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东峪关
今宵初弦月2025-10-28 14:326,475

金鱼眼等了几日,还不见有消息传来,心中焦急万分,大白天就找上门来了,恰巧让李智云撞见了。

金鱼眼与张五七进屋后,门窗紧闭,气氛压抑。金鱼眼大喇喇地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马总管,考虑得如何了?乔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几日前那番话,可不是戏言!”

马三宝垂手侍立一旁,面色变幻不定。几日来,那三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其一,堂弟的血仇与心寒。堂弟确实违反了军纪,可他马三宝为“娘子军”立下汗马功劳,三姐一点情面也不留,说砍就砍!那冰冷的刀锋落下时,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忠心碎裂的声音。如果换了柴绍,断不会如此绝情!这份寒心,已深入骨髓。其二,权力旁落的恐惧与不甘。“娘子军”系三姐一手所建,可她终究是个妇人,迟早要回归深宅大院,这兵权……本该落在他这劳苦功高的旧仆手中!可偏偏凭空冒出个李智云!这小子是李家血脉,聪明绝顶,屡立奇功,俨然成了三姐的左膀右臂,军中声望日隆。他马三宝难道天生就是个听人吆喝的命?为他人做嫁衣?不!他不甘心!熊熊的野心和积压已久的怨愤,在权力真空的诱惑下疯狂滋长。其三,自我说服的背叛借口。 柴绍死了。金鱼眼带来的消息,他宁愿相信是真的。或者说,他需要相信这是真的。柴绍一死,他与柴家那点主仆情分,那沉重的忠诚枷锁,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娘子军”?不过是李三娘子的玩物,不值得他马三宝为之殉葬!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激烈交锋,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对旧怨的愤懑压倒了残余的忠义。马三宝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朝着金鱼眼深深一揖,声音低沉却清晰:“乔公子,前日所言之事……马某,应下了!”

金鱼眼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精光,霍然起身,用力拍了拍马三宝的肩膀:“好!识时务!马总管放心,鹰扬校尉的印信、武功县公的封赏,阴将军绝不食言!”

“乔公子,”马三宝直起身,眼神锐利如鹰,“不知需要马某做些什么?”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金鱼眼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重锤敲在马三宝心上:“很简单,助官军……拿下东峪关!”

东峪关?!马三宝饶是已有准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那是“娘子军”的命门!咽喉!

此刻“娘子军”据守鄠县、武功,与周遭几支义军互为犄角。北、西、南三面皆受友军屏障,官军难以逾越。唯有东面!东面是连绵险峻的秦岭余脉,峭壁千仞,大军难行,仅有一条咽喉要道穿山而过——那便是被三姐视为命脉、重兵布防的东峪关!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姐深知其重,遣精兵一千镇守。关隘险绝,纵有千军万马,只要关门紧闭,滚木礌石齐下,便是天兵也难飞渡!东峪关若失,“娘子军”便如瓮中之鳖,被官军从东面长驱直入,与其他义军的联系将被拦腰斩断,覆灭只在旦夕!

马三宝喉咙发干,但箭已离弦。他重重点头:“好!此事包在马某身上!”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补充道:“不过,乔公子,此次行动,绝不能放跑了李智云!此子不除,后患无穷!抓不到活的,死的也成!”

金鱼眼眉头一挑:“哦?这小子竟如此重要?”

“乔公子有所不知!”马三宝语气急促,带着深深的忌惮,“此子之能,鬼神莫测!我亲眼所见,他创制军号,整肃军令;更研制出名为‘炸药’的恐怖之物!武功县城墙高厚,官军五千精锐据守,何等坚固?却被此物炸开数十丈缺口,声如霹雳,地动山摇!便是雷神降世,怕也难有此威能!若非此物,我等焉能破城?留他在,便是官军心腹大患!”

金鱼眼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怨毒之色:“原来如此!我道一群泥腿子如何能破坚城,竟是此獠作祟!马总管放心,只要你助我拿下东峪关,那李三娘子和她这宝贝弟弟……哼,一个也休想逃脱!”

院门外,李智云像一头被无形绳索缚住的困兽,焦灼地徘徊在阴影里。金鱼眼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马三宝紧闭的院门,如同两块沉重的铅石压在他心头。金鱼眼来找马三宝干什么?而且那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金鱼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自己险遭官军捉拿,九成九就是这厮告的密!

