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街道 日 外
人物：黄海、朱慧、众行人。
黄海的摩托车在车流中钻来钻去。
朱慧从背后抱着黄海，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再快点儿。再快点儿。
黄海：不怕死啦？
朱慧：你不也不怕吗？
黄海：我怕要是救不了你，回去让段迎九把我骂死。
朱慧：我要是死了，你会哭吗？
风大，黄海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朱慧：没什么。
黄海：我长这么大就没流过眼泪。不哭。
朱慧嗯了一声：你要是死了，我也不哭。
2 李唐家 客厅 傍晚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面对面。
丁李二人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
李唐：准备好了吗？
丁美兮点头。
一声闷响，李唐突如其来地扇了丁美兮一记耳光。
丁美兮一动不动：不够。
李唐高高地扬起手，但他这次犹豫了一下。
丁美兮拿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又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留下了几道淡淡的红指印。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默默地站起来，突然往下一摔，手机应声而碎。
丁晓禾安好的摄像头仍坚守在门口，忠诚地望着外面。
电视机开着，《新闻联播》里在播报着关于俄美再现“间谍风波”的国外新闻，女播音员在背景声里解说：福格尔被捕前的身份是美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的外交处三秘，享有外交豁免权。俄方反间谍人员在福格尔的身上查货了用于策反的信件，上面写着：亲爱的朋友，有人对你的职业水准印象深刻，高度重视你和我们今后的合作，这是预付款十万美元，如果长期合作，每年将支付一百万美元……
摔东西的声音。
3 李唐家门外的楼道 夜 外
人物：丁晓禾、李唐（O。S）。
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隐隐传来。
丁晓禾一步步踩着步梯，往二楼的楼道走去。
离李唐家越紧，李唐的声音越清晰：查查查，就知道查！迟早查得家破人亡！不想过，都别过了！
紧接着咚的一声，刚走到二楼的丁晓禾看见门框上的摄像头被砸了下来，静静地躺在门口的地上。
丁晓禾一步步走过去，门是开着的，客厅的地板上一片狼藉。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推门，在门口站住了。
4 李唐家 客厅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丁晓禾。
披头散发的丁美兮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泥像。
李唐喝得满脸通红，他很少有这样发泄的机会：你不说，我不说，这种事就没人知道了？丁晓禾看不见，还会有丁大禾，谁也不是瞎子。今天是他，明天就是邻居，就是李小满，我要是她，就会当面问问你这个当妈的，不让她早恋，自己在外面倒不闲着，男人都找上门来了！
丁美兮：你醉了。
李唐：不醉我敢说吗？我一说你就跟我算细账，我不管你跟他认识是不是在我前头，以前的事情我管不着，现在你是李太太，我管得着，还管得住吗？
丁美兮木然地将头发捋到脑后，不经意间露出脸上几道手指印，她像是什么话都没有听见一样。
李唐：我巴巴跑去跟人谈判，该骂的骂该求的求，我别感冒发烧，我就差心脏病了，管用吗？我能怎么办，去杀了他吗？
丁美兮望着门口，淡淡地说：回来了？
李唐跟着她的话往门口望去，看见丁晓禾站在门外，已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了耳中。
丁美兮冷冷地望着丁晓禾：下次要是再看见，替我转告他，以后不要再来了。麻烦你了。
李唐走进卧室，把门咣地摔上了。
丁晓禾慢慢走到丁美兮的面前，顿了顿，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5 月华沙茶面店门口 夜 外
人物：朱慧、黄海、零星的食客。
一角的小桌子上，已经快被啤酒瓶堆满了。
朱慧带着酒意：我就烦你。喜欢谁讨厌谁我全在脸上挂着，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烦你。你知道吗，没有理由，就是看都不想看你一眼的那种。
黄海只管一粒一粒地吃着花生米。
朱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你想看的人吧，你就看不着。不想看的人，偏偏一天到晚都要耗在一起。你看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我幼稚。我才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黄海：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捡了条命，特别兴奋，话这么多？要不要我给丁晓禾打个电话，叫他过来？
