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位于中山路商业步行街附近的一条窄街 “明天见”足疗店门口 日 外
人物：女学生、众行人。
一条人来人往的窄街。
女学生挎着那个曾经出入莲花金店的沉甸甸的包，从一侧走过来，从“明天见足疗”的招牌下面走了进去。
2 “明天见”足疗店 包间 日 内
人物：女学生。
门开了，女学生从外面走进来一看，空无一人。
坐下等了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喂了一声，听见里面问了句什么，女学生回答说：对，他叫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电话里又说了句什么，女学生起身往外走去：好。我去哪找你？
3 距离老怼家不远的一家露天小店 日 内
人物：老怼、丁晓禾、小店老板。
老怼优哉游哉地溜达过来，他饶有兴致来到柜台前，看了看价格表：甘蔗汁。
等着榨汁的空当，他有意无意地转身看了一眼。
貌不出众的丁晓禾从街对面走了过去。
老怼没发现什么异样，他转过去看着正在榨汁的店主：少掺点水啊。
4 “明天见”足疗店门口/足疗店对面二楼半露天的茶座阳台 日 外
人物：段迎九、林彧、大峰、干警甲乙、众行人。
大峰急匆匆地进了足疗店。
紧接着是段迎九，她带着两个身着便衣的干警，从另一侧过来，快步而进。
街对面二楼的阳台，是一个半露天的茶座，戴着墨镜正在喝茶的林彧，望着扑进足疗店的众干警，表情微妙。
他马上站了起来。
5 “明天见”足疗店 包间 日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女前台。
之前女学生曾短暂停留的包间，段迎九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泡脚盆里的水温：房间订了，钱也交了，热水都备好了，人倒走了？
一个女前台跟在旁边：也没说要退房，我们也不敢撤桶。
段迎九：一男一女，谁先走的？
女前台：男的。
段迎九：为什么要先走？
女前台：不知道。
段迎九：人去哪了？
女前台：不知道。
段迎九：女的呢？
女前台：女的等了半天没人来，也走了。
段迎九的脸色从来没这么凝重过。
这时候大峰急匆匆进来：监控里找着了！
6 距离老怼家不远的一家露天小店 日 外
人物：老怼、小店老板。
甘蔗汁已经喝得见了底。
老怼坐在一张塑料小桌上，一边看表，一边嘬着所剩无几的塑料杯。
叮铃铃铃，他的手机响了。老怼接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听见电话里的人（林彧）说了几句什么，不动声色地把电话挂了，他顺势站起来，问了一句：小老板，厕所在哪？
老怼不慌不忙地往小店背后走去。
他的钱包和车钥匙还放在桌上。
7 “明天见”足疗店门外窄街的一侧 日 外
人物：林彧。
林彧站在一个公共垃圾桶的旁边，把一部电话里的手机卡抠出来，扔了进去。
女学生拿过来的那个包已经空了，张着嘴，也被塞在垃圾桶里。林彧拎起另一个形状迥异的沉甸甸的包，不慌不忙地走远了。
8 “明天见”足疗店 前台 日 内
人物：段迎九、大峰、干警甲乙、女前台。
十几分钟之前的监控画面，一分一秒地过着。
电脑屏幕的监控里，戴着墨镜的林彧利用恰到好处的角度，用左手举起来的手机遮着自己的脸，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大峰：鲶鱼？
段迎九死死地看着监控图像，林彧的背影在里面消失在了门外。（快速闪回）第九集，厦门一号线，地铁镇海路站的站台，林彧匆匆往外走去。当天和今日的背影如出一辙。（闪回结束）
电脑屏幕上，女学生走进来，问了问前台什么，直接沿楼道走了进去。
段迎九马上切到另一个监控画面上，能看到女学生走进了之前曾进去过的包间。顷刻，能看到她从房间里走出来，举着电话，跟着之前林彧的脚步，一路走出了门外。
大峰有些懊丧：就迟了半分钟。
段迎九：快，找到这个女的，别让她再死了！
9 露天小店背后的一条巷子 日 外
人物：老怼、黄海、朱慧。
老怼匆匆前行。
黄海和朱慧不远不近地跟过来，俩人已经换了衣服，朱慧还加了一副眼镜。
一直没有回头的老怼走到巷子的尽头，拐进了另一条胡同，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被遗弃的空可乐罐。
10 露天小店背后的另一条胡同 日 外
人物：老怼、黄海、朱慧。
就像曾在天竺山国家森林公园停车场遇到贼时一样，老怼将手里的易拉罐来回一折，再左右往相反的方向一拧一撕，扯出一道尖锐而锋利的薄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黄海和朱慧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老怼突然转过头，返身往回大步走来。这是个意外的举动，朱慧和黄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胡同很窄，三个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尽管侧过了身，朱慧还是被老怼轻轻地撞了一下——
