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虽忠于朱明朝廷,但是毕竟不是极度酸腐之人。在佘右军等亲兵的护送下,袁崇焕乘坐黄海舰队的护卫舰抵达金陵,受到金陵的热烈欢迎。
周泽普紧紧握住袁崇焕的手,感慨道:“自如先生,你以一身之言动、进退、生死,关系国家之安危、民族之隆替者,于古未始有之。”
袁崇焕口称‘惭愧。”
周泽普笑道,“先生当得起。”
首相何起鸣提议任命为袁崇焕为水利部长,袁崇焕谢绝了。他要求去老家广州府东莞县任一闲职,“为家乡尽微薄之力。”
“两广总督王尊德恐怕不欢迎先生呐。我们占领了广西,他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周泽普建议袁崇焕到广西和越北朝看一看,对经济、政治和民生考察一下,“就作为华兴的钦差,代表我巡视南疆。广西有我们的军队,可供先生驱驰。越北朝如果有阳奉阴违之处,先生可临机处置,不必请示。”
袁崇焕斟酌后欣然前往。
锦州城,祖大寿闻听袁崇焕被逮后,立刻命祖氏将领加强戒备,以图自保,“大家都谨慎些,睡觉的时候,也不许借甲,防止崇祯小儿把我等一锅烩了。”并派人修筑大凌河城以保卫锦州。
袁崇焕的去职,让后金皇太极欣喜异常,置酒高会,弹冠相庆,“朱由检愚不可及,逼走袁蛮子,自断手脚。”趁明军大凌河城墙雉堞尚未修完,后金大军便兵临城下,将大凌河城包围。祖大寿被迫关闭城门,仓促应战。数天后,城中断粮,将士无不惊恐万状。
祖大寿试图突围数次,都被后金兵杀回。无奈之下,只好坐困愁城,盼着援兵能早日到来。
祖大寿被困孤城,辽东军中一日不可无帅。于是,年过七旬的四朝元老、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袁可立临危受命,被朱由检加太子太保光禄大夫,督师蓟辽。袁可立受命后,快马赴任,四次派兵援救大凌河守军,都遭到惨败。
大凌河城此刻已经被围了月余,城内粮食吃尽便杀马充饥,马吃没了,就杀人相食。皇太极派使者赴城中劝祖大寿速降,祖大寿派出亲信将领到金营中谈判。当晚祖可法、祖泽润、刘天禄、张存仁等四人至金兵大营,皇太极亲自迎接并以女真人最高贵的礼节抱腰礼相见。
何可纲见状大怒,暗中派亲信射杀皇太极的使者。事情发生突变,正当祖大寿恐慌不安之际,后金军中突然火光四起,炮声隆隆,一支劲旅发动了对皇太极攻击,大凌河解围。
原来是华兴军在袁可立的请求下,派辽东整编师突袭了辽东镇,围魏救赵;同时派辽西整编师骑兵旅携带迫击炮、火箭炮星夜兼程,炮击皇太极部,逼迫后金军队退兵。
袁可立命祖大寿到总督行辕参加作战会议,祖大寿心中有鬼,借故推辞,如此数次,始终坚守在锦州城里,“谅你不敢来锦州抓我组复宇,逼急了老子就投靠皇太极。”
鉴于祖大寿部已经不可信任,袁可立立刻下令将孤悬在外的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毛文龙部撤回广宁一带。毛文龙与满洲人进行了无数次不同程度的交锋,并胜多败少,驻镇皮岛,牵制满洲,虽有瑕疵,但不掩功。现在,辽东半岛和朝鲜南部已经被华兴军占领,位于鸭绿江口东之西朝鲜湾的皮岛对明军也没有了军事的意义。
周泽普指示华兴军为毛文龙赴辽西大行方便,以作为对袁可立的支持。故毛文龙率领东江兵穿过辽东半岛时,不但部队得到了给养,让面带菜色的抗满战士们倍加感动,眼泪哗哗滴;而且部队的装备得到改善,华兴军无偿送给东江兵火炮及燧发枪若干。一向为人骄恣,所上事多浮夸的毛文龙,在强大的华兴军面前,自惭形秽。
在丁甘来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毛文龙自嘲自己是,“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
丁甘来笑道,“毛帅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酋。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惭死无地。”看着年轻得让人嫉妒的方面军统帅,毛文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真特码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宴会后,东江镇将士参观完华兴军军队训练和营房,毛文龙和多名军官的子侄辈纷纷要求加入华兴军,丁甘来欣然答应,对毛文龙等东江军将士道,“从此之后,咱们是姑舅亲戚,难舍难分。”众人大喜。
东江兵的到来,让袁可立有了制衡祖大寿集团的力量。袁可立同毛文龙商议后,派东江兵三千人到锦州,便面上是祖大寿协助驻守锦州,实际上是往关宁军中掺沙子,监视祖大寿集团。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以“关宁铁骑”称呼祖大寿所领的以家丁为主力的祖家军,让袁可立非常警觉,认为非国家之福。 关宁铁骑主导明代辽东十数年,虽然以善战著称,但始终是打着祖家军深深烙印的私人军队。
“文龙一路辛苦,将此次借道华兴军的所见所闻给老夫说说。”袁可立躺坐在华兴军送的沙发,将周泽普的亲笔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周泽普在信中称其为“袁公”,赞扬他“立朝不阿权贵,敢于为民请命”的气节,字里行间,充满了尊重。对于金陵方面表现出的巨大善意,袁可立大为不解,想从毛文龙口里获得些信息,周泽普站在后世国家民族大义的角度上看待辽东局势,袁可立不理解也可以原谅。
毛文龙将丁甘来送给他的呢子大衣呈上来,“恩督,你看这大衣如何?”