朱慧：去死吧你。
黄海：我要是你，都瞧不起自己。强扭的瓜明明不甜，非要扭，扭断了知道吗？人家不喜欢你，你不能逼着兔子吃肉，不明白吗？就这么点事，怎么还没完了。
朱慧急了，她尖叫了一声：我他妈不喜欢他！我说过了，我烦他！你听不懂人话啊？
黄海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喝干：我手机没电了。你喝醉以前，先把账结了。
朱慧理都不理，抄起酒瓶又要喝，黄海伸手过去抢她手里的酒瓶子，被朱慧一把将手拉住了。连带着伤口，黄海疼得一哆嗦，眼看着朱慧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啤酒全喝了，她只管吹瓶，一行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流淌下来。
黄海慢慢伸出手，把这行泪轻轻地擦干了。
朱慧看了看他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黄海，咱俩结婚吧。
黄海被惊着了，他愣了愣，刚要说话，朱慧啪地扑倒在了桌上。她醉了。
6 李唐家门外的楼道 夜 外
人物：丁晓禾。
门是敞开的，丁晓禾提着一个搬家的行李箱，从屋里走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5A（改 0129）新增场，街道 夜 内
人物：黄海、行人。
黄海一路前行。
他的手机一直在手里攥着，黄海从没有这么犹豫过。走着走着，他拿起电话，想了想，还是给朱慧发了一条语音微信：你喝醉了。醉话，是吧？
7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楼道 夜 内
人物：段迎九、丁晓禾。
丁晓禾走在幽深的楼道里，忧心忡忡。
段迎九的声音突然说：心里有事。
丁晓禾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看，段迎九站在一侧，正望着他：心事重重，连我都看不见了。
丁晓禾有些结巴：我——
段迎九转身往一侧走去：跟我来。
8 李唐家 客厅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李唐和丁美兮各自打扫着满地的狼藉。
电视机还开着，显得屋里更加沉默。
李唐用余光感受到丁美兮扫地的动作停止了，他跟着转身一看，李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们。顿了顿，李小满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要离了？
9 （改 1105）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段迎九办公室 夜 内
人物：段迎九、丁晓禾。
开水冲泡，段迎九泡茶永远简单粗暴：汪阳给的好茶。一般人我还舍不得往外拿。你要晚上失眠就别喝了。
丁晓禾：没关系。
段迎九：反正不喝也失眠。是吧。
丁晓禾接过热茶。
段迎九：心事就像药片，吃不吃它都在那。还不如吃了，反正就苦一会儿，苦完了就完了。
丁晓禾小口抿茶，想说话，又像是在打腹稿。
段迎九：你说它像伤疤也行。现在怕疼，不管不碰，等化了脓再开刀。索性挑破了用酒精擦个透，第二天就好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丁晓禾：我怀疑我姐夫。他和我姐，有问题。
段迎九本来说的是朱慧的事情，完全没想到丁晓禾回答的却是这么一件事，她有些意外，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丁晓禾：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不太对。
段迎九深深地望着他。
丁晓禾坦陈：但是我暂时还没有证据。
段迎九看了看他，说：那就等有了，随时给我。
丁晓禾没说话。
段迎九递给他一杯茶：心事重重。你是怕她们有问题，还是怕你自己被调出专案组？
丁晓禾：都怕。
段迎九：你对丁老师的担心，比亲姐姐还多。
丁晓禾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这几天的忧心忡忡，让他开了口：她为什么初中还没读完，就去了台湾？连李唐也不知道。
段迎九的思路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这个我也没想到，因为你？
丁晓禾：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她。吃饭，玩儿，干什么都跟着。我出生妈妈就去世了，小时候，我看她，像看着妈妈一样。这些话，我从来没和她说过。
段迎九抿着喝茶，听着。
丁晓禾：她妈妈是改嫁过来的，继父不喜欢女儿，对她很不好，从小就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做全家的饭。我饿了也一样去找她，有人欺负我也去找她。就算我偷了家里的钱去买了糖，怕挨骂不敢认，吓得什么都不顾就推到她身上，说是她教的；
