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普回到军政大楼,见胡三成正和一位干瘦的陌生人在会客室等候。
见周泽普进来,胡三成忙上前行礼,“属下见过大人,恭贺大人升任永昌宣慰使。”
旁边的瘦子也跟着行礼,“广西浔州龙山胡扶龙见过大人,祗请大人钧安。”
周泽普于主位坐下,“三成,辛苦了。胡先生也请坐。”
胡三成侧身做在沙发边上,低声道:“大人,扶龙是我的胞弟,居于广西浔州,曾读得几年书,不曾中得秀才。因不堪官府的欺压,于天启六年十一月,率五千乡民揭竿而起,已经占据上黄村及武平等地。与官军进行了几次恶战,杀了浔州守备蔡文龙。”
周泽普看了看胡扶龙,没有想到龙山起义的当家人竟是个羸弱的读书人。起身,招呼二人来到巨幅地图前,“如果我所说不错,广西巡抚王尊德,已经派副使潘应龙集左江兵三千七百人,参将范景文率领右江兵四千余人 。从二月开始,步步为营,进剿义军。”
胡扶龙大惊失色,“此地距离浔州数千里,大人从何知道?”
周泽普脸色阴沉,“自然是从朝廷的邸报上得知。自朝廷官军对你们发起合击以来,原先一直节节胜利的义军,是不是开始被打得溃不成军?你们躲到那里,他们就追到哪里?”
胡扶龙长叹一声,“我也曾多方思量,始终不得要领。后来偶然遇到马帮首领二哥,知道了大人兵强马壮,故将兄弟们托付给二当家商祺,藏于深山,等待时机。我跟随二哥只身来求助大人施以援手。”
“胡兄弟千里迢迢来湖广,我自然会帮助于你。我知道你那二当家商祺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在大山里面和官军纠缠数月,也不成问题。”周泽普回到座位上,“现在,我要告诉你,因为什么官兵会知道你们的位置。”
顿了顿,周泽普道:“你们的队伍中有个内奸,叫廖扶四,已经被范景文那厮给收买了过去。”
胡扶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廖扶四可是我的表弟。”
周泽普没有看他,继续说道,“王尊德已经知道你的军师胡道贵为谋主,派遣土舍陈威那厮游说了胡道贵,答应一旦你们归降朝廷,给他个功名和县丞之位。胡道贵已经动摇了,开始劝说你归降朝廷,是也不是?”
胡扶龙神思恍惚,周泽普对胡三成道:“你带三弟休息片刻,定一下心神,再来见我不迟。”
休息室,胡扶龙喝了几杯水,慢慢缓过神,对胡三成道:“二哥,周泽普大人料事如神,连如此机密之事都晓得。只是我没有想到廖扶四,竟然想拿我的人头,换取他的荣华富贵,着实令我痛心。弟弟我愿意归附周大人,接受周大人改编。”
胡三成大喜,“三弟此刻追随周大人,乃是明智选择。我等造反也不过是为了一场荣华富贵,周大人信义著于四海,定会记你个从龙之功。”
兄弟二人回到会客室,胡扶龙倒头便拜,“扶龙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周泽普上前扶起眼前的这位广西瘦子,“胡兄弟快快请起。”
胡三成笑道:“王尊德那厮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胡家兄弟竟会在危难之中重逢,又困龙得雨,归于周大人麾下。”
周泽普点了点胡三成,“当初‘用盐结交朋友,用盐打通道路’的政策,你和黑衫队的战士执行得非常好。纵队要嘉奖你们。说说, 你想要什么奖励?”
胡三成正襟危坐:“大人,我厌倦了马帮生活,请求大人派我到南京去,实在不行就去苏杭也可以。”
周泽普故作生气,“好你个胡三成,你去了烟花之地,你老婆怎么办?可不能始乱终弃。”从内心上讲,周泽普是根本不希望胡三成、胡扶龙兄弟在一起的。
胡三成道:“这是小事,我带着她就是,反正她是缅人,听不懂中原语言。”
周泽普看看胡扶龙,“胡兄弟,我近日就派兵随你入桂,助你平定内奸,对抗官军、 你且去胡三成家暂作休息,叙一叙兄弟之情。此后,你们兄弟天各一方,再见面不知到何时。”
兄弟二人走后,周泽普命令侍卫通知已经升任四团长的周贵讯速来办公室。
“大人,是不是要打仗了。”周贵风风火火赶过来,向周泽普敬礼。
“对,我们要扩大地盘了,此次是进军广西。”周泽普笑道:“浔州府胡扶龙起事,遭到官军的围堵,如丧家之犬,逃到我们这里求助来了。他可以作为我们的向导。”
周贵问道: “大人有什么指示?”
