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间,那人竖起一根手指做噤声状,陈良善点头示意,如果她真怀疑过面前这人,但看他这副神色怕是也是意料之外。
不过那人却马上又是一副了然姿态,不屑轻咳一声。
“要杀的不是我,而是你。”陈良善刚是下山,还未曾有机会与他人结怨,虽说这糕点自己差点是入了口,但送来主要还是给那人。
更何况那人实为残暴,毫无人情,仇家众多也是必然,说句该死也不为过。
“我还没蠢到看不出来。”那人移开正在对视的目光,神色咻的黯淡下来,一身玄色劲服衬得整个人极为深沉。
“你怎么看?”冷不丁这么一问。
陈良善哪能知晓,她甚至连面前这人的名字都不知,更何况其他。
“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所为?”
那人摇了摇头,抿了抿唇,盯着桌前的几碟吃食,缓道:“他们都是死士,在世上已无牵挂。”
咧了咧一边唇角。
“你要知道,他们投奔于我,可是要交投名状的。”
“而他们的投名状,则是亲缘的首级。”言罢,那人刻意去瞧她的神情,似是故意想探知她的情绪。
陈良善并无过分惊讶,点了点头,淡道:“对于你这样的人,倒也不奇怪。”却还是紧锁了眉,想来自己一时半会也无法从此人身边脱身。
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我这样的人?”那人猛地提高了音量,紧攥着拳,略有咬牙切齿,“只是世人愚昧,被困于七情六欲,哪能识我野心。”
“倘若真心便能换得真心,家国何需有君王?”
“但你残害无辜,世人恨你也不为过。”陈良善感觉和此人话不投机,却还是出声辩驳。
“你恨我吗?”那人快步起身,揪过她的衣领往上提。
“我会恨你。”陈良善用手肘一抵,挣脱开来。
“呵。”那人冷笑,“我并未伤你分毫,何来恨意?若你正义,又为何没想过知恩图报?”
言谈不欢而散。
那毒发而亡的人也片刻后找人抬出,草草清理了,一切只当作安然无恙,这事也就这么简单而过,再未提及。
次日便跟随上了途,既然目的地终归一致,此去一行也无关紧要。
秋末就已有了寒的征兆,冷风刺肤,今年的秋似乎格外的冷。
才出城关二三十里,就见零零散散数人拖家带口往城中走去,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
“当下也有不太平吗?”陈良善头戴竹笠,剑眉之下双眼含情,微有动容。
“月前蝗灾早已平定,灾民也各有所归,这一行人实在颇有奇怪。”那人临于马背,俯视一圈众人,听不出来言语起伏。
“我去探之。”陈良善还未等他同意便脱离队伍,走近一抱着幼孩的妇人,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
那妇人闻言却直接跪了下来。
“是朝廷的爷吗?”连连磕头。
陈良善赶紧将人扶起,道:“非也,若是夫人您有什么难处,小女必倾力相助。”
那妇人闻言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身后一老翁冒了出来,接道:“恐是天罚,累及我族人,竟派那些邪祟日夜不得安宁。”
“邪祟?”
“妖不似妖,魔不似魔,不怕疼也打不死,力大无穷,见人撕人,一入夜便泛滥,村中好几位青壮已命丧于此。”
闻言,陈良善眯了眯眼,似是喃喃自语。
“傀儡。”
“那如今你们要进城寻求庇护?”陈良善看着这一行人,这般规模,想必城关守卫也非让他们进出,再者说城中先前安置了几方灾民,也并无多处。
“那也实为无奈,总不能回去羊入虎口了吧。”一行人皆唉声不止。
陈良善垂眸思索片刻,便回身向那人去讲清。
“所以你想去王家村看看?”那人婉转着语调,听得人冷汗直流。
“我自小学剑,学得不是一番技术,而是道义,遇此之事,断是不可袖手旁观。”
“我的剑生来便是要斩尽世间邪祟与不公,这才不枉师父的教导。”拱手作礼,微俯身铿锵有力道。
“好。”只是短短一字。
陈良善觉得诧异,没料到这人答应得如此痛快,还想他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多半不会插手。
“正好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祟扰我疆土清净。”那人目光如炬,冷风抚过其发丝,飘飘扬扬起来,收紧了几分手上的马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