顿了顿，丁晓禾接着说：还没等继父回来，她妈妈就差点把她打死。打得越厉害，我就越害怕，我哭得越大声，她妈妈就打得越用力，全村子的人都围着看，就那么打她，她也没有说一句，说偷钱的不是她，是我——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段迎九放下茶杯：重男轻女，陋习。因为窝里没人疼，因为丁美兮摊上一个不会当妈的母亲。不挨这顿打，她迟早也得走。
丁晓禾稍稍有些激动：如果没有这件事，她学习那么好，肯定能考到北京上海，也不会跟着亲戚跑到台湾去打工卖衣服，一走就是好几年，回来只能读个中专师范，稀里糊涂嫁了人，现在的日子过得——
他声音很小地补了一句：你说，怎么会不赖我？
段迎九：也许吧。
手里的茶已经不烫了，丁晓禾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段迎九：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几十年的路，遇上谁，遇不上谁，遇上什么事情，都是天注定的，没法挑。又没有别的路让你绕，只能硬着头皮过关了。
她看着丁晓禾，又说了一句：现在还没到需要真担心的时候。你不是还没证据吗？
丁晓禾点了点头，起身：明白。我先出去了。
段迎九：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是真没明白，还是装的？
看着丁晓禾疑惑的脸，段迎九又补了一句：黄海和朱慧的事情，你不知道？
丁晓禾：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段迎九顿了顿：算了。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和你说吧。
丁晓禾：到底怎么了？黄海不会牺牲了吧？
10 李唐家 李唐卧室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俯瞰，背靠背。
仿佛夜间的表演太投入，李唐和丁美兮都耗尽了自己的元气，虽夜不能寐，但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11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办公室 晨 内
人物：丁晓禾、老魏、大峰、哪吒、纳兰、国安众干警。
丁晓禾一路走进来，穿过长长的办公室，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除了黄海和朱慧，所有的干警都在，大家纷纷地看着他，目光微妙。
不明所以的丁晓禾走到自己的桌边，一眼看见桌上放着一份订婚请柬。
请柬翻开之后的特写：笑脸写满幸福，笑眼里含着甜蜜，弯弯的嘴角挑着快乐，朱慧和黄海共邀您参加我们的订婚礼，庚子年七月廿五日下午十八点整，宸州洲际酒店，美好时刻，期盼光临，送予新郎新娘一份最珍贵最美好、最甜蜜的祝福！
丁晓禾五味杂陈的脸。
12 厦门六中 大门口 日 外
人物：火传鲁、保安、众家长。
大门口一侧的液晶显示屏上，“热烈欢迎参加一六八至一七三班家长座谈会”的信息颇为醒目。
门口，众多学生家长逐一登记、进门。
火传鲁安静地排在家长队伍的最后面，他穿着那件一如既往的白衬衫，眉宇间挤着一丝忧郁，更消瘦了。
13 李唐家 客厅 日 内
人物：李唐。
门窗反锁。李唐又恢复了平日的机警，他仔仔细细地翻寻和搜找着丁晓禾可能遗留下来的东西。
花盆、鱼缸、酒柜、墙角，以及墙上的钟表和电视背后的狭缝，一切可能会藏藏匿窃听器和摄像头的地方，李唐逐一找过。
32A（改 0129）新增场，厦州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办公室 日 内
人物：丁晓禾、黄海、朱慧、杨晨、大峰、老魏、纳兰、哪吒、国安众干警。
电脑屏幕上，内网的登陆页面一动不动。
丁晓禾的右手机械地在页面上摁着右键，重复地刷新着。显然，他有些微微地心乱。
背后有脚步声，丁晓禾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去，朱慧和黄海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很多人没有看朱黄，反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丁晓禾。
纳兰和哪吒也对视一眼。
丁晓禾马上把脸转了回去。
电脑屏幕上，映射出朱慧和黄海的身影，俩人从丁晓禾的背后经过，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朱慧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一杯封好的豆浆，扔到黄海面前。
黄海拿起来看看：还有别的吗？
朱慧刚要下意识地反驳，忍了忍，问：你想吃什么？
黄海也把自己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算了，就这些吧。
一夜之间，俩人都稍稍地有些变化。话里的刀子都变钝了，斗嘴的话也变得像是揶揄。
朱慧：以后想吃什么早点说。别马后炮。
黄海大口吃着三明治：这个也还行，就是生菜不新鲜了，是不是昨天的过期货？
朱慧：那就去食堂找个锅，炒熟了再吃。
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除了俩人再没人说话。朱慧和黄海的对话从身后传来，丁晓禾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自己若无其事地在登陆页面上敲击着登陆密码，但连续两次都错了，电脑系统自动提示“输入错误”。