黄海一直在注意着老怼的手，就在老怼撞到朱慧身上的一刹那，他突然地抬起了手，黄海一把将朱慧推到了一边，老怼的手一扬，易拉罐锋利的薄边从朱慧的喉咙处擦了过去，咫尺之遥。
朱慧被砰地摔到了一边。
等她反应过来，黄海已经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他和老怼撕扯在了一起。俩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灰头土脸的近距离搏命之下，不管老怼怎么挣扎拼命，黄海只管死死地勒着他的脖子。
老怼疯狂地用易拉罐划着，黄海的手、臂、腿、胸，全都被老怼划烂了，一道道的口子，一股股的血突突地往外涌着。
从地上爬起来的朱慧猝不及防地扑了过去，被老怼一脚踹倒了，反倒添了乱，把黄海的视线给挡住了，黄海再一次勒住了老怼，但同时也被老怼给摁到在地上，两个人在一寸一寸地较着劲，老对手里的易拉罐锋利的边沿离他越来越近，黄海艰难地冲朱慧喊：别过来！滚蛋！
朱慧再一次扑了过去，她紧紧地攥着老怼的手，但怎么都抠不下那个易拉罐，她突然一口咬住了老怼的手腕子，一股血顿时滋了出来。
老怼叫了一声。
俯瞰，三个满身是土的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11 集美区后溪镇一个野球场 日 外
人物：李唐、众少年。
出租车停在路边。
李唐穿过一个小坡，往一个土球场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沉重，额头上也已经有了些许的细汗。
几个少年正在踢野球，书包就当是球门了。一颗球飞了过来，李唐用脚尖一接，把球停住了，踩着它，对望着自己的众少年说：加我一个？
带头少年的表情有些嫌弃。
李唐微微地喘着气，他指指自己的脚：十年前，《海峡时报》杯野球联赛最佳射手，黄金右脚，要不要试试？
众少年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唐往后退了几步，顿了顿，开始发力助跑，眼看着右脚即将踢到球上，一个趔趄，他啪地摔倒了。
12 距离“明天见”足疗店不远的一条小街 日 外
人物：女学生、神秘者。
人迹罕至的一条小街。
女学生急匆匆地往前走着，突然，她站住了。
她的正前方，一个长长的人影拖在地上，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此人是谁。
13 李唐家附近的胡同 日 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呼哧呼哧地喘气声。
脸色苍白的李唐从出租车里出来，大汗淋漓，一步步往回挪着。
他使劲地睁着眼睛，捂着心口，越走越艰难，呼吸也越来越重，甚至连眼都花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他看见丁美兮和李小满飞快地跑过来，张着嘴，大声地叫着他，但耳朵里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李唐终于走不动了，他跪在地上，继而软软地把全身瘫着躺倒，望着头顶上方着急的老婆和孩子，慢慢地，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14 厦门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急救中心 抢救室 日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丁晓禾、李小满、急救医护。
李唐的眼睛一开一合，画面渐渐再次清晰起来。
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贴着如心电图等各种的检查仪器。李小满头一次这么乖巧，守在旁边，着急地说：醒了，我爸醒了！
一个大夫走过来，看看他，问：心脏不舒服，多久了？
李唐：半年。
丁美兮一直深深地望着他。
大夫：平时吃药吗？
李唐看看丁美兮，她接了一句：硝酸甘油喷雾剂，随身带着。
大夫看着打印传导出来的检查单：心肌有损伤，以后得注意了。戒烟戒酒戒咸，禁止剧烈运动，多休息少熬夜，要不你会死的，明白吗？
自本剧开始以来，丁美兮的眼圈第一次红了。
她望着李唐，俩人正要说句什么，门突然被推开了，闻讯赶来的丁晓禾匆匆进来：姐夫怎么了？
15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老怼、老魏。
老怼平静的脸，温和的眼神。
段迎九平静的脸，微妙的眼神。
俩人对视。
段迎九亲自审讯，她坐在老怼的对面，像文物贩子看着一样不辩真伪的古董。
