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命人把厢房的门开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极美的女子,那一双眸子如一湾清泉,仿佛可以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似的,陈夫人忍住内心的激动慢慢的走上前去,明明是几步的路程,她却是像走了几年一样,终于在最后几步路急行几步一下子扑在钟毓秀的身上,“思丝,我的儿…”
她的女儿,她终于找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不得安眠,梦到的全是被人用手中冰冷的刀枪刺入女儿胸膛的情景,那样惊天的恐惧如毒蛇一样朝着她攀爬而来。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的女儿已经被贼人杀死了,那样小的孩子,在那样的情境之中又怎么活得下去,只是她不信,她死也不信。她那样美丽善良的女儿,怎么能就此离开?
如今她看到眼前这个姑娘,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她的女儿,从小就拥有一双美眸,这样美丽的眸子,怎么会不是她的女儿?她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再也不会。
绕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钟毓秀也未曾想到这夫人会如此激动,她惊诧的看着那妇人扑了上来,连自己绝顶的武功也忘记使了,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人扑了上来,就连刘妈妈和两个丫头也是吓了一跳。
陈夫人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钟毓秀还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向冷静睿智的她却突然之间有些无措了,她有些求救的看向刘妈妈。
刘妈妈心中了然,忙走上前,劝慰道,“这位夫人,您先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在这里,她走不了。”
“对呀,夫人。”王妈妈也上前,“你先放开这位小姐,咱们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小姐的音讯了,你可别吓着人家。”
这话说的极具内涵,既宽慰了陈夫人,又隐晦的表达了,还没有确认眼前这位小姐的身份。
陈夫人这才起来,看向钟毓秀,只是手指还是抓着她的手,钟毓秀这个时候才有时间打量眼前的陈夫人,似乎是因为得病的缘故,陈夫人极瘦,但即使是这样,还是难掩她年轻时候的美貌,那夫人枯瘦的手却十分有力,抓得她生疼。
似乎是感受得到陈夫人那巨大的悲痛,钟毓秀并没有挣开她的手,而是任由她就这样握着,温和的对着她说,“这位夫人,你怕是认错人了。”
“思丝,你是娘的女儿啊,你不能不认娘啊。”陈夫人面色悲戚,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却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王妈妈看到陈夫人这个样子,心中也是酸楚不已,但是看着陈夫人这个样子,怕是早就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个屋子里现在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她了,“这位小姐,可否把你腰上的平安符给老奴一看?”
钟毓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把腰上的平安符解下来,“你是说,这个?”
“正是。”王妈妈点点头,迫不及待的把那平安符从钟毓秀的手里接过来,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刺绣手法,她的手也跟着颤抖了,一滴一滴的泪水滚下,“夫人,这是小姐,是我们的小姐呀。”
听见王妈妈也这么说,陈夫人哭得更加剧烈了,仿若是要把多年来积攒的委屈痛苦全都要在眼泪之中挥洒出来似的。
钟毓秀有些呆愣的看着这似乎有些超乎他心中想象的一幕,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扭头看向身后,目光有些复杂的子昕,“这位妈妈你是否看错了,平安符这东西最是常见…”
“不,不会的,这个平安符是夫人亲手所做,用的是夫人家祖传的锈技,旁人万不可模仿。”王妈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抽出一根针,“而且,小姐你看。”
用针把那缝合着平安符的边线给挑开,慢慢露出里面的棉絮,王妈妈,在那棉絮之中揉搓了几下,一个碧绿的桃花玉片掉了出来,做工十分精细,栩栩如生,“小姐,你看这上面,刻的正是思丝,以及生辰八字。”
钟毓秀目光复杂的接过那个玉片,上面的确是刻着思丝二字,底下还有一小行生辰八字。之前,她从子昕的手中接过这平安符的时候,就看出来这锈技不凡,却没有想到,还藏着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这玉片极薄,先前又被厚厚的棉絮裹着,所以她才没有发现。
这厢房之中顿时极为安静,只有陈夫人悲痛的哭声。
这时,房间的门却是被人敲响了,正是那从宫中匆匆赶来的相爷,右相陈昭平看到厢房里这副样子,再看看钟毓秀和她手中的玉桃花,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目光复杂的看向钟毓秀。
真正的主事者到了,钟毓秀又恢复了镇静,“相爷,请您屏退左右,我有话要单独对夫人和相爷说。”
陈昭平摆摆手,一旁的人便下去了,钟毓秀的身边也是只留下了子昕。
“有什么事情说吧。”理性是男人的天性,右相和陈夫人相比,确实更好谈话。
“也许这个平安符真的是你们家的东西,但是我确实不是相爷的女儿,这个平安符是我身边这位丫鬟送与我保平安的。”钟毓秀神情认真的说,目光没有一丝躲躲闪闪。
“什么…”那夫人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是一番激动,泪珠滚滚而落,又是紧紧的抓着她,“思丝…你怎么能不认娘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把你弄丢了,是娘不对,娘向你道歉,只是思丝,你不能不认娘啊…”
钟毓秀被她抓的生疼,这次却是用力挣开了她,那夫人被她的内力震得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再没力气,神情有些涣散,一个劲的在那里喃喃,“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钟毓秀有些讶异的看向屋子里唯一的主事者丞相,相爷眼睛里却有着难掩的悲伤,伸手拍着陈夫人的背,“夫人,我们的思丝不走,她刚才不过是跟你赌气开玩笑呢…”
钟毓秀听见相爷这么说,心里一个咯噔,猛的抬头看向他,而后者眼睛里却全是哀求,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伸手揽过陈夫人,靠在她的肩上,“娘,女儿不走…”
陈夫人也回抱着她,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幼时母亲哄小孩子睡觉那样,那臂膀虽然瘦弱,但却很温暖,独属于一个母亲的臂膀,她钟毓秀久违的臂膀,那样的富有安全感,钟毓秀的鼻子一酸,眼圈渐渐红了,倘若当初自己的母亲没有死…
右相再也看不下去,飞速的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转身就出去了。
闹了这么大半天,陈夫人也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看那神情睡的很是安详。
钟毓秀悄悄的把她抱在软榻上,这才掩了门,出去了。
相爷正等在走廊里,听见她走出来,便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