周泽普道:“我们以此为契机,请求朝廷允许我们剿匪,目的是借机扩大我们的地盘,壮大我们的实力。到达浔州后,趁机发展,控制西江流域中游,浔郁平原中部,不会理会王尊德等人的调遣。对于义军中的内奸,从肉体上坚决消灭;对于胡扶龙,则秘密监视。他的部队改编后,对原先的大小头目进行洗脑,有异志的一律处死。”
周贵担心道:“从我们这里到浔州府,崇山峻岭之中,武器弹药补给不易。”
“由湖广到广西的商路已经打通,弹药补给虽然困难,但还是可以源源不断对四团补充。你们打到那里,华兴公司就设在那里。”
周贵问道,“大人,是否要效仿河西支队?”
周泽普点点头,“四团的每一名战士,都是我们的种子。到广西后,争取在一年之内扩展到三个团的规模,但不能盲目扩军,必须保证人员的素质。”
金雕纵队四团在周贵的带领下,从陆路誓师南征。
洞庭湖上,马成能正带了一团三营的官兵东进。
岳州号经过改装,由单一的风帆船,变成了混合动力。
蒸汽机推动了轮桨划水,岳州号乘风破浪东进。
马成能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最后抬上来的几个大木箱。
箱子上写着‘轻拿轻放,小心易碎’,里面装的是南京镇守太监李能采办的高档酒具。
如今的南京城刮起一股奢侈品之风。你在请客的时候,不使用高脚玻璃杯,就显得宴会没有档次。单是以孙楚酒楼为首的几家大酒店,就为此花费了数千两的白银。
“成能,李家傍着周大人,这次发了横财。我听说可先也要学着做生意,被爷爷责备了。”翠莲说道。
“他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周大人一两年内要进军琉球和倭国,到时候再让可先去。”马成能举着一个盛着葡萄酒的玻璃杯:“此外,李家是被周大人特许经营玻璃制品,其他人不好染指。”
翠莲不满道;“李家赚得也太多了。”
马成能道:“我们的势力和整个大明想比,现在还很弱小。要打开局面,不得不借助其他势力。但是你不要纠结,大头还是我们赚了。
翠莲低声对马成能说,“走,到休息室,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马成能一喜,以为老婆要犒赏自己。
翠莲将女儿交给保姆,拉着马成能进入休息室,砰的关上门,上前扭住马成能的耳朵,“老实交代,有没有夹带藏私。”
马成能叫道,“快松手,你看看,我的口袋比脸还干净,能藏什么东西?”
翠莲变戏法般拿出一个楠木小盒子,打开,“这个玻璃棒是送给谁的?”
马成能看着水银式温度计,有些哭笑不得,“你个傻婆娘,这是用来测冷暖的仪器。你看看这上面还有数字。”
翠莲又从一个大的牛皮包翻出望远镜,“这个千里镜, 你是不是准备偷看女人洗澡的?”
马成能愤怒了,一把夺过来,“看什么女人洗澡,我都被你榨成人干了,就是见了七仙女也没有心思。这是打仗的时候用的,我没有你那么龌龊。”
翠莲见马成能顶嘴,正要发飙,突然传来赵琦文的敲门声,“大人,青山岛到了。”
马成能忙整理衣衫,“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打开门,出了船舱,看到船已经稳稳地停靠在青山岛新建的竹筋混凝土码头。
黄平事带着守备连的官兵,迎接马成能下了船。
来到连部二层混凝土小楼内。马成能取出委任状,宣布了对黄平事的新任命,“即日青山岛守备连升级为守备团,黄平事任团长一职。”
黄平事接过委任状,“马大哥,周大人还有什么交代?”
“小黄,给你交个底,你这个团长也是过渡的。”马成能坐了下来:“你最迟三月,将调任济州岛任职。那是我们的第一个海外基地。周大人要求你要尽快扩充兵员,确保守备团不低于二千人。加紧训练,准备对盘踞在高丽棒子们雷霆一击。”
黄平事问,“营连排的干部怎么配置?”
马成能说:“自然还是要以军政学校的学生为主体,这是周大人规定的铁律。我们宁可发展的慢一些,也不能失去对军队的控制。“
黄平事坐直身体,“周大人叫我干啥就干啥,一切听从周大人的指示。”
马成能想了一下问:“咱们的罐头厂建的怎么样了?”
“已经投产了。”黄平事说着,命勤务兵拿过几个小白瓷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入瓷盘,“马大哥,尝尝咱们的青山岛鱼罐头。”
马成能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尝了一口,“好,真是好东西。等会抱几箱到我的休息室,晚上饿了有东西吃了。此外,我还要带几名技师走?”
“没问题,上海那边靠近大海,又水网密布。渔业资源丰富,建罐头厂没问题。”黄平事道,“咱们的渔船打的鱼,以前只能晒成鱼干,现在则被制成罐头。既安置了随军家属,又为纵队准备了军需物资。其他地方的渔民,也将鱼运来销售。”
马成能笑道:“不出两年,青山岛就可以成为繁华的集镇。”
黄平事起身,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本子,递给马成能,“这是周大人给我的生产流程。明明是周大人自己创新的蒸气消毒技术,不知道为什么大人说要归功于巴斯德。”
马成能道:“周大人乃是紫微星下凡,生而知之。归功于巴斯德,不过是一种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