终于，老怼先开口了：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
段迎九：饿吗？
老怼的脸上带着点擦伤，他的手腕上有一个被朱慧咬深的口子：嗯？
段迎九：每天这个点你都会准时吃饭，沙茶面最多。今天费了不少体力，肚子都叫了吧。
老怼：我要是真的说饿了，你也端不来。
段迎九马上接了一句：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老怼：我就是个辛苦开公司的小老板。有人追我，我就跑。有人打我，我才还手。我是个守法的人啊。
段迎九一直望着他。
老怼：律师也不许见，这么半天又什么都不问，要什么呀你们？
段迎九看了看手表。
老怼有些狐疑地看看她，再看看旁边的老魏。
段迎九又问了一句：饿吗？
老怼一改之前回答的积极，他不说话了。
段迎九又看了看手表。
老怼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她手上的腕表。
16 距离老怼住处最近的一家医院 急诊外科门外的楼道 日 内
人物：黄海、朱慧、众医患。
黄海和朱慧都包扎好了，在等候椅上坐着，等药。
朱慧只有脸上和手上的小擦伤，她在帮黄海的背上挠痒痒：是不是这儿？
黄海包得多，身上到处都是胶布和绷带，嘴角也肿了，说话也有点含糊：右，往右，右你不知道吗，你的右不是我的右，哎哎疼！
朱慧不耐烦的话马上要出口了，硬忍住了。接着找：对了吗？
黄海：以前没觉着你这么笨啊。
朱慧没说话。
黄海艰难地转过头，看看她的脸：小姐脾气呢？是不是让人给摔没了？挺好，虽说现在丑了点，比以前可爱多了。
朱慧直接把他甩开了：滚蛋。
“啊——”，黄海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17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审讯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老怼、老魏。
老怼的耐心在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变得有些微微的不耐烦：企业的资料，工商和税务那里都有，随便去查好了。那么细的东西，我怎么会记得住？
段迎九：别的记不住，钱你记得最清楚。公司有公司的制度，你给女学生那么多钱，怎么走账？不怕别的股东知道吗？
老怼望着她。
段迎九：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感情淡漠，不相信任何人，对这个女孩子倒是一往情深。读琼瑶小说的年纪也过去了，你这算是晚熟吗？
老怼：你想说什么？
段迎九：说你单纯地利用她，当挡箭牌，不像。可她干的事情，就是个替死鬼。你一个连买条鱼都要砍价的人，居然舍得给她几十万的银行卡，我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怼：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犯法吧？
段迎九：错了，全错了。你弄错了。她不在我这儿。犯不犯法这都扯远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看着疑惑的老怼，说：你让她去足疗店去送东西，她去了。我们过去的时候，房间里除了两个泡脚盆，一个人都没有。你刚才在替她开脱，你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老怼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那么多，她现在在哪，不清楚吗？
段迎九：我也不瞒你。每个人我们都要盯，再细致，也得分主次轻重，没法像看孩子一样替你看着她。学校不在，去过的步行街也不在，她平时常去的每个饭店和卖衣服的地方，都找不着。会不会，是你们的人把她带走了？或者？
老怼看似平静的脸。
段迎九：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她。
她再次看了看手表：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人。她会在哪呢？
18 厦门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急救中心 临时观察病房 日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丁美兮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还是关机。
李唐：林彧的打不通，丁晓禾也打不通，他姐夫快死了都要着急去加班，来了看一眼马上就走，国安在办什么案子？
丁美兮：会不会是？
李唐：如果林彧被抓了，就等于给咱俩也戴上了铐子。
丁美兮：他那么鬼，当初掉进海里那么大的浪都淹不死，怎么会被抓走？