丁晓禾轻轻把眼睛闭上了，顿了顿，他聚精会神，开始重新输入密码。
32B（改 0129）新增场，厦州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段迎九办公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丁晓禾、黄海、朱慧、杨晨、大峰、老魏、纳兰、哪吒、国安众干警。
段迎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门，遥遥地望着外面的丁黄朱。
问世间情为何物，清官难断家务事，束手无措的段迎九摇摇头，端起了自己的热茶杯。
14 厦门六中 教学楼内的楼道 日 内
人物：丁美兮、火传鲁、女家长、众家长。
火传鲁低着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路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视线的前面出现了一双女人的丝袜和鞋，这是一双美丽的脚。
一时间，火传鲁没敢抬头，直到他听见对方“哎”了一声，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看——不是丁美兮，是另一个学生家长。
女家长：好久没见你了，小火的妈妈呢，她怎么没来？
火传鲁：噢她单位有点事。本来是要来的，临时——
他正要往下说，突然愣住了。面前女家长的嘴开开合合，说的话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直呆呆地望着另一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丁美兮抱着一摞教材，匆匆地从一侧走了过去。
她并没有看到火传鲁，一路走远了。
女家长又说了一句什么，火传鲁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15 李唐家 李小满卧室 日 内
人物：李唐。
这间卧室是排查的重点。平日不怎么进来，李唐对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有些陌生。
一件点缀着 HelloKitty 的白色胸罩掉在地板上，李唐下意识地捡了起来，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放到哪儿。他想了想，把这件胸罩放到了被子上。
各个地方都没什么发现，李唐来到写字桌前面，他无意中发现一个抽屉上着锁。李唐很轻易地就用手打开了这个原理简单的小锁，拉开抽屉，放在最上面的除了一包细烟和小小的打火机，还有一张拍立得。
李唐把它拿起来，看。
照片特写：李小满靠在肖锐肩膀上的亲密合影，背景是日出时的鼓浪屿。
李唐表情微妙的脸。
16 厦门六中 教学楼内 卫生间门口的楼道 日 内
人物：丁美兮、火传鲁、老师甲乙。
丁美兮从女卫生间里出来，来到洗手池边，刚刚拧开水龙头，火传鲁突然从她背后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丁美兮，没头没脑地说着，语速快地几乎要听不清了：我是忍了实在忍不住，天天我都告诉自己赶紧把你忘了，我今天也不想来，来了也没想找你，我不想找你我不想见你我实在是恨透了我自己，我该怎么办？你说！
镜子里，丁美兮推也推不开火传鲁，她压着声音叫了一声：你疯了！
火传鲁：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见你的第一天我就不行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以前你那么好，说翻脸就翻脸，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小满的爸爸威胁你了？
丁美兮放弃了反抗，等他说完了，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火传鲁触电一般地放开了丁美兮。
两个路过的老师从不远处走了过去。
等火传鲁转过头来，丁美兮已经先走了。
靠在墙上的火传鲁望着她的背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17 李唐驾驶的出租车上 日 内
人物：李唐。
那款黑乎乎的诺基亚旧款手机放在方向盘的前上方。
电池已所剩无几，还是没有电话打进来。李唐看了它好一会儿，拿出充电的线头，重新充上电，把它随便一塞，将车开走了。
18 厦门六中 学校的大门口 傍晚 外
人物：丁美兮、火传鲁、众师生。
火传鲁昂首挺胸地站在学校大门口的正中间，目光坚定地等着。
丁美兮从里面走出来，她也看出了火传鲁不一般的态度，走得慢了。火传鲁看见了她，一路走了过去，声音不高，但异常地诚恳：你说过，你丈夫对你不好，我能比他对你好一百倍。为了你，我可以离婚，只要你一句话。
丁美兮深深地望着他。
火传鲁：小火的妈妈没来开家长会，不是加班，我们分居了。我把咱俩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但她不知道你是谁。我一直在等你。我快死了。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和我吃顿饭，我有话想要说给你听。