抓人!必须立刻抓人!李智云脑中警铃大作。他想立刻跑回县衙搬兵,将这两人拿下拷问!可转念一想:不行!我一走,那两个家伙溜走了怎么办? 抓人还是盯梢?这致命的二选一,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煎熬时刻——

“吱嘎……”

一声轻微的、令人心惊肉跳的门轴转动声,从院内传来!

李智云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弹开,目光疾扫,瞥见胡同对面一棵枝干虬结的老槐树。他毫不犹豫,足下发力,几个箭步便窜到树后,将身体紧紧藏在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枝叶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院门“吱扭”一声被拉开。金鱼眼和张五七一前一后闪身而出,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兴奋和一丝残留的警惕。他们迅速左右扫视,确认无人,便沿着幽深的巷子,快步向喧闹的大街走去。

李智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如同幽灵般远远缀了上去。

大街上此刻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叫卖声、车马声、人语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李智云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前方那两个蠕动的身影,同时眼角的余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刀疤脸!巡逻队!你们在哪?! 他心中狂喊,只要撞见一队义军兄弟,他就能立刻下令擒下这两个祸害,撬开他们的嘴,揭露那深藏的阴谋!

然而,越是焦急,越是难觅。正当他分神扫视一个街角,视线移开的刹那——

人不见了!

仅仅一个呼吸的间隙!前方人流中,哪里还有金鱼眼和张五七的影子?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李智云心头剧震,一个箭步冲到金鱼眼最后消失的位置,焦急地四处搜寻。巷口、店铺、人流缝隙……一无所获!两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李智云。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指节瞬间破皮渗血。跟丢了!最关键的目标跟丢了!他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只觉得马三宝那紧闭的院门、金鱼眼那得意的神情,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巨大的阴谋正在阴影中发酵,而他却眼睁睁看着关键线索从指尖溜走。

最终,他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深深的不安,沮丧万分地回到了县衙。他径直找到正在处理军报的三姐,将撞见金鱼眼、跟踪失败以及心中强烈的怀疑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姐!那金鱼眼鬼鬼祟祟,绝对是官军的密探!他突然出现在马总管院里,又如此警觉地消失……马三宝他……会不会已经暗中投了官军?!”

三姐放下手中的笔,秀眉微蹙,抬眼看向情绪激动的弟弟。她的眼神沉静,并未流露出李智云预想中的震惊或愤怒,反而淡淡地说,她会去询问马三宝。

翌日,李智云又来找三姐,问起了这件事。三姐的声音平稳如常:“我问了马总管,他说乔公子来找他,是询问你姐夫的事情。乔公子与你姐夫曾是旧识,因忧心故友安危,特意前来打听你姐夫的下落。”她顿了顿,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智云,你多虑了。马总管跟随你姐夫多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见李智云仍紧锁眉头,眼中疑虑未消,三姐又温言补充道:“你可知晓?当年你姐夫于深山中狩猎,突遇一头受伤暴怒的巨熊扑袭,千钧一发之际,正是马总管奋不顾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你姐夫身前!巨熊的利爪几乎撕裂了他的后背,他身负重伤,却硬是护得你姐夫周全。这份以命相护的忠义,岂是轻易能动摇的?”

三姐的话语如同暖流,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李智云对马三宝的过往确实知之甚少。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往事,他脑海中那个“可能的叛徒”形象似乎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忠勇护主的家仆形象。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杯弓蛇影了?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心中的疑云被三姐笃定的态度和往事的光辉驱散了大半。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就在李智云辗转反侧,试图说服自己放下疑虑之时,东峪关,这座扼守义军命脉的雄关险隘,正悄然滑向深渊。

马三宝带着几名心腹,押送着几大车酒肉,顶着寒风抵达关楼。他脸上挂着平日常见的、令人信赖的憨厚笑容,声音洪亮地对着值守的哨兵道:“兄弟们辛苦了!夫人念大家守关清苦,特命我送来些酒肉,给兄弟们驱驱寒,暖暖身子!”

