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智云怒飞板砖
今宵初弦月2025-10-24 12:256,389

这日,李智云刚走近宫门,便见一行人自太极宫外昂然而入。除了一名身着绛色礼宾官袍的唐臣引路,其余七八人皆是突厥装束——皮袍翻毛,腰挎弯刀,足蹬皮靴,帽檐下露出粗犷虬结的须发。他们趾高气扬地走在宫殿内的御道上,环佩刀鞘碰撞出刺耳的铿锵。按照规定,外臣进入太极宫,是不准携带武器的,可阿爸特许突厥人佩刀剑进入。

当这群人经过李智云身侧时,其中一个长着副尖削狐狸脸、眼神阴鸷的突厥人,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出一丝轻蔑的弧度。李智云何曾受过这等鸟气?胸中怒火“腾”地燃起,毫不示弱地狠狠瞪了回去。

礼宾官将突厥使者引入武德殿。殿内,李渊早已闻报,此刻见使者入内,竟从王座上起身相迎,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突厥人在殿心站定,礼宾官躬身唱名:“启禀唐王,此乃始毕可汗特使,骨咄禄特勒大人!”他侧身指向旁边那狐狸脸,“副使,康鞘利大人!”

骨咄禄特勒单手抚胸,行了个突厥礼,声如洪钟:“唐王!始毕可汗命我代问您安康!”李渊笑容更盛,连连拱手:“有劳特使!烦请特使归去,务必代孤向尊贵的始毕可汗致以深切问候与谢意!”

李渊延请众人入座,殿内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突厥人离开时,留下了一份用羊皮卷书写的、沉甸甸的“礼单”。

李渊唤来掌管府库的官员,将羊皮卷递了过去。那官员展开一看,脸色瞬间煞白,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都带着颤:“大王!这……这简直是敲骨吸髓!金银丝帛、粮秣铁器,数目惊人!突厥人屡次三番,索求无度,长此以往,府库空虚,如何支撑大局?不能再这般予取予求了!”

李渊脸上的笑容褪去,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而无奈:“罢了……眼下,稳住北疆为重。勒紧我们自己的裤腰带,也要满足他们。照单……全给吧。”官员看着李渊眉宇间的沉重,只得长叹一声,摇着头,捧着那烫手的羊皮卷,步履蹒跚地退下了。

当晚,光明殿内灯火辉煌,丝竹悠扬。李渊设下盛大夜宴款待突厥使团,九部乐(宴乐、清商、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轮番奏响,觥筹交错间,掩饰着主客双方各自的心思。

翌日午后,李智云正与刘树义、裴律师等一帮兄弟在西市闲逛,享受市井喧嚣。忽闻前方一阵骚乱,哭喊声、喝骂声、器皿碎裂声交织一片。少年们循声挤进人群,只见四五个突厥人正在肆无忌惮地闹事!领头者正是那副使康鞘利!他们如同闯入羊圈的饿狼,看中摊上的精美胡瓶,抓起来便塞入怀中;抓起刚出炉、油亮喷香的胡麻饼,旁若无人地大口撕咬;拎起水灵灵的瓜果,啃两口便随手丢弃。摊贩们敢怒不敢言,瑟缩在一旁。

李智云血气上涌,排众而出,指着康鞘利厉声质问:“呔!尔等蛮夷,为何强取豪夺,吃东西不给钱?!”

康鞘利正啃着一只脆梨,汁水顺着嘴角流下,闻言斜眼睨着李智云,满不在乎地大声嚷嚷:“哼!我们突厥勇士替你们唐王打下了长安城,立下天大的功劳!吃你几个果子,拿几件玩意儿,那是看得起你们!还要钱?笑话!”

“放屁!”李智云气得浑身发抖,怒骂脱口而出。

“你敢骂我?!”康鞘利脸色一沉,将啃剩的梨核狠狠摔在地上,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刀柄,眼中凶光毕露。

被抢的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挤到两人中间,作揖哀求:“使不得!使不得啊!小郎君息怒!几位军爷息怒!几个果子,不值什么,老汉不要了!只求各位快快散去,莫要惊扰了小老儿的营生,求求你们了!”他几乎是推搡着李智云,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刘树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怒火攻心的李智云胳膊,强行将他拉离了火药桶般的现场。双方人马隔着攒动的人头,互相投以刀锋般充满敌意的目光,最终悻悻分开。

