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舒迢灯和宁双城已经离开了泓明门势力范围,在一间小客栈内宿下。
两个元婴修士,其中一个身上还有隐隐的魔气,目标非常明显。岳安世还在找他们,舒迢灯不敢到处乱跑,进了房间便不再出去。
舒迢灯迅速进入了入定状态,将魔气外放,按照原先的功法运行了几次,宁双城好奇的看着她道:“你的功法运行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耸了耸肩,“我一直以为是浮山的特殊功法之类的,没想到会是灵魔二气转化的方法。”
舒迢灯睁开眼睛,“你有看过什么书上说……比如灵魔二气可以转化的吗?”
“闻所未闻,”宁双城道,“应当是岳安世的独创。你再运行一遍我看看。”
舒迢灯提起气息,幽幽黑雾从背后漫出,她似乎被包裹在一种诡异的图腾之内。
一遍运行过了,宁双城捻着剑穗道:“倒是和古书上魔修功法很相似,但是在关键细节上总有不同。”
“那就是了。”舒迢灯点头道,“毕竟岳安世是魔修,这方法应该是根据魔修功法改来的。”
“之前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宁双城沉吟半晌道,“你还记得自己结婴时下了几道雷劫吗?”
“嗯……”舒迢灯抿着嘴笑了笑,“好像是七道还是八道来着,记不清了。”
她凑到宁双城旁边道:“哎,你说会不会是上天特别重视我。我是什么天选之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所以我注定历经劫难,修成正果,然后雷劫就特别多?”
“想得美。”宁双城一弹她脑门儿,把她弹回了床上。
舒迢灯捂着额头,不满的揉了揉。
宁双城喝了一口茶道:“你结丹的时候下了四道天雷,而且还有种种异象。结婴的时候,若不是岳安世用那骨链强行关了天门,估计你还要被劈。”
“只能说明天道恨你,不劈死你誓不罢休。”
舒迢灯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说:“不会吧……我没杀人又没放火……”
“和你修行的灵魔二气转化之法有关。”宁双城凝眸道,“这办法是仙魔同修,可以在仙修和魔修身份之间随意转化,我不信古今岳安世是第一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前尝试过这方法的人,估计都被天雷劈死了。”宁双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茶盏,“而岳安世因为锁住了天门,可以阻挡天雷下来,才帮助你逃过了天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舒迢灯头疼的说:“那以后我如果晋升化神、渡劫、大乘,那岂不是都得岳安世帮我关住天门,才能挡着雷劫?”
宁双城考虑了一下,“祁拓因为是岳安世那天门的钥匙,只有他飞升时,天门才有机会打开,所以他特别受天道眷顾,天雷不肯劈伤了他。”
“噢——”舒迢灯高兴的从床上跳下来说,“我懂了!我升化神有雷劫的时候,就可以把哥哥顶在头上!”
宁双城忽然有点可怜祁拓,但是舒迢灯凑到他面前,眼睛滴溜溜的转,问道:“是不是这样啊?”
他心里一软,捏了捏她脸,缓声笑道:“好主意。”
这时客房门忽然响了一声,宁双城按住舒迢灯,警觉的拔剑站起道:“什么人?”
客栈老板慌忙探出头来说:“是我!”
他眼睛在客房内转了一圈,讨好的说:“那个……真人是两位住这一间房吗?”
宁双城一手按着剑,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客栈老板搓了搓手道:“怎么没看见另一位真人?”
宁双城睨视着他道:“她出去了。有什么事?”
客栈老板好似有些紧张,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啊,没事没事。那个,我们厨房马上就要关了,想问问二位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宁双城明显感觉缩在他身后的舒迢灯动了一下,他剑鞘另一端抵住她,平静道:“没有。”
“那、那好。”客栈老板眼睛又在室内转了一圈,“那我先走了。二位有什么只管吩咐。”
他这才颇为不舍的关上了门。
舒迢灯从宁双城身后站起来,“那个人是来干什么的?看着怪别扭的。”
宁双城手指轻按了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她噤声。
他带着薄茧的拇指带着轻微的力度扫过舒迢灯的唇角,舒迢灯觉得自己嘴唇发烫起来。
这是怎么了?
舒迢灯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被人按了一下怎么就上头了呢?一点都不符合我的绿茶人设!
