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终究又得罪了李晏,回到向阳宫后,连佩玉都忍不住说道:“娘娘,你为何总是与陛下唱反调呢?弄得陛下不高兴,你也不高兴。”
沈婉婉却硬着脖子说道:“本宫哪里不高兴了,本宫高兴得很呢,你这丫头又胡说。”
佩玉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行退下了。
没一会儿,谢冬儿却上门来了。沈婉婉想起萧娘的事,便已经生出疏远谢冬儿的心思。谁知连晴来报说,谢冬儿做了醉糕送来,沈婉婉一听到“醉糕”二字,只觉得剜心,当初,萧娘就是用各种手段,讨得自己父母的欢心,放下了戒备,甚至视其为家人。
而萧娘是怎么做的呢?她不过是暗河的棋子,在取得沐孝仪的信任之后,在沐家的暗室,秘密藏下黄金千俩,栽赃陷害,还作为证人,诬告沐孝仪与梁人勾结。而她自己,就是中间人。
沈婉婉见了谢冬儿,本来觉得与谢冬儿也挺投缘的,可是萧娘的事,让沈婉婉如鲠在喉,也不知道,谢冬儿知道萧娘多少。
不管她知不知道,沈婉婉心里都不舒服。佩玉见沈婉婉脸色不怎么好看,连忙说道:“容妃娘娘,我们主子昨夜没睡好,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思,请见谅。”
沈婉婉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拍拍谢冬儿的肩,说道:“妹妹,你先回去吧,我今日觉得心里堵得慌,正叫御医来看看呢。”
谢冬儿也是聪明之人,只觉得这殿中气氛僵凝,不似往日,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她身边的新宫女小蝶捧着食盒,皆是一般的尴尬。
谢冬儿欲言又止,沈婉婉明白,她是想要伤药呢。如今看来,谢冬儿也不是为自己索要的,而是萧娘在国公府受了折磨,又不得药物医治。沈婉婉故作不知,只是笑道:“妹妹改日再来吧。本宫想歇着了。”
这会儿还没到中午,沈婉婉这般说,自然是在下逐客令了。不过谢冬儿也并无惊讶之色,可能她对这种事也见多了。她浅浅笑道:“那姐姐好好歇着,妹妹先走了。”
沈婉婉心里也明白,只怕谢冬儿再不会来了,如今萧娘进了国公府,谢冬儿愈发孤独。而宫里的嫔妃与女官,都不敢得罪黄苏媚,也都远着谢冬儿。只怕谢冬儿也会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沈婉婉心思不宁,待谢冬儿走后,她又有些觉得不安。她不是厌恶谢冬儿这个人,只是想远离有关萧娘的一切。
谢冬儿和萧娘关系密切,沈婉婉看着紫檀桌上,盛放在白瓷盘里的醉糕,只是觉得心惊,转身便对佩玉说道:“将这糕点拿走,你们分了吧。”
佩玉很是不解,不过还是很听话地拿走了,看沈婉婉的神色,佩玉也明白沈婉婉必有心事,既然分担不了,那就远远避着,不给沈婉婉添堵。
连晴和另外两个宫女在外面吃得好不快活,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食。醉糕香气浓郁,竟然飘了进来,沈婉婉又由得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儿时,自己踮起脚尖,为了够到一块醉糕,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愿意永远也不知道,那醉糕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要除掉萧娘,多行不义必自毙。萧娘既然能被黄炎发现真实身份,可见她的报应来了。
这两日甚是清闲,太后出宫,在紫檀寺上香,黄苏媚回了国公府养胎,想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给萧娘一些颜色瞧瞧。
而夏国的三王爷和王妃因听闻虞国雪景甚是壮观,一边来此赏雪,一边也来探望侄女上官瑶。上官瑶这两日便也出了宫,在驿馆与亲人相会。
只有李晏,不得随意出行,黄炎说了,李晏若踏出宫门,必有血光之灾,他这是为了天下社稷着想,更是对李晏负责。李晏好像都习惯了,日日待在昭明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沈婉婉料定了,若真有人要行刺萧娘,萧娘不可能次次都那么运气好。她愈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人,非要取了萧娘的性命?
黄苏媚肯定想是想,但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那应该是什么人呢?沈婉婉想得头都快裂开了,自然也是想不通的。她对于萧娘,其实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寒玉。
沈婉婉召出了藏于深宫的苍云阁的眼线湘儿,让她去查探一番。湘儿却是百般推诿,沈婉婉心下明白,这苍云阁的人,如今大都知道牡丹娘子快不行了,故此也不把沈婉婉放在眼里,都跟着一枝梅有样学样,眼里只有钱。
沈婉婉便拔下了头上的一支簪子,湘儿立即应了下来,说半日保管有消息。到了夜里,湘儿还未传来消息,沈婉婉只得又召出了她。
她从暗夜里走出来,东拉胡扯道:“我去跟了此事的,可是那萧娘没有踏出国公府半步,我见皇后把萧娘叫到跟前,狠狠羞辱了一通。蔷薇,依我说,必是皇后想要除了萧娘。皇后可是出了名的孝女呢。”
沈婉婉也懒得多和湘儿说了,湘儿笑道:“以后还有这样的任务,只管安排我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婉婉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湘儿知趣地离开了。
趁着这几日宫中众人较为松懈,也不必日日向太后和皇后请安,沈婉婉因心绪不宁,只想着回沐府旧址看看。
十年了,时光不停留,而她心中的悲痛,却也没有削减。沐孝仪当初,之所以被陷害,也是因为太心软,救下了被歹人欺凌的寒玉,还和她结为义兄妹,谁知竟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沈婉婉趁着朦胧的月色,来到了沐宅旧址,正是寒冬,历经时光洗礼的断壁残垣也都覆着积雪,倒也掩埋了往日的沧桑。沈婉婉呼吸着清湿的空气,却见原来的蔷薇花架下,有火光闪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跪于雪光之中,背向着这边,正一心一意地烧着纸钱。沈婉婉吃了一惊,这三更半夜的,会是何人来此呢?
她即刻跃上了一株高大的松树,藏身于暗影之中,不发出任何响动,仔细地辨认着,也看不清对方是谁,只得耐着性子,等此人完了事,转身过来,兴许能看到他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