李智云一行人憋着一肚子气,在坊市间又转悠了一圈。待他们折返,路过一处街角时,发现又围了一大圈人,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妪瘫跪在地,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李智云揪住旁边一个穿着青布衫的中年人急问:“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脸愤慨,压低声音道:“作孽啊!这大娘的女儿,刚被那几个天杀的突厥人抢走了!就是刚才在集市闹事那伙!那狐狸脸的家伙,说是……说是要带回草原给他当老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往哪个方向去了?!”李智云双眼赤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前面!刚拐进崇仁坊那边!”男子伸手急指。

“追!”李智云一声低吼,带着兄弟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狂奔数百丈,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截住了那伙人!只见康鞘利得意洋洋地走在最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草原小曲。他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突厥侍卫,正一左一右死死架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姑娘发髻散乱,衣裙被扯破,脸上泪痕斑驳,拼命挣扎哭喊,却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李智云一个箭步横在康鞘利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厉声道:“突厥佬!为什么抢人?快把人放下!”

康鞘利看清是他,先是一愣,随即回头瞥了眼被掳的姑娘,脸上露出淫.邪又倨傲的笑容:“又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怎么,想英雄救美?告诉你,这姑娘我看上了,带回草原是她的福气!怎么叫‘抢’?”

“放屁!”李智云怒不可遏,再次骂出声。

“你又骂我?!”康鞘利彻底被激怒,手再次按上刀柄,眼中杀机涌动。

“兄弟们!”李智云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动手!救人!”

早已按捺不住的公子哥们“呛啷啷”纷纷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寒光闪闪,直扑突厥侍卫!那两名侍卫没料到这群看似纨绔的少年竟真敢动武,仓促间放开姑娘,慌忙拔刀格挡。被掳的姑娘趁机挣脱,哭喊着跌跌撞撞跑向巷子深处,转眼消失不见。

金铁交鸣之声顿时在狭窄的巷子里爆响!少年们虽习过些武艺,但毕竟年少力弱,经验不足;突厥侍卫则久经沙场,凶悍异常。双方一时斗得难解难分。李智云却未直接加入战团,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战场。忽然,他瞥见外甥窦孝谌与康鞘利扭打在了一起!窦孝谌年纪小,哪里是成年壮汉康鞘利的对手?只见康鞘利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窦孝谌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如毒蛇般扼住了窦孝谌的脖颈!窦孝谌被扼得面色紫胀,眼球凸出,几乎窒息!

“敢欺负我外甥?!”李智云怒发冲冠!他眼角余光扫到墙角一块半截的青砖,一个箭步冲过去抄在手中!没有丝毫犹豫,他疾冲上前,趁着康鞘利背对自己、全神贯注对付窦孝谌的瞬间,高举板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颗令他厌恶的狐狸脑袋狠狠砸下!

“砰!”一声沉闷又令人心悸的钝响!

砖石碎屑与鲜血瞬间迸溅开来!

康鞘利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眼珠猛地一凸,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鲜血迅速从他后脑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

其余突厥人正与公子们缠斗,突闻异响,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副使大人!”一名侍卫惊恐地大叫,扑过去抱起康鞘利软塌塌的身体,拼命摇晃,“大人!康鞘利大人!”

康鞘利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毫无声息。裴律师离得近,看得真切,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他……他死了吗?!”

“快跑!”李智云见闯下大祸,心头也是一凛,当机立断,一声暴喝,掉头便向巷子另一头狂奔!

公子哥们也如梦初醒,哪敢停留?纷纷丢下对手,撒腿就跑,只留下几个呆若木鸡的突厥人和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太极宫镀上一层暖金色。李智云倒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强作镇定,大摇大摆地踱向宫门。他心中忐忑,面上却竭力维持着满不在乎的神情。然而,他一只脚刚踏过那高大的门槛,阴影里便倏地闪出两名铁塔般、甲胄森然的宫廷卫士,如同两座门神,一左一右,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肩膀!

“干什么?!”李智云色厉内荏地挣扎。

卫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如同拎一只待宰的小鸡仔,不容分说便将他双脚离地架起,径直拖向武德殿!殿门轰然洞开,李智云被粗暴地掼在冰冷坚硬的御阶之下!抬头望去,只见阿爸正背对着他,在空旷的大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宽大的袍袖随着他急促的步伐猎猎作响,整个殿宇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听到动静,阿爸猛地转过身,那张平日里威严沉稳的脸此刻因暴怒而扭曲,双目喷火,手指颤抖地指向趴在地上的李智云,声如雷霆炸响:“孽障!无法无天的混帐东西!竟敢在长安街市聚众斗殴,重伤突厥使臣?!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孤?!”