关楼内空间有限,仅驻扎了两百精锐。其余八百人则驻扎在一里外的营房,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可驰援关口。此刻,关楼内的士兵们见到热腾腾的酒肉,又听说是夫人的恩典,无不欢呼雀跃。

酒坛开封,肉香四溢。马三宝热情地招呼众人:“来来来,都别拘着!夫人说了,今晚大家尽管畅饮!天寒地冻,喝口热酒好御寒!”他自己也端着一碗酒,与士兵们碰杯,谈笑风生,一派官兵同乐的景象。

烈酒入喉,暖意升腾,气氛很快热烈起来。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随着一碗碗酒水下肚,士兵们的眼神开始迷离,动作变得迟缓。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这些精壮的汉子竟如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鼾声如雷,任人推搡也毫无反应。

马三宝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眼神变得冰冷如刀。他对身旁一个心腹使了个凌厉的眼色。那人会意,抱起一瓮特意留下的“好酒”,快步登上狭窄的关楼阶梯。

楼顶,几名哨兵正警惕地眺望着关外漆黑的群山。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生疼。

“兄弟们,辛苦!”心腹堆起笑容,“总管心疼大家,让我送点热酒上来,快暖暖身子!”说罢,殷勤地为每人斟上满满一碗。寒风中的哨兵不疑有他,感激地接过碗,仰脖灌下。不过片刻功夫,这几名最后的守卫也眼皮沉重,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兵器脱手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马三宝快步登上关楼,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横七竖八倒下的士兵。他亲手拿起一盏气死风灯,走到垛口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灯火按照约定的暗号——自上而下,缓慢地划了三圈,又在空中自左向右,沉稳地划了三圈!昏黄的光圈刺破浓重的黑暗,如同投向深渊的死亡信号!

关外,死寂的密林中,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关楼。当那三纵三横的灯语信号清晰地映入眼帘时,压抑的兴奋如同野火般蔓延!

“信号!动手!”一声低沉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

霎时间,密林中蛰伏的官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无声而迅猛地涌出!他们训练有素,动作迅捷如猎豹,踏着被薄雪覆盖的山道,直扑洞开的关门!沉重的脚步声、铁甲摩擦的铿锵声,瞬间撕碎了山间的宁静!

李智云是被一种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惊醒的!窗外火光冲天,将窗纸映得一片血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猛烈撞击的刺耳锐响、濒死的惨嚎……无数恐怖的声音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从睡梦中狠狠掀翻!

“敌袭!”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他一个鹞子翻身滚下床榻,赤着脚扑到窗前,手指颤抖着捅破窗纸。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院子里,一群身着明光铠、杀气腾腾的官军如同地狱涌出的恶鬼,正疯狂涌入!火光在他们狰狞的面孔和冰冷的甲胄上跳跃,犹如嗜血的狂欢!

“砰!砰!”沉重的脚步声已到门外!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军正猛烈撞击着他的房门!单薄的木门在巨力冲撞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门栓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断裂!

李智云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不能坐以待毙! 他目光如电,疯狂扫视逼仄的屋内——后窗!生的希望瞬间点燃!他猛地搬起屋内沉重的木柜、矮几、甚至陶瓮,不顾一切地堆向摇摇欲坠的房门!同时,他抄起一只方凳,冲到后窗下,踩上凳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向窗棂!

“哗啦!”木屑纷飞!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烟和血腥味猛地灌入!

李智云毫不犹豫,手脚并用地从破洞中钻出,狼狈地跌落在屋后泥泞的小巷里。顾不得疼痛,他爬起来拔腿狂奔!

然而,刚冲出巷口,迎面就撞上一队正在沿街搜索的官军!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脸上残忍的狞笑!李智云魂飞魄散,掉头就往回跑!可没跑几步,另一头也被几名闻声赶来的官军堵住!退路断绝!

一名魁梧的官军狞笑着冲上来,手中横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兜头劈下!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李智云!他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次真玩完了!穿越之旅,到此结束……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咻——噗!”

一道刺耳的锐鸣破空而至!紧接着是利器穿透皮甲的闷响!那高举屠刀的官军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透出的一截滴血的剑尖!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中刀无力地滑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李智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见一道火红的闪电撕裂了混乱的夜幕!三姐如同一尊浴血的女战神,纵马如飞,瞬息即至!她俯身探臂,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精准地抓住李智云的后腰带,一个干脆利落的“水中捞月”,将他轻盈地提离地面,稳稳地横放在自己身前的马鞍上!

