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恼火
任远宁2024-04-10 09:264,031

   裴朵当场尖叫着把床上用品全给拆了,洗洗晾晾到半夜才消停,原本裴朵近期家里的事儿,她都是如实给江淼汇报是要找江淼的,但江淼最近比裴朵还闹心,也顾不上她这头了。

    

   江淼那夜见江垚举止有异,本来还想第二天背了父母再抓着江垚详问欧阳蓓的事儿,可这个江垚像是有心躲着江淼一样,一大清早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江淼问母亲,江母说:“晓得的哦,我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他了。”

   她一个电话追过去:“江三土,你跑到哪点儿去了?”

   “你不管嘛,”江垚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很嘈杂,“我跟同学在外头耍几天。”

   江淼听出来背景音了,像是在火车站:“你去哪儿玩儿?还要坐火车?”

   江母听说火车站,也被惊动了,凑过来冲电话里喊:“江垚,你去火车站干啥子?”

   “我要检票了,先不说了。”江垚直接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无法接通了。

   这小子看样子是故意遁了,联想起提起欧阳蓓时,江垚奇奇怪怪的表现,江淼断定他有事儿瞒着她,只恨自己昨晚没有铁了心逮住他。

    

   失踪的前妻大闹现妻这事儿,江淼从了解到欧阳蓓失踪后就觉得怪有意思,尤其是这件事里牵扯出的事儿,越咂摸越有味儿,牵三绊四地,连江垚都隐隐约约牵进来了,这大概是她工作以来发生的最有趣的事儿。

   可是这天一进单位,江淼就看老张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冲她说:“才来的时候就挣表现,这才好久,懒驴上磨的架势就出来了。”

   江淼多少有点委屈,其实她拢共也没花几天时间在这事儿上,而且她并没有耽误本职工作,不过确实昨天出警一小时能办完的事儿她给办成了三小时,偏偏就让老张抓住了小辫子。

   江淼就有点磨皮擦痒地耍赖:“反正单位头也没多少事儿嘛……”

   老张说:“我不管哈,今天正好小雅她们妈不在家,她跟到我来单位写作业,你帮到辅导一下。”

   江淼一看,可不是,老张女儿就坐她位置上写寒假作业呢,她不满道:“你也没让我认真工作啊。”老张也不理她,往所长办公室里去了。

   蹭到座位上放下包,看了一会儿小雅做作业,江淼想起老张之前说过她要学音乐,心里也犯起嘀咕来:“小雅,你以后准备读什么啊?”

   “钢琴。”小雅果断回答。

   “你家这么有钱啊。”江淼故意问。

   小雅抬头看她一眼:“我屋我妈赚钱多,都是正当收入。”

   江淼没想到小雅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想必家里也经常教着,只得尬笑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雅就继续低头写作业,也没有让江淼的意思,江淼只得拉了一把椅子来坐到旁边,又问:“做什么作业呢?”

   小雅没说话,江淼没趣地摸过旁边小雅没有翻看的那本教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Go for it》。

   Go for it。

   她倒也想,只是工作上的事儿确实如老张所言,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所以转天裴朵跟她报告时,她也有些无可奈何:“裴朵,最近我可能帮不了你查欧阳蓓的事情了。这样,你如果有啥子确凿的发现,我们记录到起,好歹哪天抓到她确定了,可以给点治安处罚。”

   裴朵一听江淼这么说也明白她的难处:“唉,不好意思啊小江警官,我晓得,那天看你们那个张警官的态度,我就晓得我这个事其实除了你也不会有人管,没得事,我自己先留意到。”

    

   裴朵也是说话算数,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找过江淼,所以这天江淼一见裴朵来电话,她估摸着有大事儿了,赶忙接起来一听,就听裴朵那头大叫:“欧阳蓓真的太过分了!”

   江淼急忙说:“她啷个了?”

