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礼彬一案,出现了巨大的转机,岳府的官兵也撤了大半,而闻此消息的百姓也坐不住了,又连夜制成了办案如神的匾额,送到廷尉府,不少人还下跪磕头,请张大人一定要顶住压力,为岳礼彬讨回公道。
沈婉婉对此案有了浓厚的兴趣,看来,是有人要置岳礼彬于死地,才用了美人计,接近了岳礼彬,实则是为了拉他下水。
但要拉他下水,非得等岳礼彬受了令,去付城救灾才出手,顺便劫了那救灾款,栽赃于岳礼彬,真是一石二鸟啊。不得不说,这背后的人,也真是太阴险了。只是,张大人再这么一路查下去,会查到谁的头上呢?
沈婉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知道近日午后,总有廷尉府的人,去昭明殿汇报案件进展。沈婉婉便悄然来到昭明殿,候在殿外,听那人都汇报了些什么。
小林子见沈婉婉站在殿外,便请她去偏殿坐坐,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沈婉婉不依,小林子十分为难,说道:“娘娘,可是,可是陛下正在里面,和张大人商议要事呢。”
沈婉婉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听不得的?你不也在这里吗?隔得这么远,本宫又听不见,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么?”
小林子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奴才真怕冻坏了娘娘。”
沈婉婉笑道:“那你去倒盏热茶来,本宫在这里看看景致,这昭明殿的梅花开得不错,本宫喜欢看。”
沈婉婉就站在殿外,一般的人,是听不清殿内的动静,可是这难不倒沈婉婉,她的听力异于常人,不要说这大殿内,就算大殿后面的园子,只要她屏住神,就算树上掉下一块积雪,她也听得分明。作为杀手,她的这项奇特本领,让她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
沈婉婉一边缓缓地啜着香茗,一边听张大人汇报案情。原来红香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作绿玉。当初两人本是一同进的行香阁,只是绿玉有心疾,后来就被行香阁放弃了。绿玉先是做了一户小官家里的丫环,后来和府上的园丁交好。
红香有了积蓄之后,便替绿玉脱离了奴籍,绿玉和夫君小谢开了个包子铺,小谢忙里忙外,绿玉因身子骨柔弱,则在屋里做做针线活儿,他们已经生了一个女儿。
如今张大人命人找来了绿玉,确切地说,是从恶人的屠刀下,救下了绿玉。绿玉才知道,姐姐已经离世,不由得哭得死去活来。红香这两年来,给了绿玉许多钱财,也给了绿玉一个安逸享福的生活。
绿玉好容易止了泪,便指证当初自己姐妹本是小康人家的孩子,父母离奇死亡,自己和姐姐被行香阁的人哄骗了去,学习各种才艺技能,在十六岁之前,不得抛头露面。
后来绿玉在无意中得知,其实自己父母的死,是行香阁的人做下的。他们看中了姐妹的美貌,想将红香绿玉弄进行香阁,便派人弄死了她们的父母,致她们无依无靠,反而对行香阁心存感激。
绿玉十分痛苦,本想将此事告诉红香,却又怕红香那冲动的个性,会惹出祸事来。毕竟行香阁的势力可不小,弄死她们姐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绿玉虽然因为心疾,被行香阁抛弃,得到了解脱,可是红香却永远脱离不了那个深潭。直到通政大人的出现,救下了在街头,被小混混调戏的红香,绿玉知道,红香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果然,这才一年,就得到了红香的噩耗,绿玉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说道:“也许姐姐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们姐妹会不得善终,所以,她给了我这封信,让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交出来。”
这是红香的绝笔信,她在信里承认自己污蔑了岳礼彬,所有一切,都是受了月掌柜的指使。还指控行香阁专挑美貌的幼女来培训,甚至不惜弄得其家破人亡。
沈婉婉在殿外,听到张大人的陈述,其语气里夹杂着激愤和不平,沈婉婉为红香绿玉的命运,也感到了深深的悲哀,手里的茶盏都恨不能砸了。她又听到李晏询问:“那么张大人,你说这幕后指使者,会是何人呢?”
张大人半晌才回道:“虽然行香阁是梁人所建,为的是迷惑朝中大臣,以能更便捷地获取情报。可红香以命告发岳礼彬,这不符合情理啊。岳礼彬倒了,对梁人也没什么好处,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情报,而不是将某个臣子置于死地。”
李晏说道:“朕与卿不谋而合,所以,这幕后的指使者,并非梁人,而是我朝之人。”
一时间,他们皆沉默了,沈婉婉恨不能冲进去,和他们一起讨论,如此阴险之人,到底是谁呢?岳礼彬在朝中,有什么敌人吗?
沈婉婉又饮了一口茶,还想多听几句,他们却仍是沉默。这种沉默,要么,是实在没有可疑之人,要么,就是他们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彼此心领神会,只一个眼神就明了,也就不必再说出来。
沈婉婉有此失望,只是她没有想到,平时一事不做,白日荒废,夜夜失眠的李晏,居然如此关心此案,而且听他的言语,居然也是有条有理。
沈婉婉忽然想到,当初李晏去行香阁,甚至把月掌柜召入宫中,莫非皆是早就有所图谋?这一招,叫打草惊蛇吗?这究竟是谁的招儿?
沈婉婉忽然觉得,可能自己也被蒙在了鼓里。她叫佩玉捧着茶盏,自己走到台阶下,仰面看白雪压红梅,此时的她,心情很不平静。直到张大人和李晏从殿内出来,沈婉婉一看二人脸色皆阴沉沉的,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沈婉婉心里痒痒的,接下来,这案子要如何破?她可是拭目以待呢。只是看起来,李晏和张大人皆十分为难,也是,有时候案子不难破,但最难的,是明明知道作奸犯科者是何人,却还不敢轻易行动。这李晏,再怎么着,也摆脱不了,窝囊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