李唐：他的手机从来不这样。这个人已经失踪了，你说呢？
丁美兮心乱如麻：会把我们供出来吗？
李唐的胸口又不舒服了，丁美兮赶紧过去轻抚。李唐缓了缓，问：李小满呢？
丁美兮：晚上还有作业，我叫她回家了。
夫妻十几年，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没等李唐说话，丁美兮马上补了一句：叮嘱过她了，除了我，谁敲也不要开门。一会儿等你舒服点，我就回去看她。
李唐靠到身后的被子上，他有些心力交瘁：上次让你去拜妈祖，你去了吗？
丁美兮坐在床边，紧紧地拉着李唐的手：去了。我还找人算过，熬过这个月，家里的事情就全顺了。
李唐：佛祖保佑吧。
丁美兮：会的，你那么折腾自己也没死，肯定有后福。
李唐望着她：吃药的时候忘了给你打电话，我还攒了点私房钱，万一过不来，别让老鼠给啃了。
丁美兮：傻子。
李唐：不傻的是段迎九，不这么干，身上的泥点子，洗得掉吗？
丁美兮：别担心。就像你说的，麻烦就像吃饭，总会吃完的。
李唐：可惜呀，赶上没胃口的时候了。
19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审讯室/审讯室隔壁的房间 日 内
人物：段迎九、老怼。
耀眼的灯光下，老怼独自一人坐着。
和刚刚进来时的沉稳相比，此时的他有些焦躁不安。
隔壁的段迎九深深地望着他。
老怼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段迎九的目光看过去，尽管在他看来，那只是一面墙。但在隔壁的段迎九看来，老怼的目光正死死地望着自己。
两个人以这种隔空攻心的方式在进行着角力。
20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一个隔离的房间 日 内
人物：纳兰、女学生。
女学生木木地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
面前放着一些吃吃喝喝，但她一口没动。奔波了一天，她看上去颇为疲惫。
纳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地陪着她。
原来之前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林彧，而是纳兰。
21 李唐家 客厅 傍晚 内
人物：李小满。
穿戴整齐的李小满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
她背着一个背包，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鱼缸前面，捏了一把鱼食洒进去，这才往外走去。
22 厦门附近一片偏僻的海域 一艘海钓船上 傍晚 外
人物：林彧、阿良。
俯瞰，苍茫的海面上，一艘脏兮兮的海钓船。
驾船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福建人，他叫阿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只管把船往海深处开着。
林彧坐在船尾，守着一排船杆拖钓，认真地盯着海鱼的动静。
23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审讯室 傍晚 内
人物：段迎九、老怼、老魏。
三碗热气腾腾的沙茶面。这是林彧曾聊到过，老怼最爱吃的东西。
老魏慢慢悠悠地掰筷子：这家的酱最地道，猪大肠也不腥气。大老远给你买回来，真的不吃啊？
老怼有些焦虑地望着自己眼前的面条，他第一次没了胃口。
段迎九早就饿了，吸溜吸溜，吃得满头大汗，她在碗里找来找去：油葱酥呢？
老魏看看她：不好意思。忘了。
段迎九：老同志也这么不细心。没油葱酥，还叫沙茶面吗？
老魏把一块猪肝放进嘴里，他和急吼吼的大峰不一样，永远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就怕端回来的时候这口汤没了热气。着急了。
老怼被晾在一边，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了。
段迎九：同安饭店老馆子去过吗？凡是懂吃的，专门守着离厨房最近的桌子。米面粉菜，从锅里出来，第一个就到他们嘴边。
老魏：锅气。我爸也讲究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烫嘴的汤，后来食道癌了。
段迎九刚把一块烫嘴的鱿鱼放进嘴里，嘶嘶地吸着气，不满地看着他。俩人一问一答，像是真的坐在小饭馆里聊天的食客，旁边的老怼终于忍不住了，插了一句：我那张银行卡里的钱，都是合法的。你们没道理冻它。
段迎九：女学生手里那张？没冻啊，法律历来保护民营企业，谁说冻了？
老怼望着她。
段迎九：不信你可以找个提款机试试，一分钱也不会少。
老怼吸了吸鼻子。
段迎九：再不吃真的凉了。你是不是也怕得食道癌？
