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拓与宁双城御剑走出好远,便说:“为何要改日再去秘境?今天去不行吗?”
宁双城微微一笑,“不去秘境,云氾绝对有问题。”
祁拓愣了一下,便听宁双城道:“先前我若还不能确定,现在进来逛了一圈,倒是可以确定了。”
祁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是哪里不对?”
宁双城充满嫌弃的说:“那地方阴森森的,想不出来什么心理正常的人会天天住在这种地方。”
祁拓:“……”
“还有,云氾说话前后矛盾,前面刚刚说了自己不在洞府内活动,后面又承认自己建了那么长一条石廊。而且石廊两侧很奇怪,神识放不出去,明显是在掩饰什么东西。”
祁拓心想确实如此,便道:“前日里我听见别人说,明天掌门要派云氾出去办事,明天便正好我们再来探一探这个地方。”
***
次日一早,祁拓在山门处望见云氾出去,便给守在落雁山附近的宁双城捏了张传音符,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落雁山林莽莽苍苍,中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便是云氾设下的结界。
昨天来了一趟,他已经知道这结界的薄弱之处。宁双城一手打了剑诀,山间林雾唰然一清,便轻而易举的破界入内。
洞府口上的藤萝嗒嗒的滴着晨露,他弓身进去,明显感觉出来,比较昨天,这里的湿气仿佛更重了。
他走到昨日那条石廊处,洞口依旧坍塌着。
宁双城试图把神识向走廊两侧外放,却觉得明显受到了什么的阻碍。
他手指抚上冰凉的石壁,良久忽然说:“墙内结界……怪不得当初云氾一定要落雁山,原来是早就建好了。”
也许他可以一剑把这地方全都劈开,但是现在还不知道灯灯在何处,可能会误伤她。或者如果这次找不到她,灯灯可能受到云氾的迁怒……
宁双城不再多想,保持神识外放,往前走了一步。
那状态就好比在山体之内穿行,无时无刻不在的压迫和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足以把人逼疯。
他额角凝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尽量放开神识,继续往前走。
修士的神识探测虽然可及目力耳力不及之处,但也是有范围的,就正常来说,元婴修士神识能够穿过的实体不超过百米,探测山体内部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限度。
神识向山体内延伸开去,感知到的却只有叠起的巨石,每一步脑海中都犹如刀割,过度使用已经对身体造成了反噬。
忽然仿佛一道凌厉剑光自山中穿来,宁双城下意识避开,神识不慎触碰到了结界,下一刻石壁内压迫感骤然暴涨,山体中仿佛生出了无数倒刺,强行把他的神识勾在里面,那一刻识海剧痛,他顿觉喉咙腥甜!
灵力如洪流般在血脉里滚动,宁双城双眼布满血丝,轻轻一闭。
耳鸣声仿佛匕首,在识海中搅动,被强行拖住的神识绷紧到了极致,若是修士不能尽快将神识收回,外放的神识与本体脱离了联系,整个人都会疯掉!
然而越是想要收回,那些倒刺撕裂神识如同撕裂布匹,血腥气在石壁内沉淀下去。
宁双城咽下一口血去,冷笑了一声,“防备的真严。”
话音方落,他竟不再试图收回神识。暴烈的神识铺天盖地的打开,其势态远远超过元婴修士能力所及!
石廊隐隐震动,顶上悬挂的无数细小水珠噼里啪啦一片落如雨下,落雁山外鸟群扑簌簌惊飞,神识向无边无尽的黑暗里扫了过去!
“顺手晋个级,”他反手扣在了石壁上,“元婴后期。”
***
闵无珠每天都来山洞里陪舒迢灯聊天,一开始就来一个人,后来还不忘带上壶茶,当然主要是他自己喝,因为舒迢灯觉得自己喝了茶更饿了。
“你不是觉得云氾在害怕你吗?”
“对啊,”舒迢灯半倚在石床上,“他明明境界比我高那么一大截子,行动却总是像有所顾忌。”
“大概是怕你拒绝他吧。”闵无珠说。
“噫——”舒迢灯瘪了瘪嘴,“他就爱我爱到这个份儿上?他连人都敢绑架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爱你是一个方面,”闵无珠手指在石床上叩着,“主要是爱他自己,怕这么完美的自己会被一个女孩子拒绝。”
“你很懂这个啊。”舒迢灯感兴趣的说,“大宗师,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不是我,”闵无珠纠正道,“是我那另一半魂魄经常这么想。”
他抱起青瓷茶壶来,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舒迢灯无语看着他,这人硬是喝茶喝出了“借酒浇愁”的感觉。
“别都漏在地上,”舒迢灯嫌弃的说,“云氾回来就发现了。”
闵无珠忽然放下茶壶,一歪头说:“哎,有人来了。”
紧接着他身影骤然消失,舒迢灯跳起来喊道:“你倒是把壶带走啊!”
