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川这番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绝处逢生的感激、对过往亏欠的羞愧、以及对女儿女婿不计前嫌鼎力相助的震动。
沐婉清倾身过去,轻轻握住父亲冰凉而颤抖的手,目光澄澈而温暖:
“爸,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从来不说两家话,更不必说谢。”
在她和周晏琛毫无保留的、强有力的支持下,原本摇摇欲坠的沈氏集团,终于得以稳住阵脚,清理积弊,一步步艰难却坚定地重新回到了发展的正轨上。
这场风波,虽然惨痛,却也意外地重塑了这对父女之间曾断裂多年的纽带。
沈氏集团的危机尘埃落定,时间也已滑至九月底。
距离那场举世瞩目的婚礼,仅剩下几天时间。
云山别墅的主卧内,氤氲着沐浴后湿润的暖香和水汽。
沐婉清裹着丝质睡袍,慵懒地侧身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将头枕在周晏琛的腿上。
半湿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开,几缕发尾还缀着细小的水珠,不经意间浸湿了他腿上的家居裤面料,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周晏琛正用指腹轻轻按揉着她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她潮湿的发丝上,眉头微蹙:“没吹头发?”
沐婉清没说话,只是仰起脸看他,眼眸被水汽浸润得格外清亮,像蒙了一层雾的黑色琉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和娇慵。
她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周晏琛便已福至心灵。
他无奈又宠溺地低笑一声,小心地将她的头移到沙发靠垫上,起身去拿来了吹风机。
插上电源,温暖的风和着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的轻柔动作,嗡嗡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令人安心。
沐婉清舒服地眯起眼,像一只被顺毛的小猫咪。
然而,刚刚吹干最后一缕发丝,拔掉电源,周晏琛便将吹风机随手搁在一旁。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沐婉清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沙发与自己胸膛之间的小小空间里。
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色已然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幽潭,倒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周太太得给报酬。”
他低声呢喃,嗓音带着一丝被欲望打磨过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沐婉清自然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却还是强作镇定,伸手轻推他的胸膛,声音软糯地找着借口:
“别闹…明天一早还要最后确认婚礼流程,和设计师约了试改好的主纱,还有…”
她的推拒如同投入烈火的细柴。
周晏琛眼中那簇幽深的火花不仅未被浇灭,反而燃得更旺,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焚烧殆尽。
他低头,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随即又用舌尖温柔地抚过。
“工作永远处理不完,”他的吻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蔓延至敏感的耳垂,含混低语,“但我…现在就需要安抚。”
他的气息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也缱绻无比。
沐婉清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肌肤都像是点了火,理智的堤坝在他密集的吻和滚烫的体温攻势下寸寸瓦解。
她深知,今晚若不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灵魂交流”,怕是难以平息身边这个男人内心那早已被点燃的、汹涌的燥热。
最终,那点微弱的抗议消散在相贴的唇齿之间,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嘤咛,被彻底吞没。
……
沈氏集团的财务风暴在周晏琛强势介入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被平息。
巨额的资金注入和周氏专业团队的梳理,暂时堵住了骇人的窟窿,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股价。
然而,大厦内部的裂痕与倾颓,却远非金钱可以弥补。
夜深人静,沈家老宅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古铜台灯。
雪茄的烟雾缭绕,却驱不散沈凌川眉宇间厚重的疲惫与挣扎。
他对面,坐着面色沉肃的沈老爷子,父子间的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那份详细记录了何少颖与沈清欢如何里应外合、蚕食沈氏基业的调查报告,就摊在两人之间的红木书桌上,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每一个数字,每一次交易,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沈凌川的心上。
二十多年的夫妻,他自认待她不薄,纵有乔以柠母女这根刺横亘在他们中间,他在物质和颜面上从未亏待过何少颖。
而沈清欢,更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生女儿。
“爸,”沈凌川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处理…是一定要处理的。
集团的法务和审计会跟进,该追回的追回,该…承担责任的,也跑不了。”
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指间的雪茄微微颤抖:
“但是…出国…是不是太过了?少颖她…英语都说不了几句,在国外怎么生活?清欢更是从来没吃过苦,把她们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
他试图在那份冰冷的报告里找出一点点温情的理由:
“也许…也许只是她们一时糊涂,被钱迷了心窍。圈禁在国内,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是不是…”
“糊涂?!”沈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
老人浑浊的眼里射出锐利如鹰隼的光芒,因为震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凌川!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这不是糊涂!这是贪婪!是狠毒!是根本没把沈家的死活放在心上!”
他颤抖的手指用力戳着那份报告:
“你看看!看看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虚增合同,掏空项目,甚至敢动慈善基金的款项!
这是要把沈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基业连根刨了!去填她们那永远填不满的欲壑!
这已经不是内宅妇人的小心思,这是犯罪!是能让你也进去蹲几年的大罪!”
沈老爷子喘着粗气,痛心疾首地看着儿子:
“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她念这情分了吗?清欢那孩子,被你娇惯成什么样子?目中无人,心比天高,手段却如此下作不堪!
她们联手欺负婉清的时候,念过姐妹情分了吗?她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想过你会不会身败名裂了吗?!”
每一个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沈凌川哑口无言,脸色灰败。他无法反驳,报告上的每一笔都清晰无比。
老人的语气稍微缓和,却更添沉重,他压低了声音,字字句句都敲在沈凌川最敏感的神经上:
“是,她们出去日子会很难。可留在国内,她们的日子是难是易先不说,我们沈家,还有你,甚至刚刚帮我们度过了最大难关的周家,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放?!”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凌川,你再想想周家!想想晏琛!这次要不是婉清开口,晏琛出手,我们沈家就完了!
这是天大的恩情!可人家周家图我们什么?图我们有个蛀空家业的亲家母?图我们有个时刻想着给新娘子使绊子、甚至可能觊觎姐夫的姨妹?”
“婚礼就在眼前了!”
沈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后怕和决绝,“那是全球瞩目的场面!请柬都发出去了!你敢保证,把她们留在国内,以何少颖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和清欢被惯坏了的性子,她们不会在婚礼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到时候,打的不仅是我们沈家的脸,更是周家的脸!
是直接把婉清和晏琛的婚礼变成一场闹剧!我们拿什么脸去见亲家?拿什么去还周家的人情?”
“周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周家的门风依旧在!周晏琛的脾气,你我都很清楚!他护婉清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个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