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召来了湘儿,她如今刚被调到一个老太妃宫里做事,平时虽然更清闲,但更没得什么好处可拿,因此心情也不大好。当在冷宫见到沈婉婉时,湘儿不由得笑了起来,指着沈婉婉道:“你不是最受宠的慕妃吗?怎么又进冷宫了?”
沈婉婉白了她一眼,要她告诉自己牡丹娘子的近况,湘儿却说道:“最近没有任何消息过来,我哪里知道。”
沈婉婉抓起湘儿的手臂往后面扭,越来越用力。
湘儿大嚷着疼,却还是不改口,说道:“真的没有消息。一枝梅是什么人,他若不想让你知道,又怎么再放消息过来呢?只是我估摸着,牡丹娘子的病不是小病,听怕凶多吉少。”
沈婉婉听罢,松开了湘儿,湘儿趁机跑了。沈婉婉心想,为免夜长梦多,不如早些回去,自己亲眼见了,也才安心。报仇的事,先搁置一段时间。
杀了黄炎是一定要的,但替整个沐家讨回公道,洗清冤屈,也是沈婉婉必须要做的事。堂堂的大将军,为国征战多年,一朝却成为了叛党贼子,遭世人唾弃,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沈婉婉先是告诉了佩玉,自己要出宫一趟,可能得三五天才回来,让佩玉莫要惊慌,每天外面的人送饭菜进来,只管接着。只是冷宫太寂静,又有野猫出没,只怕佩玉夜里会害怕。
佩玉一听,立即说道:“主子你要做什么,奴婢也不好过问,可是你尽管放心地去,奴婢也这么大的人了,哪里就怕了呢?奴婢一入夜就上床睡觉,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又没有任何差使,宫里也还有吃食,奴婢这是享福来了呢。”
沈婉婉带着愧疚,抚着佩玉的头发,欣慰地点了点头。
至于桑丛,就不必告诉他了,省得他又问东问西,万一跟在自己后面,倒更生事。这夜训练完暗卫,桑丛自去歇息。沈婉婉见已是后半夜,正是出发的好时机。佩玉在床上睡得很沉,沈婉婉换上了一身素衣,便打算离开。
沈婉婉直接穿过后殿,却见外面还有暗卫没有离开,仍在苦练。她便寻思着,再过一会儿再走。毕竟现在,她和那些暗卫也很熟悉了,难免会被他们注意到。
沈婉婉有些无聊,在一间破旧的偏殿候着,外面冷风不断地灌进来,其声哀哀,如泣如诉,又如利刃一般,直割人脸。
沈婉婉蜷缩在角落里,忽听得墙上有纸张被吹起的响动。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雪光,她却看见了一张破损不堪的美人图。虽然看不甚清楚,却也能感觉到,那真是个绝世美人。
难不成,这冷宫里,还住过什么人物吗?这也不奇怪,多少美人的一生,都埋没在荒草中了!后来又有谁还会记得起呢?
沈婉婉愈发好奇起来,于是凑近了看,只见那墙上原贴了一幅美人图。画中的女子,身量修长,柳眉凤目,袅袅婷婷,穿华丽的宫装,以手簪戴牡丹,虽是无意弄风情,却又风情无限。沈婉婉不由得想,这是谁人呢?也许是从前宫里的某位娘娘吧。定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沈婉婉见画像脱落了不少,也不知多少年了。美人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不由得叹气,无情的北风,足以吞噬所有,这墙上的美人,就快要被风带走了。
沈婉婉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便伸出手来,用力将脱落的地方按上去,但很快,风又将它吹脱了,沈婉婉偏不认输,又按上去,才一松手,风又进来,吹得沈婉婉脸上生疼,手上冰冷。
此时那画像也呜呜地诉着,像是埋怨命运的无情。冷宫多年未修缮过,窗户大多破损,冬日被打入冷宫之人,若没有外援,是很难活得下去的。沈婉婉也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沈婉婉正不死心地按着画像,忽然只觉得那面墙似乎震动着,她忽然惊醒,而画像后面的墙壁,居然自动打开了,倒像是两扇门似的。
沈婉婉这才发现,墙壁下面居然别有洞天!沈婉婉伸过头去,只见下面一片乌漆麻黑的,但根据她的经验,下面应是暗室,或是密道什么的。只是沈婉婉现在没有心思去探究,宫里有秘道暗室什么的,也不能说是多奇怪。只是,这可是冷宫啊!
她伸出手来,又在画卷脱落的地方按了几下,神奇的是,墙壁又缓缓地合上了,恢复了平静。看来,这冷宫里,也藏了不少秘密啊。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也不知其他人知不知道。等以后有了空,自己必要弄个明白。
这后殿平时极少有人来,周围生满了杂草,屋内蛛网密结,夜间老鼠成队出没。平时沈婉婉和佩玉都只在前殿活动,没有想到这后殿还有这些文章。
沈婉婉见外面训练的暗卫几乎没什么动静了,便小心翼翼地跃出了冷宫,望着高高的围墙,沈婉婉在心里默默说道:“佩玉,你要好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这个丫头,待自己可是比自己的那些同门好多了,沈婉婉只怕牵连了她,心上的愧疚又添了一层。以后自己真要下手时,一定也要像萧娘对谢冬儿那样,为佩玉找好妥当的后路。
沈婉婉趁着月黑风高,来到了宫外,又去了西市,天还没亮,西市已经闹闹嚷嚷的了。各种做买卖的,起得比鸡还要早,沈婉婉花了高价,买了一匹良马,又吃了一碗面,便朝着虞国的方向,急驰而去,空气终于自由了,真是不错。
今天应是个好天气,太阳徐徐升起,照亮了沈婉婉狂奔的道路。没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冲出了京城,到了郊外的山区,马蹄声震落了枝头的积雪,不怕冷的松柏墨绿深沉,沉默地和这冬天对抗着。
每次在路上时,她都感到了,风一般的自由,她不由得更兴奋起来,不停地挥舞着马鞭,像是不可一世的女匪头子,整个世界,都在她的马鞭之下,听她的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