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师爷带着众人割耳朵掩埋尸体的时候,几双阴骘的眼睛正在远处的杂树丛中盯着他们。
“韩香主,这些衙役们在侮辱我们的兄弟,有的还没有死去,就被他们活埋了,真是他妈的残忍,我上去砍了他们。”一个矮壮的汉子抄着长刀,“现在我们人多,香主又给兄弟们施了法力。就算打不赢,也让衙役们收敛一些。”
“不能再等下去,又一个兄弟的耳朵被割了去。”
“嗯,那就干她娘的,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肤色苍白的韩香主本是个泼皮出身,无所谓对宗教的忠诚,他加入白莲教只是为了混日子,权当是一门营生。靠着坑蒙拐骗,用一些小的法术,倒是忽悠了不少蠢不可及的男女老少。白莲教祖师赵安茂对他取得的成绩很满意,韩香主趁机从赵家骗大把大把的钱财。
赵家庄园被金雕纵队攻破的时候,韩香主正在破庙里和几个女弟子在外面鬼混。尽管女弟子们有些疑惑,但是韩香主坚称裸体双修可以增加她们的功力。
听说赵安茂死了,韩香主开始有些沮丧。但想想自己从此可以上位,心情便好了不少。
不过,上位就要立威,至少也要为死去的赵安茂和白莲教徒们做些什么。
考虑再三,他们惹不起骑兵,便想在打扫战场的衙役们身上撒气。
昨天晚上,衙役无意占了白莲教的破庙香堂,香主和弟子们不敢进攻,只得学鬼叫,等里面混乱了,然后趁黑夜宰了几个出气。
这年头,人们都迷信鬼神,连出门都要看看黄历。夜闻鬼哭,还不被吓死?
然而老天并不眷顾无生老母的徒子徒孙们,他们碰上了不信鬼神的知识分子王师爷。
王师爷不上当,衙役们也没有出来,女鬼的哭声便不见奏效。
天明之后,韩香主只好纠集了百余名弟子,跟踪着衙役们,伺机逮住几个落单的倒霉鬼。此刻,见手下跃跃欲试,想想如果不做些成绩,那些长老们是不会同意自己上位的,于是同意了教徒们的请求。
“杀呀。”
“冲呀”。“宰了这些狗日的。”教徒们从隐蔽的草丛里鱼贯而出,大呼小叫着向前冲。
正忙着割耳朵的衙役们吓了一跳,他妈的,有人造反了。
马捕头自夜间听到鬼哭之后,心里就没有放弃警惕,见一群乌合之众冲了过来,大喝一声,“兄弟们,有人送银子来了,给我杀呀。”
衙役民壮停住手里的活计,纷纷拿起武器,奔了过去。
杀惯了人,见多了血,没有了胆怯,衙役们眼里只有耳朵和银子。倘若是夜晚,你可以看见这帮人的眼都是绿的。
尽管教匪们人多势众,毕竟以前大多是农民,早些日子还在地里用锄头刨地,所以打起仗来便是一窝蜂,毫无章法可言。
噗、噗、噗,衙役的中飞出的羽箭将十几个教匪射到在地上。倒不是衙役们的箭法有多么高明,而是教匪的队形过于密集。
“兄弟们,斩了这帮乱贼。”马捕头身先士卒,跑在队伍前面。一刀下去,将一个教匪的头颅看去。那教匪的头颅借助奔跑的惯性,在空中翻滚着,他看到自己的兄弟已经开始往回跑,想喊住他,奈何张了张口,却喊不出声音,黑暗笼罩了眼前的一切。
一阵撞击后,教匪们死伤数十人,以前刀枪不入的鬼话不攻自破。
衙役们见教匪如此不堪一击,挥舞的刀剑更加有力,“杀呀,抢银子。”
于是教匪中的聪明人开始停住脚步,往回便跑。
负责督战的骨干砍翻了逃跑的几个家伙,却没能阻止住溃逃的教匪。
“什么刀枪不入,什么以长生不老、都去你妈个比。还没有怎么打仗,就死去了几十个兄弟。”一个高大的教匪边跑边骂,差一点撞倒韩香主。
韩香主见势不妙,转头朝侧翼跑,可是这一切都晚了。
远处,一名民壮从腰间抽出短斧头,向前做了几步助跑,将短斧投掷出去。
“啊。”正奔跑的香主顿觉后背遭到重重好的一击,踉跄几步,扑在在地上。
当他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吊在歪脖子柳树上,周围都是死去的兄弟。
王师爷见他醒了,走上前,“说说吧,交代的清楚明白,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韩香主犹自嘴硬,“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无生老母不会饶了你们。我是祖师赵安茂的头号香主,府里有我们几千号兄弟。”
王师爷大喜,“这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逮了一条大鱼。马捕头,你审讯的经验足,从他口里掏出有用的东西来,越详细越好。”