宁双城放轻了脚步走到窗边,为了防止自己的影子照在窗户上,他吹熄了房内的烛火。
透过纸窗的缝隙,可以看见外面黑暗的街道上有几个人影耸动。
“是魔修。”舒迢灯决定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边有六个。”
“我们被魔修包围了。”宁双城合死了窗户说,黑洞洞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岳安世镇守在南北分界线翼水萧山一带,他忙着攻打仙门,脱不开身。应该是让他的手下来找你了。”
舒迢灯吸了吸鼻子,好惨,我像是要亡命天涯的样子。
宁双城转身推开客房的门,走廊里黑漆漆的,四下里只有几间客房纸窗透着微光。
他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低声道:“从这儿出去。”
客房这一侧底下是狭窄的死胡同,只能看见尽头有朦胧的人影。宁双城越到了对面的小楼楼顶,向舒迢灯伸出手,她攥着他的手跳了过去。
不料别在腰上剑鞘不慎打了一下窗户,咔的细微声响惊动了胡同另一头的人。
“他们在那儿!”那人大喝一声道,“追!”
舒迢灯本来没怎么受到惊吓,心想被发现就被发现吧,也没什么。但是那人是个公鸭嗓,吼的那一嗓子可以说是修得了千年鸭精的精髓。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从对面那楼上掉下去。
那魔修大概是因为声音常年被人嘲笑,对这一方面特别敏感,当下怒道:“你笑个屁!等老子抓着了你,剁碎了你还笑的出来?”
舒迢灯笑的浑身如风中颤抖的落叶,一边被宁双城拉着狂奔,一边回头喊道:“我师尊没让你剁我吧?他估计得让你抓活的。”
“你好生无耻!”那人怒吼道,“有种你就别跑!”
“略略略~”舒迢灯回头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就不停!你管我!”
宁双城忍着笑,拽紧了舒迢灯道:“快点儿跑,别欺负人家了。”
“不要。”舒迢灯一口回绝,“这个魔修太好玩儿了。”
于是深夜漆黑的街道上,脚步声响如万马奔腾,前面两个人狂奔,后面汇聚上来的魔修浩浩荡荡,场面蔚为壮观。
舒迢灯一边不喘气儿的跑,一边大喊道:“那个小鸭子还在吗?在的话嘎一声!”
那人本来快跑不动了,落进了魔修大队伍里面,听见这一句,硬生生凭着维护个人尊严的意志又追了上来,破口大骂道:“你好不要脸!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针对我?”
“奇怪。”舒迢灯笑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追我?难道是喜欢我不成?”
那人近乎声嘶力竭,“我呸!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舒迢灯笑的想打嗝儿,“你为什么只会骂这一句话啊?小鸭子,你多大了啦?”
“说出来吓不死你!”那人怒气中还带着一丝骄傲,“老夫死了一百二十年了,现在又复活了!”
原来是岳安世从轮回盘里扒拉出来的那一批魔修。
舒迢灯拉长调子“哦”了一声,“原来是今年刚挖出来的。失敬失敬。”
挖出来?
什么叫挖出来?
那人气昏了头,当场拔剑道:“士可杀不可辱!看剑!”
古人打架前都喜欢喊口号吗?
舒迢灯抬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月光照清了那魔修的面容,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虽然声音难听的很,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拔剑在空中跃起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街边小楼的一扇窗户“啪”的一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怒吼道:“大晚上的嚎什么丧!有病啊!”
紧接着便是一盆脏水当头而至!
宁双城眼疾手快,拉着舒迢灯瞬间移动至十丈开外,只可怜了那个魔修,被脏水泼了一头一脸。
那妇人泼的好似是夜壶里的东西,随着夜风送来的徐徐臭气,舒迢灯清晰的听见那人滚落在地,呕了一声。
舒迢灯笑的直打颤,她拔高了声音叫道:“小鸭子坚持住啊!我还在前面呢!”
“别玩儿了。”宁双城宠溺的笑着揽住她腰,将她横抱在怀里,在转角出甩出一张传送符消失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离那群魔修其实不远,就在转角的房屋后面。
二人都收敛了气息,舒迢灯因为一路跑一路喊,呼吸还有点不稳,宁双城站在她的身后,手心贴住了她的嘴唇,低声道:“别动。”
舒迢灯乖乖缩在他怀里,听着街角传来的声响。
前面的魔修喊了一声道:“哎?人呢?”
“你问我?不是你在前面吗?”
“要不是你把我挤在后面,我也不至于跟丢!”那人怒道,又朝后面喊了一句,“妈的后面的别挤了!人跑了!”
黑暗里突然响起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人没追上?”
舒迢灯心里一惊,这个是渡劫魔修。
——看来岳安世是下了狠心要抓到她。
宁双城摇了摇头,示意舒迢灯别动。
那渡劫魔修又问了一句:“刚才谁在最前面?”
魔修群里静寂许久,有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重华魔尊,是我。”
长剑锵然一声出鞘,“哗啦”一泼血溅在了墙上,尸体沉重倒地,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封锁城池。接着找。”重华魔尊冷声道,“玄凌要的人,必须找出来。”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高能预警,写的时候我差点笑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