有家长和老师从不远处路过，丁美兮看上去像是很诚恳地回答说：好啊，今天我有点事，改天，好吗？
火传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眼睛马上亮了。
19 李唐家 客厅 傍晚 内
人物：李唐、李小满。
几个外卖餐盒，两份米饭。
李唐端着一锅西红柿鸡蛋汤从厨房里出来：今天太忙了，凑合一顿吧。
李小满吃得不亦乐乎：天天外卖我才高兴。哪个菜都比你炒的好吃。
李唐给她盛汤：你以后还是得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
李小满看了他一眼。
李唐：最近谈恋爱了吧？
李小满又看了他一眼。
李唐：恋爱的人身上有味儿，我能闻出来。
李小满哼了一声。
李唐：我又不往外说。想想看，我要是告诉你妈，现在就是她拍着桌子来问你了。
李小满：诈我。
李唐：都高中生了还不谈恋爱，谁信呐。
李小满顿了顿：有个男的喜欢我。我没答应。
李唐看看她：演技不错。骗你妈是绰绰有余了。
李小满：演得好不好，得看别人信不信。你们俩其实没必要那么演。挺累的。
李唐：说什么呢？
李小满：你喜欢我妈，比我妈喜欢你，要多一点。我知道。
李唐望着她。
李唐：昨天夜里我想过了，你们要是离了，我还是跟着我妈吧。我知道你对我好，可咱俩要是都甩了她，她会受不了的。
李唐正要说什么，丁美兮推门回来了，没等她换好鞋，李小满已经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丁美兮也顾不上理会女儿，她直接走到李唐的面前，轻轻地说：有麻烦了。
20 一家潮汕火锅店 包间外面的楼道/包间 夜 内
人物：李唐、火传鲁。
脚步声响，火传鲁一路小跑着进来。
他又兴奋又忐忑，到了包间的门口，先停住，用手捂着嘴，自己检查了一下哈出来的口气，顿了顿，这才抬手敲敲门，推开门进去一看，愣住了。
只有李唐坐在里面，他抱着一桌子的菜，又吃又喝，涮得不亦乐乎，海鲜占着嘴，李唐吸溜吸溜地烫着嘴，顾不上说话，只用手指了指空着的座位。
火传鲁一时间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正进退两难，看见李唐推过来一个屏保打开的手机，然后对他说：打开。
火传鲁慢慢坐下，把手机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个录好的视频。
视频里是披头散发的丁美兮，她看上去很消沉，也很憔悴。火传鲁慢慢摁开了播放键，丁美兮说话的声音不高，火传鲁尽量凑近，听见她在视频里语速很慢地说：我有孩子，你也有孩子。我有家庭，你也有。火先生，咱们不要再骚扰对方了，可以吗？
手机里有杂音，最后几个字已经快听不见了。
李唐一边吃一边给他翻译，同样的话，从李唐的嘴里说出来，是另一种令人尴尬的味道：可以吗？求你了，别毁了我，别毁了我的家。
腾腾的水蒸气，把火传鲁的眼镜上蒙了一层白雾。
他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唐只管自己吃着：我随便点的，你没什么忌口吧？
21 宸州洲际酒店 中餐厅的包间 夜 内
人物：朱慧、黄海、段迎九、老魏、大峰、哪吒、纳兰、众干警。
厦门排名前三的婚礼酒店。
喜庆的音乐里，透过密孔屏风看去，专案组的众干警快把这个最大的包间坐满了，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朱慧显得分外兴奋，频频举杯。黄海坐在她的旁边，喝得有些上头，他不擅长说话寒暄，干脆也不废话，谁举杯自己都陪着，仗义地一杯杯陪着酒。
22 一家大排档 夜 外
人物：丁晓禾、众食客。
角落里，丁晓禾郁郁寡欢。
面前是一盘海蛎子，一杯扎啤，自斟自饮，五味杂陈。
23 一家潮汕火锅店的包间 夜 内
人物：李唐、火传鲁。
李唐用筷子夹一颗牛丸，夹来夹去也夹不住，干脆捏起小碗，一碗下去，从锅里舀了好几颗牛丸，把碗往面前一放，用筷子扎透了，像是吃糖葫芦一样地吃着。
火传鲁艰难地坐着。
李唐：你戴个眼镜，好赖也算个文化人。有句词儿是怎么说的？项庄舞剑。以前你总去我家接孩子，上下楼我还给你让过路。你这样的好爸爸也会勾引别人老婆，嗯？今天要放到古代，你来鸿门宴，是不是就一剑把我扎透了？
火传鲁扶了扶眼镜。
李唐：吃呀。我看这牛丸都是现打的。大螃蟹也是提前点好的，你挺有钱的呀。来了就能吃，是团购的吗？
火传鲁：你动手了？
李唐：你说什么？
火传鲁：别打她了，行吗？
李唐被一颗牛丸给噎住了，他用红酒往下顺着。
火传鲁：我发誓，再也不去骚扰她了。我们再也不见面了。
李唐也不回答，接着吃螃蟹，撮手指头。
火传鲁突然站起来：我求求你，别动手，别打她。
李唐细心地对付着一只蟹壳儿。
火传鲁突然表情一变，哭了。他强忍着，哭得颇为失态。
李唐再也吃不下去了。
24 一家维修手机的小店 日 内
人物：李唐、店主。
一块各类手机维修的牌子挂在门口，蓝底白字。
局促的小店，脚上穿着趿拉板，把睡衣当便服的店主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着
诺基亚的旧款手机。
李唐趴在旁边，问：是不是坏了？
店主：能打吗？
李唐：能。外面的电话也能打进来。
店主：那有什么问题？
李唐：好久不响了。你给看看，万一接触不好了呢。
店主：都这么旧了，真要是坏了，修起来都比买一个贵。该换了。
