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甚是忧心,沈婉婉已经昏迷多日了,却还没有醒来。虽然顾二爷和璇梦都说,沈婉婉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李晏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他恨自己有眼无于珠,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却拿她当作了替身,爱着另一个虚无的人,如今李晏幡然悔悟,沈婉婉该不会不给自己机会了吧?
为此,李晏特意请教了宫里的巫神。巫神掐指一算,说道:“陛下请放心,皇后娘娘这次劫数,一定能过,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李晏仍是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太后提醒他,说郑娇兰在宫里受了伤,现在虽然回去了同,心情一直不大好,而且郑尚书也是疾病缠身,郁郁寡欢。既然一切因李晏而起,不如李晏亲自登门探视,以表示对他们的关怀,也好堵住众人之口。
李晏哪里想去郑尚书的府邸?他们巴不得把郑娇兰栽给自己。可是自己心里,只有沈婉婉一人,沈婉婉至今生死未卜,也有他们的功劳,他们却还不肯让步同,一定要如此逼迫自己吗?
李晏受不了太后三番五次的暗示,一见面,太后每每欲言又止,李晏便知道,她又是要提那档子事了。李晏现在,一有时间,只想守在沈婉婉身边,至于别的人,他根本不想过问。
然而今日早朝之上,就有大臣上书了,说郑尚书因忧思成疾,病上加病,如今越发不好了。郑尚书也是三朝老臣,不管李晏心里怎么想的,也该上门看看啊。李晏心里,不能光有皇后,也得装下臣子和百姓,这样才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呢。
一时间,朝堂上人人附议,说郑尚书年纪也大了,就这么一个女儿,也确实可怜。李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古道热肠,纷纷为郑尚书鸣不平,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似的。李晏的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只得说道:“好了,好了,朕明儿就去郑府看看,各位不必再议论此事了。朕也相信,郑尚书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底下的臣子们,这才停住了议论,又纷纷称赞起李晏是个仁义的明君,心系忠臣,实在是可贵。
李晏窝着一股气,下朝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地赶往向阳宫。他先是给沈婉婉喂了一些燕窝,便屏退了所有人,在沈婉婉耳边,极轻地诉说道:“婉婉,朕现在,好生头疼,他们总是逼朕做一些,朕不喜欢的事。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朕要想做稳这个位置,就不得不思前想后,顾虑重重。唉,也许,朕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你要是醒了,一定会告诉朕,应该怎么做的,是不是?”
床榻上的女子,仍是毫无反应,闭合的双眸,低垂的细密的睫毛,好像只是睡熟了。而脸上微微有了血色,像隐隐的花蕾,藏在云深处,惹人向往。
只有看见沈婉婉,李晏的心情,才会平静一些。他有再多的烦心事,一见了沈婉婉,便也不算什么了。李晏满眼温柔地望着沈婉婉,他哪里知道,眼前卧着的,只是一具酷似沈婉婉的躯壳,绿珠和沈婉婉一样,都是极厉害的杀手。
绿珠假装昏迷,也有好几日了,倒是心安理得,享受着无与伦比的福气。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俊朗高傲的帝王,居然如此喜欢沈婉婉,什么话都对沈婉婉说。沈婉婉不仅是杀手中的杀手,居然还会蛊惑人心呢!想到这里,绿珠暗暗地不服气,沈婉婉凭什么能拥了这么多!
不过,现在既然得了这个好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沈婉婉的一切,都抢夺过来。沈婉婉反正是回不来了,六王爷必会叫她生不如死。以后,自己便是虞国的皇后了,不仅母仪天下,还得到了年轻帝王的专宠,这日子,简直比做梦还要美呢。
绿珠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浮出一抹笑意。李晏还在对着绿珠诉衷肠,“婉婉,你快快醒来吧,以后,朕一定地加倍地对你好,朕还要和你,生很多的孩子。如果你不喜欢,生一个两个也行,可是,朕想要多几个。”
李晏低低地说着没羞没躁的话,心情好多了。
到了午后,李晏就亲自去郑府了。郑娇兰含羞带俏地出来奉茶,李晏一见了她,都有些发怵,生怕沾了她的边。郑尚书躺在床上,果然憔悴苍老了许多,见了李晏,不由得老泪纵横,嘴里嘟囔道:“陛下,老臣见过陛下,老臣身子不便,不能为陛下行礼,还请陛下恕罪。老臣一想到我的兰儿,她已经十七了,还没有婚嫁,就差些一口气上不来了。算命的说过,她的命大得很,嫁到一般的人家,只怕不吉,陛下——”
郑尚书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李晏,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李晏只装糊涂,不肯接他的话。他虽然确实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可还如此执着,想要逼自己就范,哪里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了眼里?
郑娇兰捧着香茶,一身珠光宝气的,袅袅行了过来,说道:“陛下,是我爹爹话多了,请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民女的事,都是小事而已,不值得陛下记挂。”说罢,眼波流转地看向李晏。李晏冷不丁一个激灵,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安慰郑尚书道:“尚书大人请好好养病,别的事,等你病好了,很快也就迎刃而解了。”
郑尚书见李晏不咸不淡的敷衍,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待要说什么,却急火攻了心,连连咳嗽起来了。郑娇兰放了茶盏,连忙扑到床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伤伤心心地说道:“爹,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别抛下女儿啊。”
这父慈女孝的一幕,让李晏好生尴尬。此时只要自己点点头,郑尚书必定能从床榻上跳下来,他的病,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病。反正只要自己不依他,他就一直病下去。还真是岂有此理了!
现在,李晏只想陪着沈婉婉。沈婉婉都还昏迷不醒呢,这个郑尚书,伙同太后,天天打自己的主意。自己从前,真是好脸给多了。太后那边施压,众大臣推波助澜,还有这边郑尚书扮可怜,目的就是要把郑娇兰塞给自己呢!
李晏也不是一个软骨的人,且让他们继续闹腾着吧。别家的女子也罢了,这郑氏家族出来的小姐,他是最怕的,郑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自己已经很头疼了,却还要娶一个郑姓女子回来,绝对不可以!
牛不吃水强按头不成?自己好歹是个皇帝。
李晏见他父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个没收拾了。李晏便连忙借故离开,让他们哭个痛快,他要回去陪沈婉婉了。沈婉婉的事才是比天大的,自己能来看郑尚书,也算是仁之义尽了。
李晏回宫后,又马不停蹄,赶到向阳宫看沈婉婉。沈婉婉仍在昏迷之中,佩玉愁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李晏相信,沈婉婉只是太累了,所以不想睁开眼,不想见任何人。自己一定要用尽力气,不在乎任何代价,也要将她唤醒。
于是,李晏坐在沈婉婉床边,望着那张甜净的脸庞,声音轻柔地回忆起了,他们从前的日子,当他发现,她不是慕和公主时,他又是震惊,又是失望痛苦,现在他真后悔呀,有太多的时候,他都对她太差劲了。
床上的绿珠心中暗笑,这个皇帝,从前爱错了人,现在也爱错了人,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