好你个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嘲笑本君?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白嫩小手便伸到季离眼前就要作怪。
季离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偏头避开她的手,下一刻揽着她的手骤然一松,她身子随即向后倾去,某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下意识猛地乖乖勾住他的脖颈。
头顶的男子传来两声低笑,声音中透着玩味,“坐稳了,不然摔下去就不好了。”
上官北北醉意还未完全消散,揽着季离后牙槽磨得咯咯响,倒是她系在腰间的那只锁妖囊里,两条蜈蚣被挤在‘你侬我侬’的两人中间,被这一波狗粮甜的发齁。
眼看到了峰顶,不见云开天晴,反倒乌云翻涌,众人穿过层层瘴雾,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位于道观外,上官北北着眼看去观外笼罩着一层缥缈淡薄的青光,门上一块沉水木匾额,上以金漆草书‘上清真君观’字样,看样子确实是上清老儿的地盘。
可若真是正儿八经的道观,又如何会叫那背着生魂的小蜈蚣妖披了人皮混迹其中?还有昨夜阿青对自己说的那些,想必不会有假才对。
“上官小姐,您确定长公主在这里?”青竹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他总觉得这道观哪里怪怪的。
“不急,先进去看看。”季离眸光微微一动。
随从卸下行装,青竹正欲上前敲门,忽而“吱呀”一声,观门由内打开,一行身着深蓝道袍的道士从里面鱼贯而出。
为首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缓步上前,垂首谦然道:“不知有客来此,贫道有失远迎,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