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迢灯和宁双城屏息凝神,在小巷子里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趁着人多,两人易容后才混到了街上。
舒迢灯和宁双城都是一身黑衣,从红尘劫秘境里放出来的魔修已经跑到了这边,虽然还没探听到泓明门的作战状况,不过看来不怎么样。
在这边大街上,几步便能碰上个魔修,看见仙修倒是稀罕事了。
她忽然看见一圈人围在前面,拉着宁双城凑上去一看,正是贴的她的通缉榜文。
偌大的通缉榜中间贴着舒迢灯的画像。像上女子唇角含笑,杏眼柔媚低垂,唇上一朱红,细长优美的脖颈弯曲着,一副柔弱不经风雨之态。
“啧,不错嘛。”舒迢灯赞赏的说,“像还画的挺好的,不过只表现了我五分之一的美貌。”
一个刚刚筑基的魔修站在前面,向围过来的人介绍说:“玄凌魔尊通缉犯舒迢灯,年十九,翘鼻子,大眼睛,小嘴巴,白皮肤,黑衣服,圆脑袋,长头发,小短腿。”
舒迢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宁双城低声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腿不短。我作证。”
那筑基魔修高声道:“大家听清楚了没有,来,跟我念,通缉犯,舒迢灯,年十九,翘鼻子,大眼睛,小嘴巴,白皮肤,……”
在场的人跟着念,“通缉犯,舒迢灯,年十九,翘鼻子,大眼睛,……”
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幼儿园老师教小朋友念诗,居然还挺押韵。
舒迢灯气的要当场拔剑砍人,谁编排我?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这时只见一个筑基后期魔修走过来,不客气的打断道:“你在念些什么鬼东西?一点都不生动形象!”
对啊!这他妈都是些什么!赶紧让他闭嘴!
只见那筑基后期魔修朗声道:“来,大家跟我念。眼睛大大像铜铃,嘴巴小小像个洞,皮肤白白像张纸,衣服黑黑像块灰,脑袋圆圆像个球,头发长长像根绳,小腿短短像萝卜。”
救命。
控制不住了。
想砍人。
宁双城笑的一脸扭曲,看舒迢灯脸黑如锅底,手指握着召霜雪握的指节发白,他一面憋笑,一面赶紧拉她走,生怕她再多听一会儿就要拔剑把那魔修劈成两半。
舒迢灯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气的脑袋发疼。
她甚至走过路边早餐铺时都只是无情无义的瞟了一眼,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深仇大恨。
宁双城笑问她道:“吃早餐吗?”
“不吃!”舒迢灯冷冰冰的抛下两个字,“吃不下。”
真要气炸了啊啊啊!
他们太过分了!
亏我还后悔欺负那个公鸭嗓来着!
呸!魔修都不配!
宁双城笑嘻嘻的在她后面走,刚走了没两步,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
“不吃!”
舒迢灯向前走了两步,早餐铺的香气相当动人的飘了过来,恍惚之间,舒迢灯好似看见了一根修长、笔直、挺拔、优美的油条在空中漂浮……
她猛地转过身来,哼了一声,又朝早餐铺走过去。
舒迢灯抱着一碗豆浆和一大袋子油条,缩到了早餐铺最里面的位置,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四处看。
她抱着碗刚吨吨吨喝下去一半,忽然听见了公鸭嗓熟悉的声音。
舒迢灯心肝儿一颤,差点一口呛出来。
只听那公鸭嗓魔修道:“重华大人是昨天晚上进的城,当场就杀了人。”
“啧,我听说了。”另一个魔修道,“你好像本来在最前面,结果被一泡屎给浇到了地上。”
另一人笑着接话道:“这大概也是邢必运气好,不然掉脑袋可就是他了。对吧,小鸭子?”
叫做邢必的公鸭嗓魔修,当场操着筷子站起来大怒道:“你他妈说谁呢?”
舒迢灯没想到“小鸭子”的外号这么快就传开了,憋笑没憋住,嘴咕噜噜在豆浆里吹出了一串泡泡。
“谁在笑!”邢必转头看去,“刚刚谁笑的?那是——我听出通缉犯的声音了!”
舒迢灯心道不妙,一抬头果然恰恰与邢必四目相对,刹那间好似有火花在空中一触即燃!
舒迢灯当机立断,一手抄起了豆浆碗,高呼一声道:“毒行江湖!”
紧接着她反手一掷,半碗乳白的液体被魔气激开,雨点般向那一群魔修打去!
“她放毒!”一个魔修惊恐道,“大家快躲开!”
那魔修离的近,被豆浆泼了一身,惶恐大叫道:“完了!我中毒了!谁!谁会解毒?”
邢必听了那口号也是一愣,看着舒迢灯和宁双城远去的身影,忽的反应过来,揪起那狂呼乱叫抱头痛哭的魔修道:“别嚷了!她泼的是豆浆!快给我追!”
