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醒醒 ,快醒醒。”
怎么回事?不是正用炮轰击东厂番子吗?怎么躺在这里?周泽普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看眼前胡化龙正推着自己,慢慢坐起,问道,“化龙,怎么回事?”
“大人刚才做噩梦了,大声喊着开炮和杀贼。”
“嗯?是吗?做梦打仗了。”周泽普看着烛影摇曳,问道,“我什么时候睡的?”
“岳州号走了后, 大人就回到指挥舱,说在沙发上躺一会,然后就睡着了。“
“哦。”周泽普应了一声,刚才的一幕原来是南柯一梦。
“化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人,二更天了。”胡化龙在灯光下继续看书。
“嗯,”周泽普伸伸懒腰,叫过侍卫,“通知厨房给我送点吃的。”
片刻功夫,侍卫端来一碗混沌,周泽普吃了几口,见胡化龙望着书本发愣,“化龙,能看懂吗?”
“还行吧,这电学还真是神奇。”胡化龙举起书,”我今天才知道,大家常说的雷公电母都是骗人的。”
“呵呵,知道就好。回到总部后,成立一个电学实验室,你来负责,怎么样?”周泽普问。
“好也,谢谢大人。”胡化龙道,“那轮船这边怎么办?”。
“由你父亲负责就可以了,此外还是时三长和叶明。”周泽普道:“你专心研究电学。你可是我在电学上登堂入室的大弟子哦。”
“太棒了。” 胡化龙少年心性,一蹦老高,“大人,是不是像这书上说的,我们就可以有电之后,就会有不用油的电灯、可以千里传音的电话?|”
“呵呵,不错,是这样,除了电灯、电话外,还有电车、电视机,多了去。”周泽普起身道:“我去外面走走,你在这里看书,有问题直接问我。”
来到甲板上,周泽普望着黑魆魆的江面出神。
幸亏是在做梦,否则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
自己在潜意识中,还是那个爱财的穷书生。
原来自己一直被过去暗淡的人生绑架着。
专注当下,成大事者不纠结,与其李能找上自己,还不如结交一下这个镇守太监。
只要能达到自己富国强兵的目的,手段和过程就不能太纠结。
魏忠贤集团好不好,正不正,各人有各人的判断,可是东林党人又是好鸟么?
这些家伙是商人和士绅集团的利益代言人。
虽然现在和他们相安无事,但是一旦自己掌控了江南,必然对商人集团开征工商税,对地主、士绅阶层开征土地税。
于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江浙一带工商业发达地区,东林党人一直反对明廷增加商税,因为那样会动了他们的钱袋子。可是不交税的结果是国库空虚,军队没有军饷,以致在建奴的铁骑凌厉攻势下,明军兵败如山倒。
老魏执政时期,浙江一年茶税20万两白银。
东林上台之后,减免工商税,朝廷收的税,已经低到荒谬的程度。
比如四川课税的茶叶数量超过500万斤,可是一年征收的茶叶收入总共还不超过2万两。这还算是多的。浙江的茶叶税收只有六两,云南是17两,这还是用几乎贬值成为废纸的大明宝钞来评估税额。
明亡后,他们的节操更是碎了一地。
自诩高风亮节东林党人投降了建奴,扔下的牙板堆成了山,还恬不知耻的跑到满清去修明史。
至于东林党魁钱谦益,跳水殉国嫌水太冷,真真连个妓女都不如。
江风吹过,周泽普裹紧大衣,自言自语道:“明天还是派老钱去李能那个老阉狗那里一趟,松江地面上,还需要他们的助力。”
“累晕了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是嫣红,周泽普回转身,看到一个女人挑着灯笼走向自己。
“别害怕,是诗蓝姐姐派我来的。”嫣红将灯笼递给周泽普,“你来到十里秦淮烟花地,虎踞龙蟠帝王城。姐姐不放心呐,唯恐你再给我们带回几个妹妹。”
周泽普头都大了:“于是她就收买了你,来监视我了。”
“哼,再怎么说,我还是个姑娘。”嫣红冷笑道,“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画舫中的女子?”
“过了今天晚上,你就不是姑娘了。”周泽普贱贱一笑,一把将嫣红抱在怀里。
能做到南京镇守太监的位子上,李能显然不是个蠢人,相反,他是极其聪明的。
接到码头东厂密探的汇报后,李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叫周泽普是不是哪家勋贵之后,或者是魏公公线上的人?