“姐?!”李智云死里逃生,看着三姐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沉静却充满力量的侧脸,巨大的惊喜和安全感瞬间冲垮了恐惧,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三姐无暇多言,一提马缰,火红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她手中的丈二点钢枪化作一条银龙,左挑右刺,枪影翻飞!挡路的官军或被凌厉的枪势挑飞,或被受惊的战马撞倒!三姐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杀开一条血路!

三姐纵马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街角,将李智云放下马背,自己也矫健地翻身落地。她迅速观察着混乱的战场,火光映照着她沾满烟尘却依旧坚毅的面庞。

“夫人!五少爷!”一声嘶哑的呼喊传来。只见刀疤脸浑身浴血,领着几十名同样伤痕累累的义军兄弟,冲破几股散兵的阻拦,踉跄着奔了过来。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焦灼:“夫人!官军有内应!东门、北门、南门全丢了!只有西门……西门暂时还未见大队官军!”

“走西门!”三姐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

众人立刻汇成一股洪流,朝着西门方向奋力冲杀。然而,离城门尚有二百余丈时,前方街口骤然涌出一片黑压压的官军!火把如林,刀枪如雪,人数足有上百!为首一名军官厉声高喝:“柴夫人和那李家小子在此!休要走了反贼!”

刀疤脸目眦欲裂,猛地横刀挡在三姐和李智云身前,嘶声吼道:“夫人!带五少爷走!兄弟们,跟我上!拦住他们!” 他身后的几十名汉子齐声怒吼,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地迎着数倍于己的敌人扑了上去!瞬间,激烈的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再次响彻夜空!

三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她一把将李智云重新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让他紧紧搂住自己的腰,厉声道:“抱紧!无论发生什么,别松手!” 话音未落,她一夹马腹,火红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在刀疤脸等人用血肉撕开的短暂缝隙中,朝着洞开的西门狂飙突进!

李智云死死抱着三姐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脸颊紧贴着她冰冷的铠甲后背。耳畔是呼啸的狂风、身后是追兵的呐喊和箭矢破空的锐响!三姐手中的长枪化作护体的光幕,精准地格开射来的冷箭,枪尖吞吐如电,将零星扑上来的拦路之敌纷纷挑落马下!

城门在望!冲出城门洞的刹那,冰冷的夜风如同巨掌般拍在脸上!李智云忍不住回头望去——城门内,刀疤脸和他那些兄弟的身影,已被如潮的官军彻底淹没……只有那不屈的怒吼,似乎还在夜风中回荡。

然而,生的喜悦转瞬即逝!刚冲出城门不过一箭之地,前方官道上骤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火光!无数火把组成的长龙,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铁甲的寒光在火光下连成一片冰冷的死亡之墙!身后,城门处追兵的呐喊和马蹄声也已清晰可闻!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侧是波涛汹涌、在暗夜中泛着幽光的冰冷大河,右侧则是黑黢黢、如同巨兽般耸立的陡峭山峦!

“上山!”三姐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翻身下马,将李智云抱下,然后牵着马,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向上攀爬。

山路险峻,姐弟俩借着微弱天光,艰难跋涉。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翻过一座山梁,走到一处垭口,却见山下火光四起,连绵数里。不好,官军已将整座山都围住了,想要冲出去,已是不可能!

“姐,咋办呀?”李智云一时手足无措。

三姐沉思片刻,道:“天黑路险,官军不会上山。我们且在山中暂避一时,明日天亮再说!”她说完,果断地解下马鞍,又一把扯掉马嘴里的衔铁(龙头),抬手在汗湿的马臀上狠狠一拍:“走!”

“姐,你咋把它放了呢?”李智云惊讶地问。

“山路陡峭,马已无用,如它嘶鸣还会引来官军,不如放它逃生!”三姐果断地说。

然而,那匹通人性的火红战马,似乎预感到了诀别,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竟不肯离去,反而用头亲昵地蹭着三姐的手臂。

“快走!”三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却异常严厉。她猛地从道旁折下一根坚韧的荆条,毫不留情地抽在马臀上!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鸣,终于撒开四蹄,朝着山下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姐不再犹豫,奋力将沉重的马鞍和缰绳抛下路旁深不见底的山崖,然后一把拉起李智云冰冷的小手:“走!”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藏匿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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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唐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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