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丧仪
卉服2025-07-28 15:543,559

  “现在的乐修都不喜欢说他们是在表演,”舒迢灯坐在石床上,晃着两条腿跟闵无珠谈话,“之前我不知道,那样说了栖凰门的掌门独女,她发了好大的火,脸都青了。”

  闵无珠听了倒觉得十分有趣,“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这种规矩,音乐本来就在于抒发和影响,用作杀伐之器都是后来的事。”

  他轻笑一声道:“可见那小姑娘功底一定不好。”

  “没有。”舒迢灯很认真的反驳道,“实际上沈玉露弹琴弹的还挺好听的。”

  闵无珠冷哼一声,“不可能比我吹|箫好听。”

  他声音里带着洋洋得意的怀念,“古书中所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将原本使用编钟演奏的《韶》改作箫乐,在一次擂台上使用,结果就是那天之后所有比试都无法进行了。”

  “中正平和之声,令人不起杀心。”闵无珠道,“可怜那还是我家门派举办的大型比试的第一天,后来我父亲就不许我再上任何比试去了。”

  闵无珠愉快的说:“你要听吗?”

  舒迢灯思考了一下,“能不能把云氾叫来一起听?”

  “不行。”闵无珠一口回绝,“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让他听的。”

  舒迢灯好奇的打量着闵无珠的面具,“我一直想知道,你这个面具上也没洞,你是怎么吹的呢?”

  闵无珠有点嫌弃,“你管这个干什么?大宗师的办法肯定比你多。”

  舒迢灯觉得受到了鄙视,只好转移话题:

  “那你吹的别的我听好不好?”

  闵无珠偏头看了看她,“你好张狂,大宗师是来给你吹小曲儿听的吗?”

  舒迢灯噘了噘嘴,“不会就说不会……老拿大乘境压人做什么。”

  闵无珠笑的很危险,“好啊。你是想听那种听完了想自杀的呢?还是听完了就会爱上我的呢?还是听完了自感粗陋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话的呢?”

  舒迢灯堵上耳朵,转过身去,“我不听了。”

  闵无珠慢悠悠的说:“我的箫是精神攻击,你堵耳朵没用。”

  救命!大宗师好可怕!

  舒迢灯不想再跟他说话,挪着屁股往石床另一头拱了拱。

  下一刻,轻快的箫声却在室内回荡起来。

  仿佛无数色彩从耳朵灌进了脑海中,在眼前洇开了绚丽色泽。

  让人想起雨天站在窗前,断线般雨水从窗前海棠上滴落。海棠花红艳摇曳,雨雾笼罩的街巷却青灰柔和,如同天下万般明丽都聚焦在自己身旁,是被世界所爱的感觉。

  啾鸣的鸟儿在梧桐叶下和声,世界单纯而宁静。

  舒迢灯一瞬怔然,回过头来看向闵无珠。

  那张纯白的面具下仿佛掩盖了无边的笑意,纤长十指在箫孔上跳跃,如林间树叶轻柔颤动。

  末了闵无珠将箫平放在了膝上,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喜悦,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怅然,“我也好久没这样吹给别人听了……怎么也得有两百多年了吧。”

  舒迢灯正兀自感天动地,心想大宗师真是个好人,这么珍贵的机会居然就让给我听了……

  然后闵无珠补充了一句,“你马上就能观看自己的丧礼了,我想让你高兴一下。”

  舒迢灯:“……”

  什么恶趣味。

  把别人丧礼搞的这么欢快。

  话音一落,闵无珠从原地消失,接着舒迢灯便听见了云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灯灯,这么早就起来了?”

  舒迢灯立马变脸,温温婉婉的“嗯”了一声,“昨天晚上睡的早。”

  云氾单手在墙上一勾,半面石室墙壁变成了虚幻飘渺的银色,如同一面水银镜。

  “我会去参加灯灯的丧礼,”云氾心情似乎很好,“这样灯灯就也能看见现场了。”

  他想让自己彻底绝望。

  想让她看见,自己是如何被整个世界封存进坟墓。

  舒迢灯直视着那面镜子,抿了抿嘴唇。

  云氾在舒迢灯脚边蹲下来,变戏法似的端出一叠糕点来,“我还记得灯灯喜欢吃这个。以前因为修炼不能吃,现在灯灯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不好?”

  舒迢灯手里捻起一个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唔,怎么说呢……就很……一言难尽……

  酱油馅儿的绿豆糕。

  舒迢灯抻直了脖子,努力咽下去。

  云氾大约也看出了舒迢灯奇怪的神色,蹙眉道:“果然还是不好吃么。”

  他收了那盘子,抿唇道:“那不要吃了,我再去做。”

  “师兄以后不要做这个了,”舒迢灯挤出来个笑容说,“师兄是谪仙一般的人,怎好亲手接触人间烟火。”

  “灯灯。”云氾手指攥紧了舒迢灯的指尖,“我喜欢给你做啊。你以后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你不能修炼,只有凡人的寿数,等到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所以……你能不能待我也好一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笑的很不开心。”他的眼睛如夏日夜晚的深潭,宁静、深邃、温热,“可是你起码还愿意为了我笑一笑。”

  云氾的笑容仿佛虚无缥缈的云雾,“等到过了这一阵,我就带着你离开泓明门。去哪儿都行,你说了算。可是,你要和我一起。”

