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的时候,有人摸到她们两个人的屋里,连雪还没反应过来,那刺客刚刚推开门扉,就被守在门边上的佘巳捂住嘴巴一匕首抹了脖子。
在月色里那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
佘巳拿着匕首的右手揽住那人的腰,左手放开他的嘴,划过腰间的时候又掏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顺手插到那人的后心,用力的搅了搅。
“应该就这一个。”
佘巳把那人扔下,用脚尖踢了踢,“从前殿溜过来找人的。”
她把那两把匕首挂回腰间,一屁股往那尸体上一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明亮的月色照着她,连雪看见了她蛇一样的眼,还有靴子里插着的那把匕首。
这是身上带了多少武器,白天的时候她怎么没看出来?
“你睡吧,我守着夜呢。”
似乎是坐着不舒服,她伸了个懒腰,嫌弃的起了身,找了张椅子坐下。
“睡不着。”
连雪语气干涩的说道,总觉得这人似乎还没死透。
佘巳笑了笑,又拿脚踢了踢那人,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腰间,“淬毒了,见血封喉的。”
“还有这把。”
她手中银光闪过,夹着拿匕首甩了个刀花,“我搅碎了他的心脏,活不过来了,放心。”
还……挺熟练的。
连雪眨了眨眼,敏觉的捕捉到她眼里的一丝疲惫,不再和她搭话。
后半夜的时候突然雷声大作,雷声煌煌,震慑天威,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吵了半夜。
等到天色翻了鱼肚白,雨也停了,挂在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佘巳打了个口哨,把迷迷糊糊睡着的连雪喊醒,问了句要不要去前殿看看。
连雪扬起脑袋,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从睡梦中的迷糊唤醒。
“可以去看吗。”
“应该可以的。”
佘巳摸了摸下巴,把自己那件黑色的斗篷甩给连雪,“外头有点冷,不嫌弃的话就穿上。”
连雪手忙脚乱地将斗篷系上,跟着佘巳的脚步往外走。
昨天好及时的一场雨。
连雪跟在佘巳身后,身边的护卫来来往往,看见佘巳的时候点头致意,又匆匆的两人一组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送去宫外的义庄。
好在昨天的雨大,把宫殿外纹路清晰的花雕冲刷的差不多了,余下还没有散去的血色也变成了不太明显的暗红色,胆子大的侍女白着脸拿牛毛刷梳刷着那些暗红色的凝结成块血迹。
议政殿外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尸体,都是白布盖脸,一动不动的,守在一旁的侍卫仔细收拾着每一具还没死透的尸体,手脚利落的往心口补刀,后面的人则是在后面给补刀后的尸体盖上白布。
“有身份的都送去义庄,没地位的送乱葬岗。”
佘巳点了点脑袋,从他们身边路过,向连雪解释道。
连雪犹豫了一会,正想开口,却被她打断。
“放心吧,都会割首的。”
佘巳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有人没了脑袋还能活。”
这时身边有穿着飞鱼服的官差列队,腰间挎着那赫赫有名的绣春刀,列队小跑路过。
却是皇帝手下的缉查司。
佘巳目光深沉的盯着那领队的缉查看了一眼,转头问连雪,“估计是去抄家的,你还要看吗?”
连雪拢了拢斗篷,目光有些慌乱。
“不了。”
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社会,生杀予夺的权利真的是太让人胆寒了。
而且,也不知道在关外的喻原怎么样了,照理虽然京城的反乱有惊无险的被压下去了,但是关外的确是一片乱地,不知喻原有没有伤着。
她皱着眉想到。
佘巳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去。”
……
如连雪想的,喻原那边没有好到哪里去,北蛟不是一个谋士,但是也不算个莽夫,他听令于喻青,圣上也信任他,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友人,还是因为皇帝的确是个用人之才。
因此有了皇帝的手信,即使喻原这个当弟弟的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要求风里来雨里去的边关士兵给他做这些有的没的,北蛟还是咬牙吞了。
这就是他对圣上完全的信任。
直到宫变的消息传来,那时事情已经压下去五天了,京城安定,边关的镇北少将军却是炸了。
“你特么的!”
他掀开那个小王爷的账门,“你早就知道京城有事要发生?!你不让我回撤,不让我带兵护驾,万一圣上有个好歹怎么办?!”
他紧紧地把手攥成拳头,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里挤出来的。
“将军自然是守着这镇北关为重。”
喻原放下自己手上的小包裹,整了整衣袖,给北蛟作揖抱拳。
“多谢少将军多日的照料。”
北蛟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们不信我?你不信还是圣上不信?”
“自然不是。”喻原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少将军居然是个死脑筋,“能阻止外邦进兵,还是少将军这几日容许元生设这关中关。圣上只是觉得此事不劳少将军费心劳力,这镇北大军还是留在关外护我国无恙就行。”
北蛟不说话,目光晦涩的看了他一样,许久叹气,“我需要好好想想,这几日别来找我。”
喻原应是,他都准备收拾东西回京,自然不会再去找北蛟多事。
这个少将军是个忠心的,不过忠的似乎是他的兄长,而不是这个国家。
想明白估计还得要点时间。
不过此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日宫变,连塞外边关的风沙也很大,如此又耽搁几天,满打满算他出来都快满一个月了。
等到他回到京城,估计已经到了初夏,六月,七月,八月。
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很快了。
等他回京,他们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最近的京城的风景,还美不美。
严寒已经过去,是否还有雪花愿意留在春夏。
那是自然,他的雪花,正在等他回家呢。
他跨上马背,带上五十轻骑,扬起马鞭,终于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