李唐：前女友送的。等她电话呢。
25 厦门六中 教室/教室门外的楼道 日 内
人物：丁美兮、黄老师、众学生。
众学生埋头记录。
丁美兮绕着教室，边走边说：期末考试的重点一是古文，二是古诗词。你们去翻翻三年内的中高考试题，人肉大数据，哪几篇课文出现频率最高？《出师表》，《〈孟子〉二章》，还有什么？《核舟记》。这都是重点。怎么复习重点？一笔不落，每个字都要嚼碎了，咽下去。
她从后面刚刚走到讲台，就看见黄老师的脸出现在玻璃窗外，冲她招手。
丁美兮径直走了出去，把门拉紧，小声：不是告诉你了吗，那笔钱的事情别在这儿说。等放学——
黄老师打断了她：不是钱的事。李小满。
丁美兮一怔：李小满怎么了？
26 厦门六中 教研组办公室 日 内
人物：丁美兮、李小满。
丁美兮：为什么要打架？
李小满坐在对面的转椅上，抠着自己手指头上的指甲油，斑斑驳驳的。
丁美兮：我从来没想到你还会打架。抽烟，迟到，和家长撒谎，夜不归宿的事情我还没顾得上问，李小满，你要干什么？
李小满把翘着的二郎腿换了一下，左压右变成了右压左。
丁美兮：把腿放下来。
李小满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批评我，还是批评腿？
毕竟是在学校，丁美兮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去道歉。给老师，给同学，挨个道歉。
李小满：不去。
丁美兮：你把人的脸都给抓了，头发也掉了几十根，校服上还有一个鞋印，我看得清清楚楚，凭什么不去？
李小满持续的沉默激怒了丁美兮，她拽了女儿一把：站起来！现在就去！
李小满还坐着，抬头和她面对面：为什么？
丁美兮被她反问得愣了两秒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为什么？
李小满：她先骂的我怎么不说？我没错我干嘛要道歉？你不信我，跑去信一个外人的话？
丁美兮：你回回考试倒数，人家全年级前三名，你说我信谁！
李小满呼地站了起来：这个前三名烂嘴嚼舌头，到处说你搞破鞋，你要说你不是我妈，我现在就去说对不起！
丁美兮眼睁睁地看着李小满摔门而去。
27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专案组办公室门口的楼道 日 内
人物：大峰。
专案组的门开了，大峰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电话一直在嗡嗡作响。
28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男卫生间 隔断间 日 内
人物：大峰。
大峰坐在马桶上，颇为神秘地接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刚才不方便接，我在单位。等多久？五个月？哥，我妈就是做个胃镜啊，光检查就要排这么久？排到了我都退休了——
他把手机拿到另一个耳朵上：多少钱？也行也行。红包要给谁？我从来没干过这事，你得教教我。
29 男卫生间 日 内
人物：大峰、老魏。
马桶冲水的声音。
隔断的门开了，大峰从里面提着裤子出来，一眼看见老魏站在小便池的前面，正在撒尿。
大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上回你整那痔疮药，有用吗？
老魏头也不回：还不如不用。大夫说了，只有手术一条路。
大峰：我也想割，哪有那空啊？天天开车打埋伏，内痔都快成外痔了。
老魏：混合痔了再说吧。
大峰自己先往外走去：快点儿的，开会要迟到了。
30 专案组 大办公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老魏、众国安干警。
朱慧和黄海已经上班了，俩人和丁晓禾互相隔着好几个人。
白板上贴着女学生闺蜜的照片，很醒目。
段迎九的半边屁股坐在桌子上，用手敲敲这张照片：怎么样，像不像演员？
众人表情各异。
段迎九：怎么说都是表演系的学生，基本素质还是有的。我们不需要她当众孤独，她也不知道周围有我们的眼睛。这次拍的是纪录片，一条过。学校的假也替她请过了，这位姑娘经常夜不归宿，她不主动说，不会有人怀疑她去了哪里。
哪吒问了一句：你觉得，策反她的人还会去找她？
段迎九：有价值的人是不会被遗忘的。清清白白，长得又漂亮，为什么不找？
大峰若有所思。
段迎九看了看表：十分钟以后，纳兰会把她送到一家奶茶店，从那开始，需要有人不间断地跟着她。学校，商场，酒吧，夜店，饭馆，她经常去的地方，都要值班。在座的分成四组，老魏，咱俩一组。
老魏：今天血压有点不稳，我申请盯监控吧。
段迎九：那就大峰。
31 厦门六中 学校大门口的街道 傍晚 外
人物：李唐、李小满、肖锐、众师生、众行人。
路边的停车线外面，停着一辆大大咧咧的路虎。
李小满一路从学校里走出来，直接走到这辆车前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开车的是肖锐，这车唰地开走了。
过了一小会儿，李唐的出租车从另一侧开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找到停车线的区域，在一处窝窝囊囊的地方停住了。
32 厦门演艺学院附近的一辆别克车内 傍晚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众行人。
还是段迎九惯常盯梢用的那辆脏兮兮的商务车。
