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后和皇后的旨意,底下的人也一点不敢怠慢,办事特别快速。和上一次不同,沈婉婉当日便被打进了冷宫,佩玉也跟随着。因这次过于仓促,所以什么东西也没来得及拿,她们便被管事的太监催促着,赶入了冷宫。
刚进冷宫,两人就已经觉得不对,冷宫好像变样了。当然不是变得更好,而是更加破败。冷宫正面的破殿,明显比从前更破烂了,从前还有几面窗户完好,如今却几乎不见一面完整的窗户。
很明显,这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必定不让她们好过。想必这一次,黄苏媚更加用心了。这大殿四面八方地漏风,若是落雪,雪花也会斜飘进殿里。就是天气尚可,但一到了夜里,还不把人冻死?沈婉婉心一急,不禁咳嗽起来,佩玉也像被传染了似的,跟着咳嗽起来。
沈婉婉只觉得头昏脑热,便觉得不妙。莫非,自己这是染了风寒了?只是,佩玉也染病了?她们还真是难姐难妹呢。
沈婉婉上前摸了摸佩玉的额头,果然烫手。沈婉婉一时愧疚起来,佩玉跟了自己,进出冷宫,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而佩玉从无半句怨言,真是自己的不是了。
沈婉婉道:“佩玉,这冷宫的日子,只怕更难了,要不,你还是回向阳宫?本宫只怕你熬不住。本宫一个人在冷宫,其实也无妨”
佩玉连忙摇头,急急说道:“娘娘,奴婢一定要与你在一起,你去哪里,奴婢一定要跟着,你可千万不能抛下奴婢啊。”
沈婉婉点点头,握住了佩玉的手,她望着冷清清的冷宫,马上就是新年了,别处的欢闹声隐隐可闻,这里却是冰窖雪洞。
两人再走进去,殿内和殿外也差不了什么,原先尚可支撑的床,不知何时已经塌了。沈婉婉也知道,这是故意为之。她让佩玉坐下,想用水壶烧点水,才发现根本没有半点炭火,真是处处艰难。
两人强撑着,将殿内略整理了一番。佩玉比沈婉婉病得更厉害,已经倒在床榻上了。因是白日,沈婉婉也不好找桑丛。
沈婉婉走到大门前,哑着嗓子,喊外面的侍卫,却没有半点回应,也不知去哪里躲懒了。想必黄苏媚也有交代。
其实也不用交代,守冷宫的侍卫,一向就只守着门,哪里管里面的人呢。既然门不会掉,他们也就自由得很,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
沈婉婉也越来越难受,不过还是努力支撑着,在殿内的每个角落查看。她记得以前在冷宫时,藏下了一些药物,其中就有专门治外伤,风寒等病症的。
沈婉婉搜罗了一番,一无所获,想必黄苏媚已经提前派人,将这冷宫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但凡有用之物,都不会留给她们。
沈婉婉只得从袖子上撕下一块,浸了雪水,搭在佩玉额头,为其降温。做完了这些,她就找了一个破凳子坐下。现如今床榻已经散架了,实在支撑不起两个人,沈婉婉也给自己搭了块湿布,仰头,闭上双目,静静地养神。
殿外的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人脸疼。沈婉只觉得又热又冷,若是没有药物,也没有人相助,这冷真的可以将人吃掉呢。沈婉婉只等着桑丛快些来,她尚能坚持,可是佩玉毕竟是常人,这一染了风寒,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到了傍晚,沈婉婉忍着病痛,亲自去冷宫外墙的洞口领饭食。只见是两只又黑又硬的馒头,还有几根十分老的菜叶子。
沈婉婉接了过来,叹息一声,这么难以下咽的饭食,只怕会把牙给硌掉。她端进了殿里,果然咬不动,馒头可以做成这样,跟死面疙瘩似的,沈婉婉倒也不奇怪。这是在冷宫,自然是有冷宫的配制。
佩玉迷迷糊糊的,脸已经烧得通红。沈婉婉只盼着天黑,天黑下来,她才感到心安一些。
终于,天刚一黑,桑丛就出现了。他也听说了沈婉婉主仆进冷宫的消息,心里也等不及了。桑丛没有想到,沈婉婉和佩玉都染了风寒,便连忙去寻药物来。
沈婉婉见他满面忧色,心中也替佩玉觉得感动。
过了一会儿,桑丛带来了专治风寒的药丸,又带来了一些炭火,还有保暖之物。沈婉婉感激不尽,桑丛道:“这些药丸,是属下向陛下求来的。陛下一听主子病了,急得跟什么似的,立即给了属下药丸,让属下送来,还说今夜也不必训练暗卫了。”
沈婉婉披上了桑丛带来的白狐狸毛的披风,给佩玉盖上了刚带来的锦被。沈婉婉说自己倒只是微微染出风寒,并不厉害,想到后殿练练功。既然桑丛不用训练暗卫,那就麻烦代为照顾一下佩玉了。沈婉婉也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她知道,桑丛极想留下来,只是不好意思说。沈婉婉素来爱成人之美,更何况是佩玉和桑丛呢?
桑丛一听,脸都红了,嘴上却结巴地说道:“这样,这样不好吧,娘娘既病了,就该好好歇着,此时再练功,可吃得消吗?”
沈婉婉嗨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宫体质好着呢,运功可以帮助排汗排毒,反而好得快些。”
沈婉婉如此坚持,桑丛却是恭敬不如从命。桑丛羞赦得像个大姑娘似的,沈婉婉便轻轻地退了出去。只见桑丛守在佩玉身边,眼睛都不离开佩玉片刻,此等深情,当真令人动容啊。
沈婉婉深一脚,浅一脚,去了后殿。后殿十分荒凉,但窗户也被拆得差不多了。沈婉婉进去以后,哪里还有力气练功?她蹲在角落里,正好看着墙上的那幅旧画,也已经残损不堪了。但画中人的美貌,仍旧让人触目惊心。
沈婉婉只觉得困意袭来,整个人又酸又痛,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在撕扯着,要离开自己。沈婉婉抱起双膝,殿内浓浓的夜色吞没了自己。昏昏沉沉中,她好像看见了牡丹娘子,又像看见了林兮遥,她想张开嘴喊她们,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她的眼角,不自觉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