仔细想了一番,发现都不对。
于是又将在码头巡检的锦衣卫小旗吴松唤来,仔细盘问了一番。
吴松走后,李能又安排手下查了近期和北京来往的密函,心中便有了底。
这个年轻人是大明政坛一位后起之秀,不过他和特别,和东厂、锦衣卫、当地乡绅、东林党人、大明官员,都有着一种扯不清的关系。
在短短一年多的光景里,他就由一介布衣,成为一名举子,一名候补知县、一个富有的士绅。
这个李能倒不是十分在意,他在意的是周泽普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永昌安抚使司的地盘给吞并了,还没有引起波澜。
柳北衙门上至知县,下到衙役,和他私交甚好,常德府里的官员对他印象也不错。
难得的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副千户钱丹桂给他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能”。
能够被臭名远扬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表扬的人,显然不是东林党之流,也不是一般的守财奴,更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穷秀才。
钱丹桂升宁羌州守备兼锦衣卫副千户后,给周泽普谋了一个百户的差事,这点倒很有意思。
最让他吃惊的是,皇帝和魏公公已经将永昌安抚使给了周泽普这个年轻人,宣旨的太监已经在路上。
“好。好。好。”李能细声细语笑道。
“禀叔叔,有个叫钱士秀员外的求见。”侄子李一蛟大踏步进来,“还带了重礼。”
太监没有子嗣,李能对侄子视如己出。魏公公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家务农的侄子魏良卿,天启六年,论功封为肃宁伯。十月朝廷兴修三殿告成,良卿晋宁国公。
“一蛟啊,他有什么事情,你给办了就行了。”李能道,“以后不用请示我。”
“叔叔,你还是见见好,钱士秀说是他周泽普的人,有一笔大生意想寻求合作。”李一蛟笑道:“我算了一下,做好了,咱爷们就有了吃三辈子的银子,而且还是积阴德的好事。”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周泽普还真是个伶俐人。”李能笑道:“你带他去书房,我随后就到。”
没有人知道老钱在南京镇守太监李能的书房里和他说了什么,反正老钱是被李能李一蛟爷俩笑着送出大门的。
老钱走后,李能利用手里的权力盘下一家药铺,取名庆余堂,镇店之宝是万应百宝丹。
百宝丹每瓶白银十二两,而且不打折。
此时,百宝丹已经在金陵城中,极少几家大药铺出售,因为效果极佳,达官贵人视之如金,争相购买,一度涨到十五两一瓶还买不到。据说因为配制百宝丹所需的天山雪莲和冬虫夏草,因为路途阻隔,供应不及时,造成百宝丹经常断货。
城中大户人家,如果家里的老人孩子小姐少爷有个磕磕碰碰,跌打损伤,瘀血肿痛,挫伤骨折,以及皮肤感染,不使用百宝丹,连主人都感到没面子。
况且这百宝丹确实好,真真是疗伤圣药。
百宝丹在南京出名源于一次偶然。
南京兵部尚书覃大人老父亲患溃疡性结肠炎,每天排便十多次,血水样便,腹痛不止,请遍南京城中的名医,均束手无策,以为绝症,就差给老人穿寿衣了。
在国子监读书的何可先与覃大人儿子覃凯是同窗,相交甚好,听说覃老爷子患重病后,便告诉覃凯,我们家有圣药万应百宝丹,包治百病。
覃凯是至孝之人,便央求好基。友何可先,拿出百宝丹为爷爷治疗。
此时,覃老爷子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对孙子带来的药物,来者不拒。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老人服用一次后,症状立马减轻,三次后,腹泻乃止。
三天后,病痛痊愈。老人下床走路,连夸孙子有出息。
覃大人闻听惊喜若狂,当即派人送给何可先家二百两银子作为酬金,并打听哪里有售卖。
南京城中的名医们也纷纷到覃大人府上,看望老爷子。这是他们一个好案例,将来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何可先带人来到金雕纵队南京办事处湖广会所。
覃大人手下将一百瓶百宝丹以十两银子价格买下,装上马车,正要离开,南京城里的名医们便蜂拥而至。
不能不说李能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把握住了机会,实现了家族财富的软着陆。
在以后和周泽普的合作中,他将强取豪夺来的财富转化为庆余堂的盈利,几年功夫,将自己和家族洗白。
几十年后,他寿终正寝,人们只记得他的好,谁还想着他往昔的破事。
作为回报,李能应周泽普的要求,为马成能在松江府谋得一个通判职位,分掌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等事。
当然,这谋官的银子还是要周泽普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