老怼想说什么，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段迎九：你也不吃，她也不吃。你们俩还真挺像的。
老怼像是被烫了一下：找着她了？
段迎九不说话了，吃完了最后一口面，专心致志地喝汤。
老怼很急切：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替死鬼。要是知道你们盯了我这么久，我肯定不会让她去送东西。
段迎九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打了个饱嗝。
老怼终于艰难地说了一句：在她们学校，我有个线人。
24 厦门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急救中心 临时观察病房 傍晚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李唐光着脚站在地上，从丁美兮的手里抢自己的鞋：给我！
丁美兮死死地抓着他的两只鞋，她也是急了：你聋了？没听大夫怎么说？心率还没稳下来，现在往外跑，要死吗？
李唐压着声音：要么死在外头，要么死在国安局，你选吧！
这句话噎住了丁美兮。
李唐把他的鞋从丁美兮手里拽到手里，往脚上着急地套：林彧不是被抓就是跑了。出事了。咱们傻乎乎地等在这儿，等着警察敲门吗？
25 厦门演艺学院的大门口 夜 外
人物：哪吒、女学生的闺蜜、众学生。
三三两两的学生进进出出。
一辆豪车开过来停下，白天曾和女学生一起逛街的闺蜜，从车里钻出来，她已经换上了白天试过的衣服，一路往学校里走来。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哪吒从一侧走过来，迎了上去：你好。
闺蜜看看他：你哪个系的？
26 （改 1010）李唐家 客厅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灯没敢开，只有鱼缸里的小灯亮着。
丁美兮挨个房间找着，气急败坏地从李小满的卧室走出来：叫这死孩子丢了吧！大半夜叫外头那些人贩子把她拐走，卖到山里去，再也别回来！
李唐只拿着一个背包，他把几瓶矿泉水和两个充电宝放进去：喂过鱼食她才出的门，最多算离家出走。以为咱俩不回来，无非就在同学家。我给她留了言，放心。
丁美兮手忙脚乱：还要拿什么？
李唐：除了钱，什么都不要动。别让人看出来。
他把一些现金放进包里，抬头看看丁美兮：丁晓禾和林彧的电话，接着打。
丁美兮：打了，都没开。你说，是不是关机的时间越久，出的事越大？
李唐四处看着找着，又拿过一件外套递过去。丁美兮有些沉不住气，一边穿一边乱问：说跑就要跑，到处都是摄像头，往哪儿跑？怎么倒车？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你还要带李小满走，她现在死到哪也找不着，我也不走。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俩被人扣住，李小满一个人怎么办？你说话呀！
李唐望着她：她在这儿，咱们跑回去干什么？不回去。要活要死，都在一起。
丁美兮慢慢平静的脸。
李唐把背包背到身上，伸手把她额前的一缕乱发捋好：走吧。
丁美兮：去哪？
27 鼓浪屿 美华沙滩 夜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众游客。
李小满望着已经关上的手机，把它侧过来，看着开机键，犹豫不决。
穿着游泳短裤的肖锐从海里跑过来，冻得嘴里嘶嘶的，抓了件浴巾披上，凑到李小满身边，吸吸哈哈地点燃两根细烟，递过去一根：怕了？
李小满：打我骂我倒不怕。我妈知道了，我怕急死她。
肖锐：你想好了。要是不行，我就送你回去。
李小满还是放弃了，她从肖锐手里接过了烟：几点天才亮啊？
肖锐娴熟地喷出一个烟圈：永远都这么黑着才好呢。
李小满也跟着喷了一个破裂的烟圈：一个破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28 （改 0104）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审讯室隔壁的房间 夜 内
人物：段迎九、汪阳、杨晨、大峰、闺蜜。
一墙之隔，杨晨和大峰在问讯和记录。被杨晨带回来的闺蜜不安地坐在对面，频频点着头。
汪阳望着这个女学生，听身边的段迎九介绍：能想象吗？成绩全系第三，高考的分数线也不次。这么好的底子，偏偏当了老怼的线人。
汪阳：给了多少钱？
段迎九：他的钱都给了另一个。那才是真爱。这个女学生，也就买买衣服，吃吃饭。
汪阳：一顿饭两件裙子，就图这个？
段迎九：还真就是几件裙子。为了买个大牌子，利滚利的校园贷。是老怼帮她还的。
汪阳：这些大学生就是间谍眼里的菠萝饭，太容易吃了。部里拍的那套专题片还是有意义——另一个真爱呢？
段迎九：纳兰和她聊了半天一宿，最后再添把火。水一开，老怼就能下锅了。
29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老怼所在的审讯室 夜 内
