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欣和周苇航相视一笑,将早准备好的烫金红包放在沐婉清手里时,厚度让她指尖一颤。
周老爷子急得直拍床沿,老管家连忙奉上个沉甸甸的锦囊——老人家连输液管都跟着晃了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沐婉清抱着一堆礼物手足无措,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锁骨。
周晏琛适时将沐婉清护在身侧,接过她怀里摇摇欲坠的贺礼:“现在反悔可是晚了,周太太。”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的这句,惹得众人善意的起哄声差点惊动值班护士。
昨天老爷子说了想看到长孙结婚证后,沐婉清点头答应后大家就都已经准备好了。
窗外冬日的阳光突然变得明晃晃的,连监护仪上的波纹都跳得格外活泼。
老爷子望着被红包雨砸得晕头转向的孙媳妇,笑得咳嗽起来,却还是坚持要亲自给她剥了颗喜糖。
甜腻的奶香在病房里弥漫开时,所有人都恍惚觉得,笼罩在周家多日的阴云,似乎终于散开了些。
喜糖的甜蜜气息还未散去,周晏宁便正色道:“哥,集团那边还有几个重要项目等着最终决策。”
他看了眼病床上精神好转的爷爷,“我留在这儿照顾爷爷,你和爸去处理吧。”
周晏琛点点头,却握紧了沐婉清的手:“一起。”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江特助开车时,后视镜里映出后座十指相扣的双手。
他识趣地升起隔板,却挡不住后排隐约传来的私语。
周氏集团大堂的水晶灯突然亮得晃眼。
当周晏琛牵着沐婉清走进专属电梯,前台小姑娘手里的喜糖“啪嗒”掉在键盘上——她们高冷禁欲的周总,此刻正低头为身旁人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短短半小时,整个周氏大厦都知道了两件事:一是总裁办的喜糖特别好吃,二是周总全程都牵着那位沐小姐的手。
当他们在38楼高管会议室现身时,市场总监不小心碰掉了一叠文件。
低头捡起时,发现:他们周总西装口袋露出的小红本,怎么看都像是…结婚证?
午休时间,周晏琛的朋友圈好久没有动态,今日突然更新。
结婚证照片上,两人依偎的身影被阳光镀上金边,配文只有四个字:【持证上岗】。
几乎同时,沉寂多月的发小群炸了——周大少爷直接甩出九宫格,从民政局门口到结婚证特写,连沐婉清低头签字的侧颜都没放过。
“周总,这些文件…”
秘书抱着文件夹站在办公室门口,却见自家老板正握着手机,专注地给新婚妻子挑选钻戒。
沐婉清红着脸想抽回手,却被他固执地扣住指尖:“周太太,这些仪式感,一样都不能少。”
落地窗外,冬日暖阳穿透云层。
江特助看着总裁办外排队领喜糖的员工们,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周总独特的浪漫——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多珍视身旁这个人。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在周晏琛的手机屏幕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反光。
沐婉清正整理着会议纪要,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钢笔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她抬头时,正撞见周晏琛瞬间褪去血色的脸。
他接电话的手指关节发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们马上到。”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尖锐。
沐婉清手中的文件夹“哗啦”散落一地,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只听见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去医院。”
周晏琛抓起西装外套的动作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领带夹在桌角刮出一道银痕都没察觉,“爷爷要见我们…现在。”
沐婉清甚至没来得及关电脑,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周晏琛死死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而她悄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这才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
江特助的车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时,沐婉清终于从周晏琛紧绷的侧脸读出了未尽之言。
夕阳将车窗染成血色,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那枚老爷子去年送的翡翠平安扣。
沐婉清脑海里是爷爷今天比前两日要好的精神,突然四个字出现在脑海里:“回光返照”。
爷爷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在等,等她回来,等她和周晏琛领证,等她成为真正的周太太。
疾驰的车厢内,沐婉清突然攥紧了周晏琛的手腕。
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她眼底映出破碎的光影,她声音压得极低:“阿琛,结婚的事…暂时先别公开。”
周晏琛蓦地转头,正对上她凝重的目光。
她指尖在他腕间轻轻划了个“沈”字,他瞳孔骤然收缩——竟忘了沈家这层隐忧。
“好。”
反手扣住她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印记。
前排的江特助从后视镜里接收到老板的眼神,立即会意:“周总放心,朋友圈和群消息我会处理干净。媒体那边也会打好招呼。”
沐婉清微微颔首,看着江特助迅速拨通公关部的电话。
他条理清晰地安排着善后事宜,甚至周到地补了句:“需要的话,我可以准备几份假行程,混淆视听。”
车轮碾过减速带时,周晏琛突然将沐婉清往怀里带了带。
他嘴唇贴着她耳畔,气息灼热:“委屈你了。”
她却摇摇头,伸手抚平他拧紧的眉间——翡翠平安扣从她腕间滑落,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幽光。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时,江特助已经删完了第三条社交动态。
后视镜里,他看见沐婉清对周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周总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些许。
这个默契的瞬间,让江特助突然想起空难改签那天——也是这样的眼神交会,改写了所有人的命运。
处理好这件事,沐婉清又想到了老爷子。
如果真的熬不过这一关,爷爷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可是……
周晏琛跟爷爷的感情在那里放着,他一定会很难过。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两人皆是迅速开门下车,径直向住院部跑去。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檀香交织的气息,周苇航从椅子上缓缓起身时,西装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晏琛…你爷爷在等你。”
周晏琛的脚步比平日急促,皮鞋踩在地板上却近乎无声。
沐婉清望着他绷紧的肩线,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那个永远挺拔如松的背影,此刻竟显出几分单薄。
监护仪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周晏琛屈膝半跪在病床前,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在老人枯枝般的手背上:“爷爷,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温柔得不可思议。
周敬永的眼皮颤动许久才睁开,浑浊的瞳孔已经无法聚焦,却固执地转向声源方向。
氧气面罩下的嘴唇蠕动着,只呼出几缕白雾。
“你爷爷一直撑着等你们。”
周苇航红着眼睛上前,将老人另一只手放进周晏琛掌心,“尤其是想见孙媳妇。”
“爷爷,我们结婚了。”
周晏琛怕爷爷忘记,又提醒一次。
“结婚好…你结婚了,我就不再…担心了,还有周家…”
周晏琛如鲠在喉,他从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即便心中有火山喷发,依旧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沉静脸。
周姑姑,周三叔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眼眶发红发热,却都在竭力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