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带着沈婉婉出宫的事,本来也就这样过去了。谁知第二日廷尉府抓住了一伙反贼,他们光天化日,居然就在京城伏击了一名皇子,一位公主,目的便是制造慌乱。
廷尉严审之下,对方交代自己是太子余党,看不惯太子死后,那些蛀虫一般的皇子公主却尽享太平安逸,实在是不公平。
贼人还交代出来,自己险些就射中了李晏,只不过那船晃动了起来,才失了算。李晏虽然没有出事,但另外一名皇子,还有公主,却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事关重大,廷尉府自然也不敢怠慢,即刻便向李晏和太后禀报,并且申请加强保护措施。
李晏倒是不以为然,说只是意外罢了。太后却十分忧心,说务必要彻查此事,太子虽然仁慈,但那些人借太子之名生事,也不可轻纵了。
而李晏为了陪沈婉婉出宫诊治,居然也没有带上侍卫,倒像是微服私访了,这可不行。皇帝乃千金之躯,却为了一个嫔妃,就将自己置于凶险之中,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太后便派人到向阳宫传了话,沈婉婉以后非令不得出。太后又召了宫中御医,让他们帮着看看,沈婉婉究竟是什么问题,不过那些御医皆是不明所以,又是看脸上神采,又是把脉,又是询问,沈婉婉的病,他们却只得了个大概,就是胎里带来的,体弱,有心疾,需得静养。
太后便在李晏面前说道:“这陈国来的慕和公主,原本就不是嫔妃的好人选,奈何陈国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公主。看她的样子,莫说伺候你,只怕连自己都顾不上。身子那么柔弱,可能也生不了孩子。你呀,只管面子上过得去,不会生养的女子,到底是无用之人。”
李晏笑笑,说道:“母后说得也有理,儿臣素日多体恤她,也是见她可怜,母后也知道,我一向不喜女子的。”
太后见他胡说八道起来,连忙喝住,道:“休得胡言,慕妃这段时间,需得好好静养,不必辛苦,而你登基不久,自然开枝散叶也是大事。”
李晏当然没有把太后的话听进去,他成日和颜辰混在一起,甚至颜辰有时会在李晏的寝宫过夜。而那几个嫔妃,却居然仍是完璧之身,私底下已然成了笑话。
开春之后,宫里有一场重要的宴席,由太后组织,请皇族和重臣的女眷参加,取意为迎春。这次更是让四位嫔妃和众人见面,彼此认识。宴席就设在了紧临御花园的嫣然楼,一边看风景,一边饮乐,上下共迎春归。
其他三位嫔妃,都收到太后的通知,而沈婉婉这边,却没有任何动静。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宫女来传话,说沈婉婉需得静养,过于喧闹的场合,她就不必出席了,免得对她的身体不好。沈婉婉只得领命。
佩玉忍不住发牢骚道:“这么重要的场合,太后居然不让你参加,主子,太后是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呀?”
沈婉婉不以为然,她还不稀得去呢!这时,上官瑶一阵小跑冲了进来,拉着沈婉婉的手,乐得合不拢嘴,说明天有一场重要的宴会,一定有吃不完的美食,她今晚就少吃一些吧。她又问沈婉婉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沈婉婉说自己不舒服,就不去了。上官瑶一听,倒是沮丧起来,想了想说道:“既然姐姐不去,我也便不去了。”
沈婉婉连忙说道太后都下了旨了,不去岂不是欺君?沈婉婉笑着看上官瑶,又说道:“到时候你把你吃到的东西,看到了什么,都一并告诉我,也算我去过了。”
上官瑶还是不高兴,却也点点头,沈婉婉捋着她鬓边的坠子道:“只一点,可不许撑坏了肚皮,又一晚上睡不着,来找我要开胃消食的果子了。”未及说完,自己先笑了,上官瑶更是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沈婉婉有自己的打算,阖宫庆祝,这个时候,自然无人理会自己。她打算偷偷溜出宫去,虽然此举有风险,但只要自己不逗留太久,想来也不会有事。沈婉婉告诉佩玉,自己旧疾犯了,要好生静养,不许别人进来打扰。
佩玉见沈婉婉换上了一身素衣,头发上的饰物也都不戴,觉得诧异。沈婉婉对佩玉说自己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佩玉吓得直摇手,求道:“慕妃,主子啊,你千万别任性啊,要是突然有人过来,奴婢如何应付呢!”
沈婉婉说道:“怕什么,平时整天都无人来向阳宫,如今太后要陛下冷落着我,更无人前来了。只是一个时辰而已,你也太紧张了。”
沈婉婉果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用一个女杀手应有的,悄无声息的方式。沈婉婉在上方飞檐走壁,果见宫中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春色红尘皆繁华,倒看得人眼花缭乱了。‘
沈婉婉来到了城西一处旧宅,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曾经,这里是百家鼎盛的家族,从曾祖父起,便在朝为官。而她的父亲沐孝仪将军,更是为国家效力,少年得名,屡立奇功,却不到三十,就遭贼人算计,全家上下整整一百口人,全成了黄泉冤魂。
野草杂花倒是茂盛,却更衬出荒凉。沈婉婉站在花影之下,叹息了一声,仿佛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之气。
“谁?”
隔着一堵断墙,沈婉婉忽然听得有人吼了一声,她连忙飞快地跃过一带桃花,一口气跑出了很远。
沈婉婉黯然神伤,却想到时间不早,只得先回宫去。仍是原路返回,无比顺利。然而当她想从向阳宫的房顶下落时,却见下面乌压压的一群人,乱糟糟的嚷着。莫非,出了什么事?沈婉婉坐在琉璃瓦上,细细看着。
只见李晏正带着人,急切地询问佩玉,慕妃到底在哪里?佩玉极力保持镇定,说刚才还在呢。李晏急得跳起来了,说道:“慕妃不在房间里,也不在向阳宫里,别处也未寻着,难道她?”
李晏见向阳宫西侧,有一个池塘,春天初始,上面浮萍点绿,却散发着一股让人感到不安的气息。
李晏一声令下,众人便跳下池塘里去,开始找寻。李晏说道:“慕妃身子不好,万一真是跌入水里了,朕,朕,”他激动起来,居然自己就要往下面跑,幸亏几个人将他拉住,他却还在不要命地往前冲着。
沈婉婉想,这下可闹大了,这个李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治理国家不行,可脑回路也够大的。沈婉婉还没有见过谁,如此紧张自己。不过,他紧张的是慕和公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想到这里,沈婉婉还想看看热闹,但自己再不出现,事情真闹大了,也不行啊。
沈婉婉从房梁上跳下,飞快地换上了衣裳,插上了饰物,然后从容地走出侧门,满面是笑地喊道:“陛下,臣妾来了。”
沈婉婉将众人吓了一个激灵,李晏回过头来,一见沈婉婉,便将她往怀里拉,欢喜极了,说道:“慕妃,朕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吓死朕了。”
沈婉婉解释道:“是臣妾不好,臣妾见天气不错,刚才在外面转了转,陛下不是应该在嫣然楼吗?”
李晏说道:“朕听说你不舒服,坐了一会儿,就相着过来看看,谁知翻遍了向阳宫,也寻不得你,今儿是花朝节,朕命花房送来了不少鲜花,待会儿咱们一起细赏。”
沈婉婉含羞地点点头,一群太监才从池塘里爬上来,水淋淋的。这时太后又派人来了,问清了缘由,又请李晏过去。李晏非得带着沈婉婉一起。
当沈婉婉和李晏一起出现在宴席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这样,沈婉婉狐狸精的罪名是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