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舒迢灯转着圈圈说,“你真应该仔细观察一下我说完那话之后,当时元香的表情。”
她脚尖跳着芭蕾,从宁双城前面转到宁双城后面,表情夸张的抚过他的下巴说:“哇!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我简直风姿俊逸,仙气逼人,好像下一秒就要立地飞升!”
宁双城难以忍受的看着舒迢灯,“行了吧。你都说了一路了。”
“还有,”他指着舒迢灯的脚说,“这么走路真的不会脚抽筋吗?”
舒迢灯挂在宁双城脖子上荡秋千,自得其乐的说:“怎么会呢?你见过仙人脚抽筋吗?你分明就是嫉妒我比你帅……嘶!”
宁双城揽着她腰,把她拎了起来,“怎么了?”
舒迢灯白着脸说:“脚抽筋了。”
她趴在宁双城肩膀上,看着周围景物从身边倒退而去,满不情愿的被抱进了遂州城。
城中人群熙熙攘攘,一应街市繁华喧闹,舒迢灯好奇的左右打量,“跟镇城一比,这儿完全没有瘟疫爆发的样子啊。”
“遂州是西南第一大城,”宁双城道,“四方人马云集于此,真荒凉成了那个样子也就用不着我们了。”
“这样只会让瘟疫更快传播,”舒迢灯若有所思的看着人满为患的医馆,“若是瘟疫在此地完全爆发,恐怕就晚了。”
她看向几个站在街角的黑衣修士,那是一群筑基魔修,“这里是仙修还是魔修的地盘?”
“仙修和魔修杂处。”宁双城放出化神真人的威压,逼退了那几个盯着他们的魔修,“可能是休战地带吧。前面就是溪山门了,祁拓说他们在这里歇脚。”
宁双城踏地而起,掠过街市最后一段,与舒迢灯在溪山山门落地。
两个守门弟子上前拱手道:“二位可是宁少主和舒真人?”
“是的。”舒迢灯笑道,“不过请叫我珠微真人。”
“珠微真人。”那人应声说,“我们掌门已经在山上等候多时了,我们带二位上去。”
舒迢灯跟着那两人沿着山道上山,不时往路边打量着说:“你们这儿的人好少啊。”
那人笑的和善,“小门小派的,地方不大,修士也少。”
“我听说遂州瘟疫严重,但是到了这儿也没看见几个病人。”舒迢灯说,“是瘟疫已经压制住了么?”
“啊,是的。”那人说,“祁拓真人和钟离少主连日忙碌,瘟疫已经控制住了。”
“怎么控制的啊?”舒迢灯抚着召霜雪剑柄上的花纹,“离这儿不远的镇城,连治病的药都没有。”
前面那两人加快了脚步,“草药数量太少,现在只能先发放给遂州的病人。”
舒迢灯不知什么意思的“哦”了一声,向宁双城道:“你跟哥哥说过我们到了吗?”
“并未。”宁双城盯着前面那两人,“我前天和祁拓最后一次联系。”
她提高了声音,向前面两个领路的修士笑着说:“你们掌门倒是神机妙算,不知是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达的?”
其中一人说:“二位快些吧,掌门怕是要等急了。”
“急什么?”舒迢灯抚剑一笑,“急着等我们自投罗网吗?”
前面那人倏忽停步,他颤抖着低下头去,正见长剑从自己腹前透出,鲜血顺着剑锋砸到了地上。
背后无人应声,他身边修士怒而回身,拔剑道:“舒真人为何无故杀人?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
舒迢灯都没看他一眼,召霜雪向下一切,她转动手腕,剑刃剜进了丹田。
泼啦一滩鲜血溅地,一颗圆润纯黑的魔丹滚落在了地上。
“噢,”舒迢灯俯身捡起那金丹,看向另一名修士道,“原来是魔修啊。”
那修士后退一步,脸色刷白,惊惧的看着舒迢灯。
“告诉你一件事,”舒迢灯手里捻着那颗魔丹说,“岳安世把魔修伪装成仙修的办法虽然很妙,但是我师兄曾经用过。那时候他把我囚禁在身边,这障眼法我已经摸透了。”
她把剑从死尸身上拔出,一脚踹开了尸体,把魔丹抛向那修士道:“上面等着我们的到底是谁?”
那修士双手托着鲜血淋漓的魔丹,嘴角竟浮现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魔尊在此,你们今日必死于此地……”
仿佛一方巨石砸进池塘,舒迢灯心里顿时荡起圈圈涟漪。宁双城拽着她飞身退后,然而不远处的山门“嘭”一声震入地底,一道极紫剑光在他们身后斩下!
舒迢灯抬头一看,如同一盆冰水泼下,顿时从脑门凉到了脚心。
重华魔尊!
果然身在江湖,做事不要太绝……
她却听宁双城堪称欣慰的笑了一声,“还好不是岳安世。”
笑个屁啊!