“阿爸,是他们……”李智云试图辩解。

“住口!”阿爸的咆哮打断了他,“孤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来人!给我把这逆子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殿外立刻冲进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李智云被死死按在一条冰冷的条凳上,粗硬的绳索瞬间捆住了手脚。沉重的栗木板呼啸着,带着风声,狠狠地“亲吻”在他那娇生惯养的屁股上!

“啪!啪!啪!”

沉闷的板子声与李智云凄厉的“嗷嗷”惨叫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令人头皮发麻。每一板落下,都仿佛带着阿爸无处宣泄的怒火和深重的忧虑……

阿妈闻讯匆匆赶来,望着儿子血肉模糊的屁股,心疼得泪如雨下。但当阿爸怒不可遏地转述了这“小畜生”的“英雄事迹”——尤其是用板砖差点拍死突厥副使的惊人之举后,阿妈的泪水瞬间化为惊恐。她深知此事牵涉国政,非同小可,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不敢上前劝阻,只能背过身去,用帕子死死捂住嘴,无声地饮泣。

李智云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狠板子,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足足养了好几日伤。这日,三姐带着上好的伤药和点心来看他。她坐到榻边,看着弟弟惨兮兮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忍不住伸出纤指戳了戳他裹着厚厚纱布的屁股,嗔道:“臭小子!就知道闯祸!这下好了,屁股开了花,滋味如何?阿爸这顿板子,打得正好!就该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李智云委屈地扭过头,瓮声瓮气地反驳:“姐!连你也这么说我?那些突厥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横行霸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能管?”

“管?当然要管!但那是官府衙役的职责!”三姐秀眉微蹙,正色道,“哪有像你这般,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当街拔剑,还……还拿板砖往人家脑袋上招呼的?那是突厥使臣!不是寻常泼皮!你可知你那一砖头,差点砸塌了阿爸苦心经营的局面?”

见李智云梗着脖子不吭声,三姐叹了口气,语气转沉,透着一丝凝重:“智云,你年纪小,不知其中深浅。这些年中原板荡,战火连年,多少世家大族、流民百姓为避祸乱,举家逃入突厥?突厥借势坐大,控弦百万,东慑契丹、室韦,西压吐谷浑、高昌,北地诸国莫不臣服!其势如日中天!若真惹怒了始毕可汗,引突厥铁骑南下叩关,兵临长安城下,我们拿什么去挡?……昨日,阿爸强忍怒火,亲自去四方馆探视那被你开了瓢的康鞘利,低声下气,赔尽笑脸,送去的礼物比那礼单上的又厚了一倍不止!这才勉强平息了突厥人的怒气,堵住了他们发难的借口!你这一砖头,砸掉的是多少将士用血换来的喘息之机,你明白吗?” 她的话语如重锤,敲在李智云心上,让他第一次模糊地触摸到了“国事”二字的沉重。

李智云屁股上的伤疤刚结痂,能勉强下地走动,李渊的严令也到了:开办国子学,所有年岁合适的勋贵子弟统统入学!一则约束这群精力过剩、惹是生非的“小祖宗”,二则也为新朝培养人才。李智云这次学乖了,没敢再炸刺,乖乖收拾了文具匣子,被送进了位于长安城东南隅、紧邻太学的国子学。

国子学独占一座飞檐斗拱、气象庄严的楼阁,与隔壁招收平民俊彦的太学隔墙相望,泾渭分明地彰显着门第之别。李智云拎着沉甸甸的紫檀木文具匣,踏入学堂门槛。只见轩敞的厅堂内,乌压压坐了六七十名生徒,济济一堂。他的老伙计们——刘树义、裴律师、窦孝谌等人赫然在列。此刻博士尚未到来,堂内人声嗡嗡,少年们正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见他进门,刘树义等人立刻笑着起身招呼。刘树义熟稔地接过他的木匣,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智云兄,这边!给你留着座儿呢!”

