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问题,那就是,一向跟在颜辰身后的杜衡,到底去了哪里?
沈婉婉在昭明殿也见过颜辰一次,他和李晏有说有笑,在窗下下棋,李晏推开窗户,满枝的海棠花斜过来,飘落在棋盘上。
沈婉婉左顾右盼,仍是不见杜衡。等他们下完了棋,又准备饮酒放纵,沈婉婉上前,打趣起颜辰来,问道:“颜辰,你家那好兄弟去哪里了?”
颜辰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杜衡不在身边,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别的都不理会。颜辰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杜衡啊,他说去兰丘姨娘家去了。”
沈婉婉追问道:“姨娘,他不是一个乞丐吗?还有亲戚?”
颜辰笑道:“我也没有细问,但他从前也不是乞丐,只是一时家道中落,又遇上灾年,才做了乞儿,但总还有些亲戚的。”
沈婉婉穷根究底地问道:“那他要回去多久?”
此时,李晏也被吸引住了,抬起一双略微冷淡,其实藏满了好奇的眼眸,说道:“慕妃,为何你对颜辰的近侍,如此感兴趣起来?往日也不见你如此。”
沈婉婉说道:“臣妾不过是随口一问,我看这杜衡为人老实,做事认真,而且日日与颜辰形影不离,他忽然不在了,臣妾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想必这样尽职尽职的下属,颜大人是一定不会舍得不要的吧。”
颜辰举起金酒杯,笑道:“离开了他,臣确实感到浑身不自在,现如今那府里的下人,连衣服都熨不好了,做的饭也是不合臣的口味,只有杜衡,对臣的习性了如指掌,一日不见她,臣就觉得少了些什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叫——”
沈婉婉调侃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颜辰立即点头,嘴咧得更开了。沈婉婉也自斟了一盏酒,自顾自地品尝起来,李晏说道:“慕妃,朕与颜辰饮酒,你还是少掺和吧,我们还有些要事要谈,你先到外面去赏赏花逗逗鸟什么的,到时候朕专门找时间,与爱妃同饮。”
沈婉婉心想,你要赶人直接说嘛,我又不是非得赖在这里。想到这里,她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告辞。李晏有些尴尬地说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沈婉婉说道:“臣妾是想去放风筝了,这么好的天气,待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臣妾走了。”说罢,她抬脚便走,她刚刚走出殿外,为扑面而来的春光倾倒,耳里却听着李晏的抱怨,“你看,慕妃就是爱使小性子,一不高兴,就甩脸子走人。”
颜辰解释道:“娘娘这是吃醋了吧!”
李晏的语气,兴奋起来,询问颜辰,“这是真的么?她也会吃朕的醋?为何她不说几句软话,朕就想让她服软一回。”
沈婉婉气得要笑了,很想折身回去,和李晏争个高低。但她还是忍住了,这两个男人,喝了酒,打开了话匣子,居然也爱讲这些事,和女人差不多。沈婉婉没有坐轿子,和佩玉一路走着,回了向阳宫。经过冷宫的时候,沈婉婉和佩玉还进去看了看。
冷宫里草木无人修剪,更是繁茂。果然见移栽不久的蔷薇,已经顺着破墙精神十足地爬了上去,不少已经爬得有屋檐那么高了。沈婉婉还是很喜欢冷宫这个地方的,这里是宫里最为自由的地方。
佩玉也陷入了回忆之中,最寒冷的日子,她们在冷宫度过,那时,佩玉和桑丛还可以经常见面,她在睡梦中,都能笑出声来!
沈婉婉还是决定,要亲自问问颜辰,所以到了后半夜,她又动身去了颜府。颜辰已经睡下了,被沈婉婉从床上揪了起来。颜辰揉着惺忪的双眼,无可奈何地笑道:“娘娘,你夜闯民宅,是要虏走在下吗?在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沈婉婉让他穿好外衣,颜辰却笑道:“这屋子里也没有点灯,穿与不穿,又怎样呢?娘娘,你这样与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若是陛下知道了,想必会泼一大缸的醋出来!”
沈婉婉说道:“他不过是将本宫当替身罢了,有什么吃醋不吃醋的,你也跟着瞎起哄。”
颜辰的语气里透出惊喜来,“真的吗?娘娘,若真是这样,那你们,你们是不是也没有过——”
沈婉婉听他越说越离谱,简直毫无顾忌了,连忙打断了他,说道:“休得聒噪,本宫深夜来找你,是为了问你,杜衡究竟去了哪里?”
颜辰说道:“我所知道的,白日已经告给你了呀。就是她姨娘家有事,她需得回去一趟。”
沈婉婉冷笑道:“你不是不知道,她是灵奇楼的人,她平时潜伏于你的身边,获取信息,如今突然消失,定是接到了新的任务。你怎的竟反应不过来?”
颜辰说道:“放心啦,杜衡虽不是名门正派,但我敢保证,他是个好人。他既然接了新的任务,那就让他去呗,我也可以自由一些。现在我就是喝得天昏地暗,也没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
沈婉婉说道:“如果她接到的任务,也是我们所关心的呢?”
颜辰连忙说道:“娘娘,我这脑子,今儿在宫里饮酒,饮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她人已经走了呀!”
沈婉婉说道:“难道她就没有给你,留一个联络方式?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颜辰思忖了好一阵,才说道:“倒是有一个,她说若我有急事,可以写急信寄出,地址我也记下了。只是,没必要真的去找她吧,我也没什么急事啊。”
沈婉婉冷冷说道:“怎么没必要,你立即修书一封,就说自己身染风寒,因酗酒而更加严重,如今已下不了床。然后你要真的装病,本宫相信,以她对你的关心,若不是紧要的任务,她必会抛下一切回来。”
颜辰将信将疑,沈婉婉却心中笃定。颜辰打着呵欠,说道:“那好,明早我就写。”
沈婉婉却催他点灯,押着他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颜辰只得照做,沈婉婉利落地替他研好墨,他不情不愿地在纸上写道:小杜,我想,我是要死了——
沈婉婉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夸张的本领,也真是无人能及。”
颜辰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夸奖,娘娘,你难得夸臣呢。儿时,你就喜欢欺负臣。”说着说着,颜辰回过头来,满脸是笑地看着沈婉婉,一副花痴状。沈婉婉拍着桌子,催促道:“你再三心二意,小心本宫拿鸡毛掸子揍你!”
颜辰连忙回过头去,奋笔疾书起来。沈婉婉站在身后,一字不浇地监督着,提前体验了一把带儿子学习的感觉,真是相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