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看到了不同于世界各处的景象。在他面前,世界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漆黑的点,人们大多把它叫做“质子”。这个点向两侧无限延伸,变成了一条直线,在这条直线中,隐约可见有生物在上面运动,过着最为简单的生活,不久便消亡了。紧接着,无数这样的直线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平面。平面不再漆黑,有了颜色,只是里面的人是扁平的,事物是扁平的,一切都是扁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这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的灵魂终有一日会脱离你的身体,去遨游其他的维度空间。”一个中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零维空间只是一个点;无数的点汇成线,就成了一维空间;无数个一维空间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平面式的二维空间;而二维空间通过排列组合,形成了你所在的三维空间,也是人类所生活的空间。文明社会的土壤上培植着人类的欲望,他们像兔子一样偏居一隅,过着安逸的生活。”
这时,杨林面前无数个二维空间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像声音所说,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是立体且和平的,他们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就这样走过了自己的人生路,没有任何一个人超脱自然。
自地球诞生开始,空间的发展便停滞了。数亿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有一个人从实验台上苏醒,她将三维空间撕裂了一个缺口。
高维度空间围绕着她逐渐形成。那些空间更加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高维度空间中有着远比三维空间丰富的文明,超自然现象就像喝水一样平常。
那个撕裂三维空间的人就是梦露。她从这个缺口钻出去,在更高的维度空间中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我也能去看看吗?”杨林问。
“当然。”
杨林去遨游高维度空间。炙热的火焰将他吞噬,燃烧着他虚无缥缈的身体。
但他却感受不到痛苦。火焰燃烧了片刻,之后缓缓熄灭,准确地说是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因此变得更加凝实。
这里是四维空间。它多出了一条纵向的时间轴,有新的物种生活在那条时间轴上,他们与三维空间的物种有着相似的相貌,只是文明很不发达,还过着千万年前原始人的生活。
彼此互不干扰,默默发展着,哪怕结果已经注定。横向的发展,他们会升入天堂;纵向的发展,他们会坠入地狱。命运已然决定了一切,他们只是恰巧路过人间。
杨林的身体再次上浮。毫无规律的曲线像大叔的根盘错在一起,出现了无数的交汇点。他们生活在交汇点上,做出不同的选择,最终走向不同的结局。
极致的寒冷几乎凝固了他的血液,他用身体中的火焰温暖自己的身体。
“越高的维度空间,环境越发恶劣,生存难度也越大。”那声音说,“当你准备好的时候,再去看看吧。现在,你该回去了。”
“我记得我中弹了。”杨林说,“我的大脑变得很沉,身体却变得很轻。”
“你说得对。”声音说,“你的确中弹了,否则你不可能到达这里。”
杨林再次回到三维空间。与他的手型相同却巨大了无数倍的手再次撕裂了这里,两个缺口紧挨在一起。从零维度到五维度的物质一股脑地涌入其中,最终落在实验台上越发冰冷的身体上。
他看着实验台上的人。
“那是我。”他说。
梦露跪坐在杨林的身上,当艾薇尔掰开他的嘴的时候,她便将指尖绿色的火焰送入他的口中。与此同时,机械手将头盔戴在梦露的头上,强大的电压席卷了她的身体。她咬紧牙关,尽力维持着手的稳定。
在红色的大脑构造图中,绿色的火焰极为显眼。只见它踏入大脑与嘴部连接的神经中,这时他本能地颤抖一下。
就像战略专家对交通网熟悉一样,梦露对人的大脑也极为熟悉,当火焰进入杨林体内的时候,她让玛佩尔加大电流输入,然后控制着火焰避开一处处危险地带,到达弹片所在的位置周围。
弹片极其微小,而且又处在视觉中枢与神经中枢的相交地带,这加大了难度。梦露尝试用火焰连接那要命的弹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梦露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电焦的味道溢满整个房间。
“她们需要你。”声音说,“没有你,她们无法完成这个壮举。”
“什么壮举?她们只是在救我这么一个废人而已啊。”杨林自嘲般地笑笑,“我们本应该顺利突破那些异化者的防线,但是到最后疏忽了。”
“她们不单单是在救人,也是在造神。”
“造神?”
“你就是她们的神。”
梦露的精神即将到达极限,正当她打算收力再做准备的时候,一些神经突然散发出蓝色的光晕。蓝色的光晕形成了一条路线,它的终点便是那片弹片。
看到这条路线,梦露笑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这条路线就是连接弹片的最佳路线。
“玛佩尔,给我来点猛药。”梦露说。
“梦露小姐,您的身体承受能力即将到达极限,在这样下去对您会有所损伤。”玛佩尔说。
“没关系,来吧!”
电流化作蓝色的蛟龙在她身上游荡,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她将蓝色的电流送入杨林的身体里,电流把火焰包裹,随后按照那条路线靠近弹片。弹片受到电流的吸引,开始移动,脱离了原来的位置。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绿色火焰勇猛前扑,将弹片吞噬,然后火焰四散开来,顺着复杂的神经网络涌向他的身体各处。
杨林面前所有的维度空间都消失了,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