袁可立用手摸了一下, “做工考究,质地细密,防风且保暖。”
“华兴军士兵每人一件,此外还有常服和训练服。我这件是将军呢面料的,周泽普还送一套礼服给恩督,我寻思着恩督还真不能穿,就私自留下了。”
袁可立默然。
辽东军士兵吃饭都成了问题,呢子大衣,就别做梦去想了,能有个破棉袄御寒就不错了。毛文龙做得很对,周泽普送的礼服,他尽管喜欢,但也绝不能穿。营中有监军和锦衣卫这两条恶狗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前面试穿一下,后头就会有弹劾他的折子发往京师,“袁可立穿着华兴军的制服四处招摇”。仅仅这一点,足以让朱由检暴跳如雷,“操,你袁可立是给谁打工呢?作死呀你。”
毛文龙喟叹道,“恩督,仅仅从这件大衣上,就可以看出,咱们辽东军已经败了。我粗略估算一下,辽东方面军三个整编师每年所耗费的军费,就超过咱们辽东军费的总和,你说这仗还这么打?”
“有些冷。”袁可立闭上眼,拉过毯子盖在身上,“你继续说下去。”
“冷吗?也许是恩督年事已高,不耐寒。”毛文龙道,“更有甚者,华兴军军纪严明,军人地位高,士兵有荣誉感。士兵受伤退役后,可以被安排进各衙门工作,非叛国罪不得辞退。士兵死亡,家里人享受烈属待遇,周泽普给阵亡士兵父母养老送终,子女养到十六岁。士兵退役后,安排进各个衙门和华兴的产业,不用为生活发愁。士兵在战场上能不拼命吗?”
“就是你动了心思吧。”袁可立睁开眼,目光如炬,“身在曹营心在汉,安排子侄入华兴军,你胆子不小哇。”
毛文龙挠挠头,“文龙这点心思,终究逃不过恩督的慧眼。我这也是给孩子们一个前程。”
“华兴军来信,要求我们放开一条商道,让他们能够和蒙古人交易。这事你酌情办吧,注意防备着监军和锦衣卫,不要让他们捉了你的小辫子。”袁可立坐直身体,看着毛文龙,“华兴以军用罐头、压缩饼干、急救药品和枪支被服作为回报,你给各营合理分一分,吃相别太难看。将士们实在太苦了。”
辽东方面军遵照金陵方面的指示,以实物贸易的方式,用茶叶、粮食、布匹,换取蒙古各部族的马匹牛羊,进一步加强蒙古东部各部族的联系,“明廷不愿做的,我们来做。告诉那些蒙古牧民,自古蒙汉是一家,我们华兴人和蒙古牧民是兄弟,是好安达。这是我们的民族政策,要宣传得深入人心。”周泽普第一次旗帜鲜明的提出民族平等的口号。
汉蒙贸易,短短一月的时间,便发展得如火如荼。很多牧民为华兴军的真诚感动,争相参军入伍。辽东方面军很快就增加了一支新的劲旅,蒙古骑兵师。
从汉蒙贸易中获得的马匹,将用于华兴军骡马化军队改革,增强部队的机动性和快速反应能力。虽然华兴科学院发明了汽油机和柴油机,并有汽车和摩托车试生产出来,但是投入实用,还需要时间。摩托化步兵更是遥遥无期。
最好的战马将编入骑兵旅团;次一些的马则作为骑马步兵使用的坐骑,其他的作为兵器特别是火炮的拖曳和后勤部队运输使用驮载马匹。
辽东方面军和蒙古部族进行贸易,但是对于后金政权,却执行最严格的贸易封锁,确保不让一颗粮一粒盐一丝布流入后金占领区。物资匮乏的皇太极决定铤而走险,派多尔衮带兵越过山海关打草谷。
后金骑兵以急行军入关,绕过京师,直犯中原。内地明军猝不及防,一触即败,多尔衮如入无人之境。多个城镇被屠城,数十万百姓遭到掳掠,财物粮食牛马牲畜损失无数。待朱由检回过神来,要求各地勤王时,后金骑兵已经带着战利品顺利地撤出关外。靠着灵活机动,皇太极赢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
后金骑兵突袭成功,大大滴刺激着周泽普的神经,加速了华兴军的骡马化改革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