舒迢灯绝望的看着重华魔尊的脸。那脸色如同八万里浓云蔽空,眼神狠厉的要把自己剁成肉酱扔出去喂狗。
我还不如被岳安世抓到呢!
“那也是渡劫魔修啊……”舒迢灯低声说,“现在怎么办?”
我冲上去抱着重华魔尊大腿高呼祖宗然后给他磕三个头还来得及吗?
“这是你取心头血淬剑的好机会,”宁双城紧盯着重华说,“你把剩下的魔修处理掉,重华交给我。”
等不及舒迢灯再应答一句,重华拔剑暴喝一声:“舒迢灯!出来受死!”
宁双城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竖剑在身前爆开三重结界,霎时弯月状剑光与结界猛然相撞,刺目光团罩住了他们,脚下大地隆隆作响着炸开缝隙!
舒迢灯苦着脸,赶紧抱头就跑。
取个毛线的心头血啊!我自己心肝都要被重华挖出来下酒吃了!
她本意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瑟瑟发抖,结果跑了没两步,一个金丹魔修挺剑在半道将她拦住,高声喝道:“舒迢灯!留下狗命!”
背后还有个渡劫魔尊,舒迢灯没心思跟他打架,连忙拔剑试图吓唬他一下,“你、你不要说话啊!我真的没什么恶意!”
那金丹魔修不依不饶,大吼一声道:“舒迢灯在这里!快过来!”
舒迢灯吓的一哆嗦,一不小心捅穿了他心窝。
心头血滋遛滋遛的被召霜雪吸进去了,临完了它还吧唧了两下,声音相当响亮。
舒迢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召霜雪剑身上,吼道:“闭嘴!你是把剑!不是只狗!”
召霜雪朝着她发出了愤怒的低吼声。
这时一个魔修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本来是想跟舒迢灯打一架,但是此刻正表情神奇的看着舒迢灯手里的剑。
舒迢灯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剑魂啊?”
那个魔修难以置信的喃喃道:“确实没见过修成狗的剑魂……”
下一刻召霜雪透心而出,舒迢灯拔剑把死尸踢下了山道,冷漠的说:“不好意思,你知道的太多了。”
召霜雪震动了一下,表示对心头血的滋味很满意。
那边宁双城正和重华打的天昏地暗,舒迢灯很想过去帮忙,但是又怕自己过去反而耽误了他,思考了半天,决定自己找个灌木丛躲着。
她猫着腰穿过乱飞的剑光,这时重华忽然一眼发现了她,他立刻振剑大吼一声道:“舒迢灯!站住!”
舒迢灯当然不能站住,宁双城横剑挡住了重华的脚步,舒迢灯则吓的一蹦跳进了灌木丛里。
她刚刚落地,忽然听见一个近在耳旁的声音,“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先埋伏在这里,等到舒迢灯过来了,我们就冲上去把她乱剑刺死!”
舒迢灯挣扎着从灌木丛里爬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围成一圈的十来个魔修。
好家伙。
这就是入汝彀中自掘坟墓吗?
这瞬间十几双眼睛相对而视,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紧接着那领头的魔修高呼一声道:“就是现在!”
眼瞧着十几人当空劈头砍来,舒迢灯惊恐的大叫一声道:“你们不要过来啊!”
一道弧形剑光当空闪过,无边无际的剑意锋利无匹,霎时似冰原朔风倒搠而来,利剑萧萧声中一切声响皆泯灭于无,遥远的几声犬吠引得对方瞬间分神。
这一剑下去,舒迢灯溅了一头一脸的血,她战战兢兢缩进灌木丛里,那剑乱指着道:“说了你们都不要过来了!”
十来具尸体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悄无声息。
舒迢灯提剑在手,疑惑的看了看,低声念叨着说:“我好像晋级了。”
召霜雪低吠了一声,好像有点不满。
“我知道,”舒迢灯不耐的说,“我还修出剑诀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句话一点都没有杀气好不好!而且我打架的时候一喊,人家不就都知道我的剑是只狗了?”
召霜雪很不爽,就汪!了一声。
舒迢灯拿食指对着剑指指点点道:“你汪个锤子!真是白瞎了我给你起那么好听一个名字!早知道你这幅德性,我就应该给你起名叫旺财!”
召霜雪剑柄乱摇晃,恼怒的汪了一连串。
舒迢灯怒视着它道:“就知道汪!别人的剑都那么帅,舞起来唰唰唰,只有你舞起来汪汪汪,配得上人家断春风吗?”
召霜雪忽然沉默了。
这时候舒迢灯脚边的魔修忽然抽搐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串血沫。吓的舒迢灯跳将起来,朝着他心口补了好几剑。
“哎呀妈呀,”舒迢灯叹口气道,“怎么还没死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