李智云龇牙咧嘴地挪过去坐下,好奇地环顾四周。学堂四壁雪白,悬挂着数幅装裱精美的条幅,上面皆是先贤劝学明志的至理名言。刘树义凑过来,促狭地低笑:“瞧瞧,孔圣人说‘学而时习之’,孟子讲‘生于忧患’,你的‘至理名言’也挂上墙了!喏,那边!”他努了努嘴。李智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岳阳楼记》中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竟署着自己的名字,被工工整整抄录在洒金宣纸上,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圣贤语录之侧!他脸上顿时一阵臊热,心中却也不免有几分荒唐的得意。

不多时,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博士夹着几卷厚重的经书,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博士落座,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照本宣科地讲授《论语》篇章。那抑扬顿挫却毫无生气的语调,如同最上等的催眠曲。李智云起初还强打精神听着,奈何那些“之乎者也”、“仁义道德”如同天书,枯燥乏味至极。没过一盏茶功夫,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伏在冰冷的书案上,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从此,国子学内便出现了一道奇景:博士开讲,圣人睡觉。如此三日,那位老博士终于忍无可忍。他阴沉着脸走下讲台,踱到李智云案前,拿着沉重的檀木戒尺,“笃笃笃”地敲在案角,声音冰冷:“李公子!若这圣贤书如此不堪入耳,令你昏昏欲睡,何不归家高卧?想必贵府锦衾软榻,比这硬木书案要舒坦百倍!”

李智云被惊醒,睡眼惺忪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揉着眼睛,竟毫不客气地回道:“先生,学生并非有意怠慢。只是您每日所授,尽是些玄而又玄的经义,听着实在无趣。学生以为,做学问当求实用!国子学为何不能教授些实实在在的技艺?比如,如何建造坚固城池房屋的营造学?如何让土地多产粮食、让桑树多吐丝茧的农艺学?如何纺出更细更韧布匹的纺织学?这些,难道不比空谈仁义,更能利国利民?”

老博士被他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噎得脸色发青,胡须乱颤,戒尺重重一拍:“荒谬!国子学乃研习圣贤大道、治国安邦之所在,岂是匠作之所?!你……你若有此奇谈怪论,自去寻国子监祭酒大人分说!老朽教不了你!”说罢,拂袖转身,气哼哼地回到讲台。

李智云碰了一鼻子灰,却并未气馁。下学后,他当真寻到了国子监祭酒的公廨。祭酒相当于后世国立大学的校长。李智云记得前世看《三国演义》,火烧赤壁时曹操一戟刺死了一个叫师勖的祭酒,那人似乎是管音律的,因为嫌编钟音色不纯,他下令砸碎了编钟重铸。

见到祭酒后,李智云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请求在国子学课程中增设实用学科。祭酒是位儒雅的中年官员,听完后,面露难色,捻着胡须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李公子心系实务,其志可嘉。然则,更改学制,增删科目,关乎国本,干系重大。下官位卑,实难独断。公子若执意推行,不妨……移步礼部衙门,请韦侍郎乃至李尚书定夺?”

礼部,执掌天下礼仪、祭祀、科举、学校及藩属往来。李智云无奈,只得又跑到礼部衙门,找到了熟人韦义节。他开门见山,将想法又阐述了一遍,末了加重语气:“韦大人!国子学的生徒,将来都是要牧守一方、为民父母的官员!若只知吟诗作赋,空谈道德,却不懂如何造屋安民、兴修水利,不知如何劝课农桑、教民纺织,如何能真正造福一方?岂不是空负朝廷俸禄,徒有其名?”

韦义节端坐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仔细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他微微颔首,正色道:“李公子此言,切中时弊,立意高远!‘民以食为天’,‘安居方能乐业’,此乃治国安邦之根本。公子所倡农工实学,确为良吏所需。此事……韦某深以为然。这样,待我寻机与李纲尚书详议,拟一道条陈奏疏,阐明利弊,再行上奏唐王定夺!如何?” 他给出了一个明确且积极的回应。

国子学开学不过旬月,生徒之间那层微妙的和谐便被打破,逐渐分化成壁垒分明的两派。一派自然以李智云为核心,聚集了刘树义、裴律师、窦孝谌等一干跟着李渊太原起兵的元勋子弟,行事张扬,带着新朝锐气。另一派则隐隐以姚思廉之子姚恺、张戌之子张小凡为首,多是前隋旧臣的遗脉子弟,举止间透着世家旧族的矜持与谨慎,看李智云等人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审视。两派之间,虽未公然冲突,但那无形的隔阂与暗涌的较劲,已悄然弥漫在学堂的每一个角落。姚恺端坐案前,腰板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誊写着笔记,偶尔抬眼瞥向李智云那空着的座位(可能又溜号了),眼神复杂;张小凡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前朝式样的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继续阅读:第二十六章 悲伤的日子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家父唐高祖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