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珞策马来到跟前,低声解释,“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大发慈悲的代价。和平时期你仁慈行善会被歌颂,混乱时期若是仁慈行善,则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穆云轩仿若被那一幕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将目光收回放在了韩北珞的身上,仿若看着他能恢复一些力量似的。
然韩北珞却是非要以此来给穆云轩上一节教育课,幽幽地开口,“殿下不妨猜一猜那些人之后还要做些什么?”
穆云轩再次探头朝前面那处望去,眼底满是挣扎,“他们拿到了食物就会离开吧。”
“哦?是吗?”韩北珞轻笑一声,“那不妨请殿下接着看。”
此时,马车上的食物已经被洗劫一空,那群难民便将目光放在了那白净的孩子身上。
不知谁掏出一把刀朝那孩子走了过去,“食物,食物!你那么好心给我们分吃的,可吃的不够啊,你那么善良,把你自己也分给我们吧。”
那哭泣的少年都吓傻了,而那举刀的人被另一个举刀的人撞到一遍,恶狠狠的宣告,“这个食物是我的!”
“呸,是我的!”
“我的!”
没分到食物的人纷纷开始拿起刀,朝着“食物”走去。
遥遥的,穆云轩仿佛受到了震撼,一张脸白得像纸,“那些人竟是要吃了那小孩吗?韩大哥,快救救他们吧!”
韩北珞不置可否,他本就是利用此事帮穆云轩上一节生动的课程,避免因为这孩子心善,到了益州容易发生祸事。
但也不会见死不救,直接策马朝着那处奔去,马背上的长弓被取出,一支羽箭置于其上,搭弦拉弓,长箭疾驰而去,直接将持刀欲砍的那人的手射穿。
“啊!!!”
那男人边痛苦的捂住手,倒在了地上哀嚎。
周围的人手里的刀瞬间放下,目光锁定了那骑马而来的高大身影,心中升起些许忌惮,不敢再有动作。
“我乃此次前往益州治理灾患的先行官,你们若是信我,便回到益州,本官自会给你们吃饭的机会,当然,你们若是想要投奔到其他地方也行,只是灾祸年间,各州各府也是自顾不暇,如何又能容得下你们前去投奔?该如何抉择,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倘若在此期间泯灭良心,残杀无辜者,就休要怪本官将其除名益州!”
这下,那群人不敢再造次,收起了刀。
不仅仅只是因为韩北珞这番发言铿锵有力,更重要的是因为那倒在地上被射穿手的男人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虽说他们不想饿死,但若是死前受到了这番折磨,那也是没有必要的。
不过其中也有的人没有将希望寄托在韩北珞的身上,毕竟前前后后来了许多官员治理灾祸,结果一个两个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对此,韩北珞也不多加挽留,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总比留下一堆刺头影响进度要好的多。
看着地上的一对爷孙,韩北珞将两人扶上了马,带着两人绝尘而去,至于其他人,他不想多管,就留他们自己去想想。
见到韩北珞安然无恙的回来,穆云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在看到被塞进马车之后那一个矮墩墩的小白团子时,他猛然一愣,询问的目光看向韩北珞。
韩北珞轻声言道,“这孩子年岁太小自不能随军行走,便只能让他坐在马车上,这一路上还请殿下莫要嫌弃,由他照顾着你些。”
“什么?”穆云轩瞪圆眼睛,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就他,那么小小的一个,究竟是谁照顾谁呀?”
韩北珞侧目看他,面露欣赏,“殿下果然风光霁月,有容人之怀,那这孩子便交由殿下照顾了。”
“我?”穆云轩傻眼了,“可,可我什么都不会呀!”
然而,韩北珞却没有再说话了。
穆云轩郁闷地看着白团子,轻声询问,“那个,我叫穆云轩,你叫什么名字?”
白团子软糯出声,“我,我叫姬韦玉。”
“什么?几尾鱼?”
“不,不是,是姬韦玉。”姬韦玉红了脸,小声纠正。
“好吧,那我叫你阿玉好了,你就叫我阿轩哥哥,因为我比你大。”
穆云轩想着他排行最末,从来都是他管别人叫哥还是头一次能享受到别人管他叫哥的待遇,因此十分积极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阿轩哥哥。”姬韦玉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就见穆云轩高兴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阿玉,你跟那位老爷爷是要回益州吗?”
姬韦玉点头,“我跟祖父是到外面的朋友家做客了,后来直到益州发生了灾祸我们才急忙赶回,险些因我的蠢笨遭了祸事,这次多亏了你们。”
穆云轩拧着眉,“只是不知道益州如今情况如何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理好益州的灾祸,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永享太平的益州城。”
姬韦玉看着他,“阿轩哥哥,你是来这里治理益州城的吗?”
穆云轩点头,“当然,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
姬韦玉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穆云轩看着他棕色的瞳孔里映出他自己的身影,察觉到他的信任,穆云轩更是有了决心。
直到,马车行进了益州城。
周边百姓或趴或躺,或卧或跪,一个个表情木然的看着车队走进了城中。
而浑身脏污,官袍破烂的中年男人朝车队跑了过来,“微臣益州城刺史苏云见过六殿下,永安王。”
“不必行礼了,”穆云轩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你且先说说益州城如今的情况吧。”
苏云早已知晓穆云轩的年岁,因此在见到他的时候并不惊讶,然而周围的百姓确实十分的讶然,没想到,自从朝廷派的那些酒囊饭袋过后,如今更是要派一个毛孩子过来敷衍他们,一个个心里都生出了无限的荒凉。
“如今水库堤坝崩塌,下游良田房屋被淹没,知府和其他人正在堤坝忙碌,此刻无暇顾及二位,还请二位大人莫要怪罪。”
穆云轩木着一张脸,“安抚民生才是本,迎接本就是面上的功夫,有和没有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