  舒迢灯觉得自己指尖冰凉。

  ***

  沉重的松木灵柩已经摆在了泓明山下,准备从此处运往北嘉门安葬。

  千万条白幡都在山脚招摇,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烧纸气味,烟雾呛的人鼻腔发疼。

  按理说仙门是不办这么大规模的丧事的,哪怕是一派掌门下葬,也不过是在主峰停灵后,择吉日葬下仙陵。这么大排场只是为了维护泓明门与北嘉门的关系,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然而偏偏那个应该看的人迟迟不来。

  泓明门掌门坐镇泓明宫,脸色很不好看。起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北嘉门少主的身影。

  他想问问钟离接,但是钟离接母亲林盈袖刚刚在前些日子草草埋了,现在安葬别人却摆了这么大的阵势。钟离接面色肃然,根本无视了掌门向他频频投来的眼神。

  再与宁少主走的比较近的,就是掌门前弟子祁拓,可是他跟祁拓的关系也是不尴不尬……

  殿下等着的人群里,已经起了骚动,不少人几次向殿上看来,似乎在质疑为何还不起幡。

  白幡在泓明山下飘扬的样子透着股阴惨惨的气氛,掌门实在等不了了,点了殿外的方聘风道:“你下去问问祁拓,宁少主上哪儿去了。”

  方聘风应了一声,正要往山下走。掌门不耐道:“这个时候就别拘礼了,直接御剑下去。”

  方聘风不敢耽搁,一路飞驰下山,落剑道祁拓身边问道:“祁真人,掌门托我问你,可见到宁少主了?”

  祁拓却似乎一点都不急,向四处看了看道:“没看见啊,要不我们去找找吧。”

  方聘风:“?”

  祁真人是认真的么?

  祁拓却慢慢悠悠的说:“要不你先上去问问掌门,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找宁少主。”

  方聘风这人比较实诚,听了这话就上山去问。掌门听他带回来了这么一句话,心里越发焦急,“直接去就行。不用问我。”

  方聘风又下了山,祁拓领着他漫无目的的在了然台周围转悠。方聘风越走心里越没底,忍不住又说:“祁真人,你真知道宁少主在哪儿吗?”

  祁拓在小桥旁停步,赞叹道:“今天这水里的鱼真好看。”

  方聘风:“……”

  您真是舒迢灯真人的兄长吗?

  祁拓不紧不慢道:“你有鱼食吗?我想喂鱼。”

  方聘风目瞪口呆,怀疑的向水里看去,几乎在想祁真人是不是在暗示他,宁少主或许变成了一条鱼?

  然而祁拓背起手,又抬步往前走,方聘风跟着他后面,急的口干舌燥,心道他山下八十九岁的太爷爷都比祁拓走的快。

  他好容易跟着祁拓走完了一程,不料祁拓“哎呀”了一声,无辜的看向他道:“我想起来了,宁少主好像不在宗门内。要不你上山去问问掌门能不能跟着我到外面去找?”

  方聘风极力定下心说:“我们直接去吧,不用问掌门。”

  祁拓皱起眉头,“不问问掌门怎么能行?掌门向来都是执掌泓明门一切大事,现在可是北嘉门少主夫人出丧,必须由他来决定。”

  祁拓索性在桥边石栏杆上坐下,“你先去,我在这里等着。”

  您也知道是北嘉门少主夫人出丧啊?所以您就在这里老大爷散步喂鱼?

  方聘风流星般冲上逢山,扑到殿下道:“掌门,祁真人觉得宁少主可能在宗门外,一定要让我来问问您,用不用下山去找宁少主。”

  掌门急火攻心,心道祁拓一定是在玩他!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他压着怒气道:“去问祁真人,时刻已经快到了,若是找不到宁少主,能不能先起幡。要是祁真人觉得可以,不用再来告诉我了,直接出丧就行。赶紧去!”

  方聘风抓起剑,蹿下山又去找祁拓,跑到那桥边,祁拓却已经不在那儿了。

  方聘风急的头都要炸了,觉得自己受到了祁真人和掌门的两面夹击,他顾不得平日里的形象,沿着河边大喊道:“祁真人!”

  “祁真人!!”

  “祁真人!!!”

  好容易喊了半天,祁拓才慢吞吞的从树林里走出来,“怎么了?”

  方聘风一把抓住祁拓道:“掌门说不用找宁少主了,可否现在就起幡?”

  “不找宁少主了?”祁拓讶异的说,“这样似乎不合礼节,要不你再上山去跟掌门好好讨论一下……”

  “不用讨论了!”方聘风打断他说,“祁真人决定就行。”

  “哦。”祁拓凝起眉头,“让我想想。”

  方聘风:“……”

  方聘风几番想要说话,祁拓过了许久才犹犹豫豫的说:“要不先起幡也行?等等让我再想想……”

  吉时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方聘风等不及祁拓再说话,御剑凌空而起,朝泓明山脚下奔去,吼道:“起幡!”

  山脚下千条白幡随风而起,阵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刮来,香烟气更加浓郁了,六个修士抬棺起来,棺木与地面摩擦,声音如同鬼哭。

  漫山遍野只剩下白幡飒飒飘动的声响,几个抬棺的人却忽然觉得棺木越来越沉。

  前面的一个修士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低声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灵柩沉了好多……”

  他师兄打断他道:“别胡说!”

  那修士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可是刚才误了时辰……据说起幡晚了的话,死人的魂魄会回来,尸体就会——”

  他话音未落,肩上棺木内部忽然传来喀喀声响!

继续阅读:第71章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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