可是闵无珠已经跑的不见影子,舒迢灯气的头疼,若是云氾回来看见了这壶——
脚步声已经近在耳畔,舒迢灯不得已,在那一瞬间猛地把茶壶搂进怀里,朝门口甜笑道:“师兄你来啦~”
进来的宁双城:“……”
舒迢灯:“……”
下一刻她撇开茶壶,猛地扑上前去,差点被脚链拽倒在地上,“少主!你终于来了!”
宁双城伸出一指头,点在了舒迢灯额上,无情道:“你离我远点儿。”
舒迢灯脸上笑的僵硬,“不是,你听我解释……”
宁双城打断她道:“看来几日一别,夫人已经移情别恋,与你师兄情谊甚笃,既然如此,便留这儿跟他好好过日子去吧。”
舒迢灯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带点什么走怎么行,我这么可爱不如就把我带走吧!”
“哦。”宁双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刚才夫人的语气可不是这样。”
舒迢灯在他腰上晃悠,“我错了好不好?这几天闵无珠天天来看我,刚才是他把茶壶落下了,我怕云氾看见才那么说的。”
“嗯?”宁双城挑了挑眉,“夫人不仅有你师兄相陪,还有大乘宗师做入幕之宾,过的很开心嘛。”
舒迢灯笑的讨好,“别生气了。”
她踮起脚尖,柔软的唇如同春日的桃花风,雾一般在宁双城唇角蹭了一下。
宁双城目光幽邃下来,他揽紧了她的腰肢,正待加深这个吻,舒迢灯手忽然伸向他怀里。
“你芥子袋里装了什么?”舒迢灯说,“我好像……云片糕哎!”
宁双城:“……”
头一次见隔着芥子袋都能闻见糕点味儿的。
舒迢灯欢天喜地的抱着糕点开吃,含糊不清道:“我跟你说,我在这儿饿瘦了一大圈!云氾虽然想给我做,但是那个实在是一言难尽。只好一天两颗辟谷丹,我都快长成个辟谷丹了……”
宁双城忽然按住舒迢灯肩膀道:“别动。”
两人同时停止动作,一阵由远而近的灵力波动传来。
“云氾来了。”宁双城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可能动静太大,现在我们就走。”
“来不及了。”舒迢灯凝眸道,“这锁链他加固过,没一个时辰打不开,你先走。”
“不行。”宁双城俯身就去看那锁链,被舒迢灯一把拉开,她说:“快走。你们在这儿打架说不定还得误伤我。反正你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他卯时到申时一定不在这儿,你明天再来。”
“快点儿。”舒迢灯一把把宁双城推出了结界,顺手把那个壶塞到他怀里,“明天再来啊!”
宁双城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形一转,捏碎了传送符,从洞府内瞬间到了落雁山外。
他突然觉得自己跑的太快,有点……嗯……像个去别人家里做客然后跟女主人偷情的……
呸!什么东西!她是我正儿八经的夫人!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怀里那个壶来,拎起来一看,瞳孔瞬间微微放大。
天级法器乾坤壶?
居然被用来泡茶?
***
云氾眉眼阴翳,身形瞬间在石室内出现,“谁来过了?”
舒迢灯端坐在石床上,立马决定把锅推给闵无珠。
她好像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嗯……就是一个穿着白道袍,戴着白面具的人。那是谁呀?”
云氾握剑的手微微攥紧,脸色阴沉的可怕,“他说什么了?”
“我也不是很明白。”舒迢灯神态自若的说,“好像是说什么自己受过情伤之类的。”
云氾的神色刹那间浮现了一丝迷茫,“情伤?”
他怀疑的自言自语,“他会说这个?”
“那是谁啊?”舒迢灯凑上前来,明知故问道。
“乐修大宗师闵无珠。”云氾说。
他忽然很突兀的接上一句,“灯灯,我真高兴,你没有死在‘红尘劫’秘境里。”
舒迢灯说:“哦,当时那里又有火海什么的,确实挺危险的。”
“不是这个。”云氾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之前林盈袖弄出来的那些魔修吧,其实那都是从‘红尘劫’秘境里出来的魂魄。”
舒迢灯心内微微一跳,仍然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红尘劫’秘境,是个用来养魔修的地方。”云氾说,“百年前被仙门屠杀的魔修,他们的魂魄怨恨过深,入不了轮回,都被人用那秘境吸进去了。然后又放出来,重新夺舍到活人身上的。”
“被谁呀?”
云氾没有答话,温柔低下头来,摸了摸舒迢灯的头发,眼神里有一种深切的悲哀,“我真高兴,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