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周晏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沐婉清则一直望着窗外飞逝的田园风光。
过安检前,他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打算明年求婚用的。”
盒子里是一枚造型古朴的怀表。
沐婉清没有告诉他:在海里,他已经求婚成功了。
她只是默默地打开表盖,发现背面刻着两行小字:
“剑河流淌的每一秒
都在倒数重逢的时刻”
“我定制了两个。”周晏琛掏出自己那枚,“伦敦时间与京城同步。”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
沐婉清把周晏琛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是你第一次说爱我的时候,跳得太快差点窒息。”
周晏琛眸色渐深,突然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和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够了。”分开时他哑声说,“这些足够我撑到下次见面。”
周晏琛将怀表放进她手心,最后吻了吻她无名指:“明年的今天,”声音低哑,“我要在XSL机场看到戴着它的沐婉清。”
沐婉清笑着点头,却在转身时泪如雨下。
走过安检通道,她回头望去,周晏琛依然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
他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回公寓的出租车上,沐婉清打开怀表。
秒针走动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像是遥远的心跳。
推开公寓门时,阳光正好照进客厅。
那辆白色自行车安静地停在院子里,车篮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束新鲜的玫瑰。
沐婉清走近,发现花束下压着一张卡片:
“第一天,已经开始想念。”
熟悉的字迹让她终于泣不成声。
窗外,金融学院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一群白鸽。
沐婉清走到书桌前,翻开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写下:
“距离重逢还有326天。”
沐婉清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冰凉的金属表面。
窗外,剑桥的夜色静谧,远处国王学院的尖顶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银辉。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周晏琛的聊天框,犹豫片刻,还是发了出去:
【暑假前就能回去,不在这边多留。我们距离重逢还有326天。】
发完,她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是啊,八月中旬报到,明年七月初就能放假。她不想多等一天。
京城,代兴国际机场。
周晏琛刚下飞机,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他划开屏幕,看到沐婉清的消息时,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原来,她也不想在那里多待。
他垂眸,指腹轻轻抚过屏幕上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触碰到她的温度。
“周总,车已经备好了。”江特助在一旁低声提醒。
周晏琛收起手机,神色恢复一贯的沉稳,只是眼底仍残留着一丝柔和的光。
“嗯。”
他迈步向前,修长的身影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他送她去Y国,从来不是为了让她远离自己。
周晏琛只是希望,当她回来时,他们能站在同样的高度,并肩而立。
而沐婉清,显然也这样想的。
时光如静水深流,转眼已是深秋。
沐婉清将思念化作前行的动力,图书馆的灯光常常伴她至深夜。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学术笔记,电脑里不断完善的论文框架,都见证着她为梦想付出的努力。
偶尔在咖啡杯氤氲的热气中抬头,玻璃窗上会浮现那个熟悉的轮廓,但很快又被她轻轻摇头驱散。
周晏琛的办公室永远亮着彻夜的灯。
琛星的季度报表在办公桌上堆成小山,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沉稳的节奏。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有时他会站在窗前松一松领带,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大学城的方向。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最终只发出了一条工作邮件。
周氏集团的董事会上,他永远是话最少却字字珠玑的那个。
父亲赞许的目光和弟弟默契的配合,让重大决策总能顺利推进。但散会后,他总会在车里多坐十分钟,看着教学楼方向的天空出神。
梧桐叶落满校园时,沐婉清收到了期刊录用通知。
她抱着书本走过林荫道,忽然驻足望着飘落的树叶——那轨迹真的好像周晏琛上次转身时扬起的衣角。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顶层会议室,周晏琛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钢笔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望着这个意外的瑕疵微微出神,想起某人曾说,不完美才是生活的留白。
剑桥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
沐婉清裹紧驼色羊绒围巾,呵出的白雾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凝结成霜。
距离金融峰会开始还有半小时,她正核对最后的数据模型,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自从周晏琛回国后,她把所有思念都转化成了近乎疯狂的学习状态——三个月修完五门核心课程,连导师都惊叹这是“东方魔法”。
“沐,该出发了。”
同学艾玛敲了敲她的隔间,“听说今天有位神秘嘉宾。”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细碎的针刺。
沐婉清踩着积雪走向商学院大楼时,怀表在口袋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这是她养成的习惯——每当想周晏琛时,就按开表盖看一眼,仿佛这样能缩短八千公里的距离一般。
会场暖气开得很足。
沐婉清作为学生代表坐在第一排,正低头整理发言稿,忽然听见一阵骚动。
抬头时,讲台上多了个陌生的面孔——男人约莫四十几岁,灰白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铁灰色三件套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下面有请沈凌川先生,沈氏集团创始人,为我们解析金融市场新秩序…”
主持人的介绍词在沐婉清耳中化作嗡鸣。
她猛地攥紧钢笔,墨水洇透了半页稿纸。
沈凌川——这个名字在过去两个月里,反复出现在周晏宁和陈轩宇发来的调查文件中。
最接近真相的那份基因比对报告,此刻正锁在她公寓的保险箱里。
演讲台上的男人从容不迫地调整话筒,袖口露出的铂金表盘闪过冷光。
当他开始用流利的英式英语分析沪深港通数据时,沐婉清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而台上那人演讲到关键处,也会用钢笔轻点演讲稿,频率与她心跳诡异地同步。
“…因此我认为,跨境资本流动就像血脉,必须保持通畅。”
沈凌川的视线扫过全场,在沐婉清脸上多停留了0.3秒,“任何人为阻断,都会引发系统性风险。”
到了提问环节,沐婉清毫不犹豫就举起了手。
当话筒递到她手中时,会场突然安静下来。
“沈先生提到血脉与资本的同构性,那么您认为,像剑桥这样的学术血脉,是否也应当保持全球流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
沈凌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抬。
他摘下眼镜慢慢擦拭,这个动作让沐婉清想起谢庭聿思考时的习惯。
“有趣的类比。”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学术血脉比金融更复杂,同学。因为它往往掺杂着…”指尖轻叩讲台,“无法量化的情感变量。”
散会后,雪下得更大了。
沐婉清站在廊檐下等出租车,忽然听见身后皮鞋踩雪的声响。
深黑伞面笼罩头顶,沈凌川身上淡淡的檀香随风飘来。
“需要捎你一程吗?”他的中文带着老派知识分子的京腔,“沐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