   裴朵就说了昨晚发现头发的事儿。

   江淼大失所望,说:“你这……一根头发,你就算拿去验了DNA证明是她也是空了吹,她又没啷个你,你说要是她把你弄死了,这个倒是留在你家的重要证据。”

   裴朵说:“我晓得我晓得,我也没有要拿这个怎么样。”

   江淼问:“那你……”

   裴朵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去找过欧阳蓓父母吗?我想知道你可不可以把欧阳蓓屋头地址给我。”

   江淼问:“你找他们干嘛?”

   裴朵说:“我就去打听打听,他们好歹联系得上欧阳蓓,那单方面去劝一下总可以吧。”

   江淼有些迟疑,想了想,说:“你等下有空不?”

    

   十分钟后,裴朵火速赶到了派出所大门外,江淼偷摸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张打印出来的欧阳蓓父母地址,说: “你自己悄悄去吧,别说我给你的啊,就说你老公给的。”

   裴朵会意:“放心,我晓得。”

   “你为啥不问问你老公啊。”提到了她老公,江淼这才想起这一茬。

   裴朵叹口气:“他一天到黑够累了,欧阳蓓也是让他抠脑壳得很,我不想再因为这个事情一直烦他。”

   江淼看着她,犹豫着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有句话,按道理不该我说……”

   裴朵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便说:“那莫说了”。

   江淼应了一声,就跟裴朵摆摆手,回身往派出所里面走。但她始终咽不下这句话,又回头跟裴朵说:“你也别太信你老公信进去了,我总觉得欧阳蓓的事情,他还晓得点啥子没跟你说。”

   “他晓得都跟我说了,这个我倒可以保证。”果然,裴朵的反应正如江淼所料。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是江淼第一次参与调解夫妻冲突的时候,老张告诉她的。

   当时那个女娃儿遭打得脸肿起咚高,她看到都吓了一跳,直接就要报故意伤害,结果老张马上制止她:“两口子有啥子故意伤害嘛,”

   但是转个背,老张却去跟那个女娃儿说:“那现在我们就立案,告他故意伤害!”

   那个女娃儿吓得眼睛水都不敢掉了,马上抱到男娃儿,说:“那……倒也不用。”

   江淼在旁气不打一处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告他,你是不是怕他打击报复?不用怕!”

   那女娃儿连连摇头,说:“算是我先动的手,平时他还是算是个耙耳朵。当时是我先给了他一耳屎(耳光),他回了我一耳屎,仅此而已。”

   江淼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

    

   那次办完事儿老张还问她:“你是不是没耍过朋友?”

   江淼说:“耍过”

   老张笑道:“耍耍儿朋友不算。”

   江淼涨红了脸:“都是认真谈的,啥子叫耍耍朋友嘛。”

   “二天你斗晓得了。”老张满脸懂完了的神色,“等你个人真的哪天谈婚论嫁了,你才晓得这个夫妻关系呀,是最复杂的,也是最稳定的。”

   江淼撇撇嘴,不以为然,不过后来越来越多的类似事件处理,让她不得不相信气老张的这套说法来。

   两夫妻的事儿最好少插手,尤其是不要尝试“破一桩婚”。

    

   也不知道裴朵这一大上午找欧阳蓓父母问得怎么样了,江淼心里多少丢不下这事儿,抽空儿又给裴朵去了电话:“啥情况?”

   裴朵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你也没提醒我一下,欧阳蓓老汉儿啷个跟个南霸天一样。”

   江淼忍不住笑出声:“不至于不至于,老年人一时间想不过来也很正常。”

   裴朵冷哼一声:“我这一上午又热又累,还遭个死老头一通决,不说了,我找地方吃碗面。”

   江淼说:“哎,先别挂电话,你打听到些啥子没得?”她也想知道裴朵会不会问到一些她没打听到的消息。

   “没得啥子,她父母确实都不晓得她……”裴朵谨记不在警察面前乱提赌博的事,“……欠钱的事。然后就是隔壁邻居说她啷个啷个乖,不晓得为啥子变成现在这样。”

   江淼点着头:“这倒是,上回儿我也问过一些邻居,除了她出轨那个事情,评价都很高,不过这确实很符合赌徒的情况。很多时候不到最后一步,周围的人都不知情,有时候晓得了还很惊讶,跟诈骗犯差不多。”

   正说着,老张的破锣嗓子声传了过来:“江淼!又走哪点儿去了!开会!”

