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沈婉婉才刚回宫,李晏的赏赐跟着就到了。沈婉婉心中思忖道,虽然自己只是苍云阁的杀手,但自入阁起,她们也是琴棋书画歌舞,无所不学,对于沈婉婉来说,她既武艺出众,更是舞技了得。只是她一向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示,玫瑰那个自大又自卑的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呢?
沈婉婉听说,颜辰和梁使会在明日启程,回到月关。沈婉婉打听到颜辰回了颜府,和死去的父母辞别。沈婉婉等到了夜里,便换上夜行衣,前往颜府。
到了颜府,只觉得分外冷寂,白雪冬夜,寂寂沉沉,只有积雪从屋檐滑落的声响。沈婉婉折下院子里一片常绿木的叶子,随手做成口哨,呜呜地吹了起来,叶子冰冰凉的,吹出的曲子,却是儿时颜辰教她的,活泼欢快,蹦出了一股天真之气。
很快地,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沈婉婉身后,他喜出望外地笑道:“婉婉,你还记得这曲子?”
沈婉婉慢慢转身,颜辰的眼里,溢出了喜悦,还有隐约的狂热,只是他刚刚上前一步,沈婉婉便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语气平静地说道:“颜辰,我今夜前来,是有事找你。”
颜辰仍是笑嘻嘻地,说道:“婉婉,今日你在宴会上跳的舞,真是绝了,你去了陈国以后,居然学会这么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沈婉婉此时顾不得和他叙旧,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颜辰,你就要去月关了,多多保重。你帮我查一个叫寒玉的女人,她可能在月关,也可能在梁国,三十出头的样子,和当年我父亲的案子有极大的关联。”
颜辰脸上的笑淡了些,他挑了挑眉毛,说道:“原来你深夜来找我,是为了这事,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跟我告别来着。”
沈婉婉正色道:“颜辰,我冒险出宫,若是被发现,是什么后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再开玩笑,我就走了。”
颜辰连忙也正经起来,挡在沈婉婉面前,说道:“婉婉,其实你说的这个人,我早就查过了,她也是暗河的一枚棋子,接近你父亲,栽赃陷害。不过后来,她自己同样被人收拾了,斩草除了根。”
沈婉婉听后,不由得有些失望,这女人该死,可现在又一条线索断了。沈婉婉叹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她听到空中响起了用叶子吹作口哨的声音,还是那支曲子,欢快地在寒夜里跳跃着,但时光不再,她和他,都早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稚儿了。
沈婉婉第二日便又毫无悬念地“病了”,她必须生病,这才符合慕和公主的体质嘛,毕竟顶着寒风跳了一支舞,接下来不生病,又怎么对得起黄苏媚给自己的机会呢?沈婉婉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床上,做她的病秧子慕妃。
不过对于沈婉婉生病的事,所有人都不在意,反正她的身子骨,就是那么一回事,活不好,也死不了。上官瑶一听说,却立即过来看她,凑在沈婉婉面前,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沈婉婉笑道:“我这一身都是病,也说不清楚啊。”上官瑶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婉婉,握着她的手,说道:“姐姐,你真不容易啊。”
没一会儿,李晏就来了,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上官瑶先回去了,李晏不出一声,坐在沈婉婉床头,沈婉婉一睁眼,正好撞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紧,但还是不失仪态,微笑道:“陛下,臣妾失礼了。”
李晏抓起沈婉婉的手,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你病了?是昨夜的冷风吹多了吧?”
沈婉婉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李晏所指为何,只得不动声色,千万不能自己掉进去了。李宴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贴心地按压了两下被角,温柔地说道:“慕妃真是多才多艺,不仅会跳舞,还会吹曲子,还有什么惊喜,可是朕不知道的?”
沈婉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果真,昨夜自己的行踪,居然被李晏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这是在跟踪自己吗?还是派人调查自己?
沈婉婉心里也有些怒气,却眼神清白无辜,带着浅笑望向李晏。他这哪里是来探病问候的,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沈婉婉此时,只恨不得他早些离开,可是佩玉已经将药端进来了。李晏正好看见,嘴角抽动着笑意,说道:“爱妃,朕叫佩玉将药端进来了,让朕来喂你吃药。”
沈婉婉连忙推阻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陛下了,让佩玉她们来做就好。”
可是李晏却不依不饶,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将沈婉婉扶着坐了起来,满眼深情,说道:“朕最舍不得你,自然要待你好些。”
一边说,一边就将药喂到了沈婉婉的唇边,沈婉婉低垂着眼,只得喝了。接下来,李晏一勺药又一勺药地喂过来,沈婉婉喝得都想吐了。
终于,药喝完了,李晏将碗递给佩玉,还取出帕子,贴心地替沈婉婉擦了擦嘴角,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想必晚间还要喝药,朕到时候再来喂你。生病了,就好好歇着,不要东跑西跑的。”
李晏转身离开了,沈婉婉连忙叫佩玉拿些蜜饯过来,想不到弄巧成拙,李晏居然趁这机会,来整治自己!他这分明是恩将仇报,自己为了虞国的脸面,才当众献舞。
他倒好,明知自己装病,就故意这么做,李晏啊李晏,你有这些心思,用在别的事上面多好,却用来对付我,真是过份了。
沈婉婉心中不自在,一想到李晏晚上还要来,就更不自在了。沈婉婉吩咐佩玉,到时候将自己的药换成糖水,自己可不想一碗药接着一碗药地喝了,佩玉忧心忡忡,那不就是欺君了吗?
沈婉婉并不害怕,要论起欺君,自己早就欺了君了,多一桩算什么?
可是直到夜里,李晏都没有过来,想必只是随口一说,转身就忘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慕和公主,他才不会真的上心呢。不过,沈婉婉听到上官瑶说,她下午去给昭明殿,给李晏请安时,李晏正在里面砸东西,吓得上官瑶赶紧就溜了。
看来,李晏又遇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了,沈婉婉心里寻思着,会是什么事呢?如今各国友好,没有外患,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沈婉婉心想,难道黄炎又作妖了?毕竟后宫的事,李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那必是朝堂之事了。
沈婉婉猜得没错,梁使将要离开之时,居然去了安国公府,和黄炎私下见面。这事也不避嫌,黄炎十分热情,以尽地主之谊,别国使者与朝臣私交,这本身是大忌。不过,李晏本是傀儡,黄炎才是虞国的顶梁柱,黄炎这么做,也没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
沈婉婉心想,再这么下去,李晏危矣。等到黄苏媚腹中子瓜熟蒂落,也就不需要他这个吉祥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