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景明憋不住了,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说好成事不过月半,这左等右等都快二十天了,之前说的大军还是没有动静,他让人囤在仓库里的那堆甲胄兵器都要生锈了!
而且,今日传出那刘简两家连亲之事,那简家的姑娘可是刚刚成为了当今圣上的义妹,他手上的筹码可是越来越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压着声音,瞪着眼睛问面前那穿着灰衫的男子,那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那个双看起来比较深邃的鼻梁可以看出外邦人的痕迹。
“人被拦住了,进不来。”
那人低着头说道,眉眼间也带上了不耐。
“你们不是说此事必成吗!我兵甲都准备好了!”
孙景明攥紧了拳头,拍打自己的胸膛,才喘上了一口气。
这件事绝无退路,先不说皇帝那边的十日之期已经到了,其次这几天的蓄养私兵和私藏兵器,要是被有心人一告,绝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等不了了。”
他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日,明日夜色降临,必须要成事。”
屋檐上猫儿一样的身影隐去,没有惊动夜色的半分寂静。
……
次日,正中午的时候就有宫里来人说请夫人去宫里坐坐,连雪刚打算带着春江领旨往外走,就听见那公公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夫人可要多带几个亲信?”
连雪一顿,面色如常的点了几个自己熟悉的下人,还把喻原留给她的那几个侍卫带上。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进宫,从南门进,过了御花园的小道,停在了一方小院子里。
门口的牌匾上挂着劲道的三个字——伴月苑。
连雪刚打算歇下,就见院内出来一位美貌的女子,蛇一样的瞳孔盯着他们一行细细的打量。
竟然是佘巳,她以为这位被外邦送来的礼物已经被秘密的处死了,没想到居然好端端的待在后宫。
“来了。”
佘巳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突然警惕的连雪,而是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把好好的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
“你知道我?”
连雪脚步微动,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守护在后面的侍卫识趣地挡在她的身前。
“陛下提起过,今日让我守着你。”
她昂了一声,连雪注意到她提起皇帝的时候平静的瞳孔掀起了一抹狂热。
“你说的陛下是……”
连雪警惕的问道,心中的戒备却是放下了不少,她让周围的人下去收拾东西,自己远远的离了佘巳与她搭话。
“自然。”
佘巳肯定,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陛下神勇无双,是天下唯一的圣主。”
连雪一时被她这种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上次宴会上见到她还是一副我就是敌方的奸细的模样,现在这是?被皇帝反挑拨了么。
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套一套她心中的猜测:“敢问佘姑娘,陛下为何要你守着我?”
“怕你在被逼宫途中死了。”
佘巳有问必答,极其坦诚,而后似乎在宽慰她,“别怕,此事陛下心中自有断绝,你好好待在我身边,那些歹人伤不了你。”
连雪收敛了目光,掩去心中的急切,皇帝的确细心,怕自己死在外面,或者成为喻原的软肋,干脆直接把自己安顿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免得出事。
而既然敢把人带进宫内,那么就是他认为在这场针对宫变,在皇宫内打杀的战争,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只是自己在深宫高墙之内,不能第一时间得知前殿的消息。
她心中叹气,拢了袖子在院子内找了椅子坐下。
果不其然,等到了月半,她用了晚膳不久,一旁的小伊给她上了茶,低声说似乎有人带着兵马在长街闹事,而且直直的走主道冲着皇宫来了。
小伊过了一会补充道:“宫人私底下的消息,也不知道算不算的准,夫人别放在心上。”
连雪抿嘴,知道这事是真的,那些世家真的兵变了,但是似乎结果不太理想。
就挺蠢的,连雪忍住笑,拿手指点了点小伊的额头,“别听信那些有的没的。”
佘巳拎着食盒进屋,不咸不淡的盯着她两看,小伊是个知事的,见状连忙退了下去。
女人打开食盒端出一只还热着的烧鸡和两盅清酒,烧鸡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小屋。
“情况怎么样了?”
连雪接过佘巳掰下来的一只鸡腿,咬了一口,肥而不腻,鸡皮酥脆。
“还好,那些人蠢得很。”
佘巳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难以想象这种脑子还敢逼宫的。”
其实不全是他们计划不周全,主要是现在一是他们的人被喻原堵在关外,镇北军虎视眈眈盯儿子一样的盯着,二是刘简两家这两天发了疯似的盯着他们搞针对,一时之间让他们在钱财方面相对见拙。
佘巳把那杯酒递过连雪,自己则是在旁边喝茶。
连雪见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喝就别喝,我是馋得慌,但是怕误事,不然这些好酒都是我的。”
这个外邦的女子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陛下行事你尽管放心,夜里早睡的百姓明天一早起来估计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连雪颔首,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反手将那杯子一翻,一滴不剩。
“我自然信你。”
话是那么说,主要是信皇帝。
“不错。”
佘巳赞扬了一句,尾音上扬带着愉悦的心情。
“虽然守着你这么一个半点武功的人让我不快意,但是性子还是蛮讨人喜欢的,难怪让陛下嘱咐我。”
连雪抓住了一丝古怪的念头,她看着眼前冷静的女人,却觉得她真实的性格真的是张扬的不像话。
“那个,忘记向您介绍了。”
她指了指自己,“我叫连雪,陛下同胞弟弟的夫人,可以称圣上为一句兄长。”
佘巳脸色一僵,绷住自己那张冷酷的脸,保持面无表情:“噢,是这样啊。”
原本生硬的动作却是放缓了不少。
如此这般,这场后面杀得人头滚滚,宛如人间地狱的抄家屠杀,居然在两个女子的笑谈中过去了。
她们似乎置身其中,却无她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