   江淼忙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拜拜”,就挂了电话。

    

   街边边整个树阴坝子头坐满了吃面的人。两张板凳一高一低,高的为桌,低的作凳。裴朵往矮凳子上憋屈地一坐,一碗面则在高脚凳上热气腾腾地一放,把搪瓷碗里的面和一和,唏哩呼噜地连酱汁菜叶一块儿往嘴里吸溜。

   吃完面擦擦嘴,裴朵叉着腿坐在板凳上发呆,一个人端着面到处找位置,见她碗里空了,就走到她旁边来问:“美女,吃完没得?”

   裴朵回过神看看对方,赶紧站起身:“吃完了吃完了,你坐嘛。”这才又起身,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往店里去。

   平静的生活就像一幅好身体,平时觉不出什么,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就觉出无病无灾的好来。这大半年来是非不断的日子,过得裴朵都有点迷糊了,也不知道一天天地活着主要任务是个啥。

    

   回店里去,附近商户不是吃午饭就是在午休,整个商场都恹恹地。邓小妹见她来了,说:“姐,我听姐夫说,咱们这个店是不是今年想盘出去?”

   裴朵本来也恹恹地,听邓小妹这么问,一个激灵清醒了:“啥时候说的?没有的事。”

   邓小妹就有点失落:“哦。”

   裴朵敏锐观察着邓小妹:“啷个?我不做了你想盘过去做?”

   邓小妹也不好意思这么明确地在老板面前表现出篡位的意思:“哎,我就是听姐夫说了,就想问一嘴。”

   裴朵说:“他啥时候跟你说的?”

   邓小妹说:“他刚刚来给你送午饭说的。”

   裴朵心想,老蔡已经很久没来店里送过午饭了,他来了见不着人,也不打电话问问,该不是欧阳蓓母亲联系他了,他来看情况?

   她不想让老蔡知道自己去做这些事儿就是这个原因,老蔡一定会觉得她抓着这事儿不放,影响了日常生活,想必又得借机劝她放下生意离开渝川,远离这些糟心事。果不其然,这都捅到店里人这儿来了,这不是先斩后奏让她下不来台吗?

   她心里不痛快,就搡着脸,问邓小妹:“他啷个说的?”

   邓小妹看裴朵脸色吓人,就挑着好听的说:“姐夫说不想你这么累……”

   “我累不累要他说。”裴朵没个好气。

   “姐你也莫恁个说,姐夫是真的心痛你,他看你不在,也不怀疑啥子,还把饭给我吃了。”说着献宝一样举起柜台里的饭盒。

   裴朵更没好气了:“怀疑啥子?有啥子好怀疑的?未必我还找情人去……”说到情人,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头邓小妹还在絮絮叨叨:“……所以就问我有没得意思把这个店接下来做……”

   裴朵听得生气,明着说就算了,怎么还暗地里做这种功夫,就赌气说:“你接不接嘛,价格合适你可以接。”

   邓小妹连连摆手:“我哪接得住。”

   裴朵说:“正好,下午你接到做,多操练,我还有事。”说完就拿起包要走。

   临出门不忘回头叮嘱邓小妹:“他如果又来店头,你就说我出去耍了。”

   刚刚说到情人,裴朵都纳闷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第一时间去找肖锟。明明江淼给她都讲到过这个线索。

   她不太相信江淼走访的结果,人总不能哪头不靠,欧阳蓓就这么两个男人,总得靠一个,找老蔡未果不可能完全不找肖锟。毕竟肖锟自己也有家庭,在警察面前不承认自己联系过欧阳蓓也正常。

   按照老蔡的猜想,如果不是欧阳蓓跟肖锟发展不顺,也不会烧到她家来了,那如果她能说动肖锟主动去找着欧阳蓓劝和劝和,必然找得到,也管得住欧阳蓓才对。

   她想法简单,坐言起行,兴兴头头就出发了。

  

继续阅读:二十、敌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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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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