前面的两个驾驶座都空着，段迎九和大峰并排坐在后面。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车窗外走过。
段迎九把椅背放得很低，半坐半躺着。她伸出手，将车窗玻璃往下摁出了一道缝。
一直盯着窗外的大峰回了回头，看了段迎九一眼。
吱，段迎九把车窗玻璃又合了上去。俩人继续一左一右往外盯着，顷刻，段迎九又把车窗玻璃摁了下去，这次摁的缝隙更宽了，段迎九皱着眉头，她实在忍不住了：你这也太臭了，中午吃什么了？放这么多的屁？
大峰捂着肚子：昨天干了一颗冰西瓜，半夜没关空调，对不住啊。五分钟。
说着话，他抓起一包纸巾，拉开门，跳下车走了。
33 厦门六中大门口 李唐驾驶的出租车上 傍晚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车门拉开，丁美兮钻进来，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她把一直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拿下来：看见李小满了吗？
李唐把车打着：没有啊。怎么了？
丁美兮：跟我闹了点别扭，自己先走了。
李唐：你们俩在学校也干架？
丁美兮望着前方：开车。
34 （改 1105）李唐驾驶的出租车上/一串饭馆路边的街道 傍晚 内/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林彧、众行人。
一路前行。
丁美兮拉着一张脸：一到要命的时候就打不通。给她配个手机干什么？没这东西我还能多活两天。这是怕我死不了，咽不了最后一口气。
李唐：别老死啊活的。听着这么渗人。
丁美兮的矛头马上转舵了：你当然没所谓了，开完车回家灌两瓶啤酒，一觉睡到天亮，她从小到大，你管过什么？
李唐马上不说话了，开始若有其事地观察着倒后镜，打方向盘。
丁美兮发泄着：怀她的时候就不省心，吃不好睡不好，走路摔个跤我也怕把她摔出来，生出来又没奶，从小感冒发烧，你开着这车，大半夜去了多少趟医院？长大了也不能省点心！一天到晚的破事还嫌不多吗？怎么就那么不懂事？
李唐看看她，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丁美兮：我没哭。
李唐：后悔也迟了。早知道当初吃点流产药，哪有今天这些事。
丁美兮看着窗外。
李唐：谁家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硬着头皮往下过吧。
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到了路边。丁美兮看看李唐：干什么？
李唐：我去买点吃的带回去。懒得做饭了。
丁美兮看着李唐往一排小吃店走去。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通讯记录，找到宝宝，又重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信息，丁美兮刚把电话挂掉，驾驶室的车门开了，钻进来的竟然是戴着墨镜的林彧。
林彧把墨镜摘下来，看看发怔的丁美兮，说：本来要找李唐，没想到你也在。
太巧了。
35 窄街上的一个公共厕所 男卫生间 傍晚 内
人物：大峰。
大峰蹲在一个坑位里，使劲。
嗡嗡嗡，电话响了，他费劲地把手机找出来，接起来：哥你说。嗯嗯。嗯嗯嗯。我是头回听说做胃镜也有中介。红包给他他要是不认怎么办？你别急呀，我不是第一次吗，我就问问。
36 李唐的出租车上 傍晚 内
人物：丁美兮、林彧。
林彧拿出一包用黑色塑料袋装的钱，三万左右的现钞，递到丁美兮面前。袋子不厚，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东西：都洗干净了，能存能转账，也可以花。
丁美兮没伸手接：这是经费，还是什么？
林彧：上次见面，李唐问我借钱，他没跟你说吗？
丁美兮这才把钱接过去：平时垫那么多，这到底是借的，还是欠我们的？
林彧：最近出了点事，上面的钱周转过来，需要时间。这是我自己的。
他又补了一句：要不是小婷着急交学费，我也不会借他。
丁美兮看了他一眼：她要报个夏令营，李唐和我说过。
林彧望着她：怕是不止夏令营吧。小婷已经动了来厦门念书的心，他也和你说过吗？
丁美兮：连你都知道了，你说呢？
林彧：李唐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好像现在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小婷在谷歌上天天搜厦门的大学，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丁美兮：是不是我们在百度上搜过什么，你也能看得见？
林彧：都网络时代了，哪还有隐私。微信的聊天记录腾讯都给你备份了。我就是有那份心，也没工夫查。最近有点忙，我还有事，就到这儿吧。
丁美兮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
林彧的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车门的把手了，眼看着就要下车，又转头回来，问了一句：那个叫丁晓禾的，你弟弟，听说考进厦门国安局了？
丁美兮：小时候走得近，一起长大的邻居，不是亲戚。