“你瞧好吧。”马捕头叫过扔斧头的民壮,“二黑,叫上几个兄弟,如果他不老老实实交代,就让他去地狱给牛头马面当兔子。”
二黑大喜,冲几个兄弟努努嘴,放下韩香主,拖着朝树丛深处走去。
“行了,有这份供述给周侯爷做见面礼,你我想不发财都难。”王师爷很满意冲马捕头点点头,翻身上马,不,应该是翻身上驴,带着喜笑颜开的衙役们匆匆往府城赶。
天气炎热,割的耳朵便用生石灰洒了一层,防止苍蝇过来产蛆。
更主要的是韩香主交代的情报必须尽快交给金雕纵队在府城里面的联络人。“白莲教匪已经准备趁南方兵力空虚阴谋造反,呼应建奴在辽东对大明的进攻。”这可是关乎是非的大事。
满载而归的衙役民壮们赶到了府城西门时,赫然发现城门口站着一群列队欢迎他们的人。
“马捕头,我看城里的绅士老爷都出来了,像是迎接我们的。”王师爷骑在一头抢来的驴子身上,通过望远镜向城门望去,“呵呵,老公祖也站在那里。”
“王师爷,这不对哦。”马捕头皱着眉,“仗可是周泽普的兵打的,我们只是跟在后面打扫战场而已。”
“难怪你当了一辈子的捕头。”王师爷下了驴子,整了整衣冠,“知府大人和周泽普有约定,我们得军功,周泽普的人要地。这些人,狡猾得超过九尾狐狸。”
“知府大人和周泽普共同算计了赵家,就不怕赵家反扑吗?赵家不单单有地下的白莲剿匪,在京师、和行省都是关系的。”
“恐怕周泽普不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王师爷低声道,“你最近不要外出,随时等待我的消息。我们不做则已,一做便惊天动地。周泽普一向善待有功之臣,我们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在府衙交接完差事,王师爷匆匆去浴房洗了凉水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起褡裢,出了府衙,沿着大街,向东走去。
来到一个小院前,王师爷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便上前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
“江老爹,是我,王帧。”
“哦,是王师爷,等等啊”,门被江老爹打开,“进来吧。胡先生正在书房。”
王师爷将一包东西塞给看门人,“江老爹,我顺道买了些烟叶,是华兴烤制的叶子,好抽得很。你留着抽吧。”
江老爹谢了王师爷,“你和胡先生聊着,我去给你们烧些开水。”插上了门,向耳房走去。
过了天井,绕过一丛茂盛的竹子,王帧拾级而上,来到一个小门前,推门而入,“三成老弟,有大事即将发生。”
“王大哥,快请坐。”胡三成亲手给王帧沏上茶,“天大的事情,无外乎杀官造反当皇帝。先喝杯茶,慢慢解释。”
胡三成和兄弟胡扶龙分手后,原想去苏杭定居,过几天富家翁的日子。后见周泽普日理万机,便打消了休假的念头,请求周泽普给安排一份差事。
周泽普经过斟酌,决定任命胡三成为金雕纵队特遣队队长。从纵队战士和军政学校的毕业生中,挑出优秀者,共同组成特遣队,去明廷各府执行策反、暗杀任务。
特遣队直接受周泽普领导,只对周泽普一人负责。萍乡因为资源丰富,而且毗邻湖南,受到了周泽普的看重,于是胡三成便奉命来到这里。
“这次获了大功,我向你道喜。”胡三成一副成功商人的打扮,原先干瘦的身体变得肥胖许多。
“这样的大功没有什么意思,朝廷已经破烂不堪,千疮百孔,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乎这些。”王帧坐了下来,“我今天来,是向你汇报赵家和白莲剿匪之事。”
胡三成听王帧将发现教匪一事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心中大为着急。教匪之乱的危害,甚至超过流寇,“每逢末世,必出妖孽。王大哥,你提供的信息太重要了。我马上向侯爷报告此事。请稍后片刻。”说吧,起身走向内室。
王帧心中疑惑,端着茶碗,慢慢品茶。
一碗茶没有喝完,胡三成出来了,“王大哥,侯爷对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视,特意让我对你表示感谢。来,我们商讨一下行动方案,然后报告给301旅。”
王帧放下茶碗,“三成老弟,你会千里传音之法?怎么那么快就将情报传给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