邢必大仇未报,一马当先追道:“站住!别跑!看我剑诀!湖海飘零!”
霎时一阵狂风卷地而起,沾附在魔修身上的豆浆重新凝回液滴,在空中颤动片刻,紧接着调转方向,向舒迢灯砸来!
舒迢灯打了个手诀,本想直接回击过去,又感觉自己不喊一句,好像气势不足,便即兴命名道:“零落作尘!”
豆浆液滴仿佛被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重压,纷纷坠落到了地上。紧接着,沾了泥土的豆浆液滴浮地而起,已经成了棕黄色,劈头盖脸向魔修抛去!
邢必冷哼一声,喊道:“尘烟四起!”
污浊的豆浆在空中一阻,被一张无形的膜绷紧,随着邢必一声出口,猛然向舒迢灯那边炸去!
舒迢灯踪影消失在人群中,一丝一毫都没被豆浆溅到。她不便恋战,于是直接大喊了一声:“起死回生!”
邢必怒道:“生不如死!”
“死不悔改!”
“改天换地!”
“地老天荒!”
“荒无人烟!”
宁双城将舒迢灯一把拉进怀里,低声道:“别说话。重华来了。”
舒迢灯本来还在想下一个接什么,见状连忙闭嘴,同宁双城一同藏在了商铺侧面。
邢必哈哈大笑道:“接不上了吧!就知道你不行!没文化!真可怕!”
他倏忽失声,扑通跪地道:“重、重华大人!”
重华魔尊从天而降,靴上层层金线闪耀刺目,舒迢灯只瞥见他俊美的侧脸,周身魔气缭绕,气度却超拔出尘,锋芒冷峻,丝毫不输任何一位仙尊。
然后。
他啪叽一脚踩进了地上的豆浆里。
重华脸上也是一僵,浮现了一丝怒容,随即又绷紧了脸色,半晌咬牙道:“这是什么?”
邢必颤颤巍巍的说:“豆、豆浆……”
“谁泼在这里的?”
邢必顿时感觉有人撑腰,理直气壮的说:“舒迢灯!”
重华冷声道:“她人呢?”
邢必慌了神,他脑子转的快,随即答道:“在大人来之前往那边跑了!”
重华挥挥手道:“追。”
“是!”
邢必如蒙大赦,带领众魔修拔腿就跑,比追舒迢灯时候跑的快多了。
舒迢灯躲在屋角,看着魔修一阵烟似的跑过去,平静的咬了一口怀里的油条。
确定了。重华魔尊长的帅,实力强,但是脑子不太好。
可能是死的时间太长了的原因。
趁着周围的下属没注意,重华嫌恶的看了看自己脚下的豆浆,然后低头认真的擦起了靴子边缘。
舒迢灯看着魔尊大人小手娇滴滴的拿着个帕子,小心翼翼的左擦擦,右擦擦,还不忘观察一下帕子擦过后的样子。她仰脸朝天,无声的笑了起来。
果然。不论哪里的男人都爱鞋如命。
舒迢灯和宁双城讨论了半天,重华魔尊已经把城给封了,城墙上站满了魔修,御剑出去也不切实际。唯一的办法,就是装扮成魔修打开城门。
舒迢灯还好,她可以在仙修和魔修之间自由切换,但是宁双城一身仙气飘飘,非得跟舒迢灯在一起,才能勉强掩饰过身上的气息。
他们溜到城墙边上,在那边潜伏了一天,摸清楚魔修的换班规律,准备到晚间换班时混出城去。
时已入夜,舒迢灯眼看着两个魔修结伴往城边走去,和宁双城相视一眼,在他们穿过一条小巷时,两人蓦然从墙上跳了下来。
那两个魔修不过筑基,吓了一跳,断喝道:“干什么的?”
舒迢灯不说话,神秘兮兮的扯了扯自己拿来当面罩的围脖,唰的拔出剑来。
其中一人吓的一哆嗦,颤声道:“元婴……”
舒迢灯冷笑一声,“怕了吧?赶紧……”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那两个人跪倒在地,双手捧出芥子袋说:“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命吧!我们身上真的就这些钱了!”
其中一人悲悲切切的说:“这些钱……还是我当年殉葬用的……我亲手挖了我自己的坟,刚刚刨出来的……”
舒迢灯:“……”
抢人家殉葬费有点不厚道,于是舒迢灯咳了一声道:“嗯……既然这样……”
她走上前去,道:“看在你们刚活过来也不容易的份儿上,这钱我就不要了。但是不好意思啊……我得揍你们一顿。”
“什么?”
那两人话音未落,舒迢灯一人后脑勺上剁了一剑柄,两个人当场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走吧。”舒迢灯把那两个人拖到墙角,照着他们的脸易了容,和宁双城向城墙边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