林彧望着她。
丁美兮：都是成年人，他要考哪的公务员，税务工商，食药监察，我也管不了他。
林彧哦了一声：其实要像你一样，当个老师也挺好。每年还有寒暑假，是吧。
望着林彧下车走出老远，丁美兮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37 （改 1105）公共厕所 男卫生间 傍晚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
我们跟着大峰的视角，刚从男卫生间出去，一眼看见段迎九站在外头。大峰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段迎九问了一句：里头还有别人吗？
大峰：没有。
段迎九已经走了进去：女厕所坏了，将就将就。
咣，隔断门从里面磕上了。
大峰愣着。
段迎九的声音从隔断里传出来：去，到大门外头，帮我站个岗！
38 李唐的出租车上 傍晚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李唐拉开车门上来，把一袋藕糕递给丁美兮，自己的嘴里还吃着一块，他把车打着了火，往前开去。
两边的街景往外移去，由慢到快。
李唐吃完了嘴里的藕糕，问：林彧来过了？
丁美兮：他给你打过电话？
李唐：车座上有别人坐过，屁股都坐热了。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呆这么久。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有事吗？
丁美兮：火传鲁。
李唐：什么意思？
丁美兮：他在的单位，和另一家关联公司都挂在一家集团的下面，有一份内部批文的复印件，只有火传鲁能弄到。
李唐吸了吸鼻子：麻烦。
丁美兮：还有个麻烦，比这个更大。
李唐看着她。
丁美兮：林彧知道丁晓禾了。
39 厦门演艺学院附近 别克车内停靠的路边 傍晚 外
人物：段迎九、大峰、交通协管员甲乙、众行人。
段迎九和大峰一前一后走过来。
段迎九眼尖，一眼看见两个骑着自行车，穿着灰扑扑制服的交通协管员在给别克车拍照贴条，她高叫了一声：哎！
大峰一愣神，这才看见，赶紧拔脚冲了过去：人在呐！别贴！
40 厦门演艺学院附近的一辆别克车内 傍晚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
哗啦，别克车的两扇车门同时拉开了，段迎九段和大峰一起回到了车上。
大峰捏着一张开好的违法停车告知单，骂骂咧咧：打双闪也不行。她要想贴，除非人在车里，别的都跑不了。
段迎九：知道为什么贴条的总是一男一女吗？
大峰：怕挨打。吵吵起来，女的能挡一下。
段迎九不置可否。
大峰：不是这个吗？那是因为什么？
段迎九：平常你观察挺仔细的，怎么今天连贴条的都看不见了，嗯？
大峰吸了吸鼻子：看见了。没喊在你前头。
41 李唐的出租车上/距离福建进出口公司不远的一条街道 傍晚 内/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众行人。
李唐：你说的没问题。只要是实话，就不需要去撒更多的谎去弥补。我们也不想他去考公务员，事实就是这样，谁能拦得住？
丁美兮：瓜田李下。裤子上沾了屎，不是你拉的，也算你的。
李唐：屁。你去看看那些偷钱抢劫的贼，家里亲戚当警察的多了，法官的儿子也有杀人犯，这又算什么？
丁美兮沉默。
李唐把车拐过一个弯：下次他来，我和他说。
丁美兮：他给你放了三万块钱。说是你要借的。
李唐看看她：你没打借条吧？以前还垫着那么多没报，这钱咱不还他。
丁美兮：借钱干什么？
李唐：不借你也要不回来钱呀。我们那出租公司也这样，拖欠的奖金要是要不来的，得借。进出两条路，扯平了。
丁美兮：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事情，又要垫钱了。
李唐：我和他说过，杀人放火随便，不给钱，蚂蚁我也不去踩了。这一天天的，我把腰肌都坐劳损了，挣点钱容易吗？找盲人按两个钟，半天的工资全搭进去了。
丁美兮：小婷什么时候要来？
李唐：来？是不是林彧跟你说什么了？
丁美兮：我就是问问，你急什么。
李唐：我没急呀，我是跟她说过，叫她旅游她也不来。要来也是大学毕业以后的事了。
丁美兮：来厦门读研究生，挺好的事情，我不反对。
李唐：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小人了。我借钱总得有个说法吧，林彧还告诉你些什么？
丁美兮：你希望他告诉我什么？
李唐咕哝了一句：你们倒是没秘密。
丁美兮：停车。
李唐：我没说什么吧？你们确实没秘密，我说错了吗？
丁美兮：停车——我到了。
车慢慢在路边停住了。李唐看着丁美兮对着镜子照了照，开门下车一路走远。
李唐有些郁闷地捶了方向盘一拳，恰巧砸到了喇叭上，这辆车嘀地一声，把李唐自己吓了一跳。
42 福建进口出公司大门外的街道 傍晚 外
人物：丁美兮、火传鲁、行人。
下班的正点已经过了，几个刚加完班的人从挂着福建进出口公司牌子的大门口走出来。
火传鲁的白衬衫很醒目，他从单位里走出来，一眼看见马路对面的丁美兮。
他愣了一下，赶紧快步小跑过去，跑得着急，甚至有些失态。
丁美兮望着他，沉默着。
火传鲁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第十八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