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有身孕的黄苏媚明目张胆,欺负起沈婉婉来,好在太后叫御医来看过,说女子在孕期吃太多蜜饯,其实有损牙齿,再加上蜜饯有开胃之功效,若胃口过好,易使胎儿巨大难产,黄苏媚这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沈婉婉知道黄苏媚怀的是那个侍卫的孩子,她在心里也替李晏觉得憋屈。若真是让她生下男孩,那李晏这个傀儡其实也可有可无了。倒时候,安国公把持朝政,立这个孩子为储君,李晏便再无用处了。
沈婉婉已经不打算,等着明君为自己的家族洗清冤屈了,那是遥遥无期的事,甚至可能永远也办不到。那就用最简单的法子来吧,沈婉婉已经打定了主意。
到了九月二十九,这一天,是太后宴请众人的日子,自然主角是皇后黄苏媚。而安国公也会来,沈婉婉也赴宴了,她穿着一身淡紫的衣衫,和其他女子的大红大绿,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宴会热闹非凡,朝中重要的臣子,京城中的顶级贵妇,都陆续来了。黄苏媚被众人围绕,满头珠翠,穿着以金线绣着鸾凤的华服,肚子微微隆起,浑身喜气洋洋,好不夺目。
沈婉婉和上官瑶坐在一起,后来林兮遥来了。林兮遥便走过来,挨着沈婉婉坐下,林兮遥打扮得也较为素雅,头上除了几朵玉质珠花收拢头发,便横插着一支碧玉簪,愈发衬得玉色无双,眼目婉转。林兮遥浅笑道:“慕妃,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婉婉点了点头,笑回道:“多谢夫人关心,我这身子,一向如此,倒也惯了。”
宴席开始,满殿欢声笑语,如同鼎沸,上官瑶只顾着吃东西,林兮遥见沈婉婉都不怎么动筷,便舀了半盏银鱼羹给沈婉婉,关切地说道:“这个不错,你试试。”
沈婉婉却面露难色,说道:“多谢夫人,可是我不吃鱼。”林兮遥微微有些意外似的,沈婉婉有些伤感地说道:“儿时,我极爱吃鱼,母亲都会替我剔掉所有的鱼刺,做成羹汤。如今,一见鱼羹,不由得睹物思人。”
林兮遥低声说道:“抱歉,我想着这鱼易消化,应是适合你的。”
上官瑶也停下了筷子,抬头说道:“姐姐你这么说,我也想家了。”沈婉婉抚着她的头,说道:“你得多吃一些,你的父皇和母后在夏国,才会放心呢。”上官瑶又笑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又高高兴兴地吃上了。林兮遥也笑着,看向沈婉婉,眼神里流露出心疼来。
沈婉婉也不知这一日如何过去的,等到入夜之后,她打听到了,此时安国公正在皇后的玉华宫,父女俩难得见面,安国公今夜并不打算回府了,李晏已留他在宫里过夜。
夜渐渐深了,沈婉婉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玉华宫,她从屋顶上窥见正在谈话的黄炎父女。虽然两人的声音很低,但沈婉婉还是听到了。
黄炎质问黄苏媚,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黄苏媚叫他不要管,反正不是李晏那个废物的,他不是想要一个孩子,继承李氏江山吗?
黄炎冷笑道:“孩子我是要的,但孩子他爹,万万留不得!你快告诉我实话,否则我也不饶你!”
谁知黄苏媚丝毫也不惧怕,只管笑道:“父亲如何不饶我?你一向就看不上我这个女儿,却还非要用我,当初我就说了,不进宫当什么皇后,父亲非逼着我来。我偏不告诉你实话,你若敢动他,大不了一尸两命!”说罢,在黄炎面前挺着肚子,满脸不屑。
黄炎扬起了手,却还是缓缓放了下来。这时,沈婉婉跳了下去,对准黄炎就是狠狠一刺,黄炎反应倒是快,迅速地闪开,后背还是被沈婉婉的匕首伤到了,顿时渗出了血迹。黄苏媚吓得瘫倒在地,大呼有刺客。
很快便冲进来一群侍卫,沈婉婉手持匕首,刀刀对准黄炎,黄炎接连躲过了几招,却也渐渐不敌。侍卫们将沈婉婉团团围住,沈婉婉以一敌十,却仍是绰绰有余,向黄炎直杀过去。
此时,不防黄炎从袖中取出暗器,对准沈婉婉扔了过去。沈婉婉右肩受伤,匕首登时掉落,她见状不妙,连忙迅速逃离。
沈婉婉一路飞奔,虽然和侍卫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却也渐感力不从心。她将心一横,连跑带跃,冲进了昭明殿。
这时昭明殿内寂寂,灯火昏昏,沈婉婉刚冲进偏殿,却觉热气氤氲,定睛一看,却是李晏正在浴桶里泡澡,他一见沈婉婉,也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惊得花容失色,却说不出话来。
沈婉婉赶紧关上了门,来不及解释,便跳进了浴桶里。很快,门外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小林子在外面高声喊道:“陛下,说是玉华宫进了刺客,往这边跑来了!”
李晏不慌不忙地说道:“什么刺客,朕这里没有刺客,叫他们去别处找。”
为首的侍卫却说道:“陛下,安国公已然受伤了,请让卑职等细细搜查,若是没有,卑职再到别处去,请陛下谅解。”
李晏叹了一口气,“什么,安国公受伤了?可得好好查一查,伤得不重吧,小林子,你快将朕这里最好的治外伤的药拿过去,安国公千万不能有事。”
小林子应和着,说道:“陛下,奴才这就开门了?”
李晏淡淡地说道:“开吧。”
小林子推开了门,几名侍卫站在门口,里面却也一目了然了,除了一只大大的浴桶,便是一架玉屏风,再就是挂衣服用的玉架,为首的侍卫绕到屏风后,空无一人,他又看了看浴桶,李晏半斜着身子,水面上漂着绯色的玫瑰花瓣,他的神情颇为享受。
侍卫们一无所获,只得离开了。小林子将门关上,叮嘱道:“陛下,别泡久了,夜里凉。”
李晏瞪了他一眼,骂道:“叫你去给安国公送药,磨磨唧唧作甚!”
四周安静下来,沈婉婉从水底探出了脑袋,她柔弱地叫了一声“陛下。”
李晏环住了她,却并无一丝柔情,目光紧逼,冷冷地问道:“你为何要刺杀安国公?你到底是不是慕和公主?”
沈婉婉微微喘着气,并不逃避他的目光,幽幽回道:“陛下,你可以把我交出去,我确实不是什么慕和公主。”
李晏的眼中有震惊,愤怒,委屈,水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他却又叫起来,“你受伤了?”
他将沈婉婉抱出来,见她穿着一身夜行衣,面色苍白,睫毛上蘸着晶莹的水滴,而她的肩上,渗出了不少血迹来。
李晏的神情又缓和了下来,沈婉婉低声说道:“过一会儿,我会回向阳宫,陛下若是想交出我,或是处置我,都悉听尊便。”
李晏却忽然笑起来,眼神里透着深意,道:“朕为何要处置你?你可是朕的爱妃呢。”
沈婉婉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晏,原来自己和他,都戴了各自的面具。兴许,他巴不得,自己宰了安国公那个老东西呢。
只是,她就这么,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这以后还如何在宫中混下去?但只要今夜他没有将自己交出去,她也就安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