人物：老怼、老魏、纳兰、女学生。
门开了，纳兰先走了进来。
老怼期待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顷刻，女学生出现了，有些委屈地望着老怼。
纳兰拉开老怼对面的一把椅子，女学生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老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吃晚饭了吗？
女学生点了点头。
老怼也跟着不自禁地点点头，他看看纳兰，说了一句：谢谢啊。
女学生的眼睛一红，她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鼻子一酸，突然哭了。
老怼轻轻地叹了口气。
30 近郊的一处民宿外面 夜 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
两束灯光刺透了黑暗。
李唐的出租车开过来，在一处民宿门外停下。
车灯灭了，李唐先从车里钻出来，他走到这个民宿门外，用数字密码打开蒙了一层浅土的智能门锁，回头看了看，丁美兮才从车里出来，往屋里走去。
俯瞰，俩人先后走了进去。
31 近郊的一处民宿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一灯如豆。
丁美兮蜷在沙发上，抱着一块薄薄的毯子：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你也没说过。
李唐在细细地检查着门窗，他的语速比平时要快，只管嘱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在这儿呆着。最多到明天现在，什么事情都会知道。
丁美兮：这是林彧的安全屋，还是你的？
李唐看看腕表：要是有人来问，就说这是从手机上订的民宿。这么多年，咱俩头一次过结婚纪念日。至于多少钱，订了几天，用谁的身份证登的记，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推到我身上。
丁美兮：你自己一个人回家去，还是要去找林彧？
李唐：开的是我的车，几点来就是几点来，一切都按真实发生的说。别撒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十个谎言去圆。圆来圆去，就会有破绽。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办的，你也问过，我不说，因为这是惊喜。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丁美兮：李唐，这次的麻烦到底有多大？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李唐：平时你忙着教书，我忙着开车，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浪漫一次不容易。我是自己感觉身体没问题，才非要从医院里出来。把你带到这儿，才发现李小满的电话关机了，我出门回家去找她，就再也没回来。我去了哪，干了些什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少秘密，心脏的毛病到底怎么回事，你一概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他深深地望着丁美兮：就这样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丁美兮知道再说别的也没意义了，她说了一句：我等着你。
李唐：二十四小时之内，要么来的是我，要么就是丁晓禾了。
丁美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去。
李唐刚把门拉开，丁美兮一把拽住了他，李唐愣了一下，看见丁美兮自本剧开始以来，第一回深深地抱住了自己。他的手慢慢地也抱住了丁美兮，摸了摸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背，转身出门走了。
望着李唐的背影，丁美兮有些唏嘘的脸。
32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老怼所在的审讯室 夜 内
人物：老怼、老魏、纳兰、女学生。
短短不到一米的距离，女学生和老怼之间像隔了一道海河。
女学生还在哭，擦过泪的纸巾扔了一桌子，她哭得一抽一抽的，终于止住了悲声。
老怼望着她：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不用撒谎，实话实讲。
女学生委屈地看了看老怼。
老怼：别怕。政府不会为难你的。
女学生望着他，终于说了一句：我怀孕了。
老怼愣了足足五六秒钟。
纳兰望了一眼老魏，后者像没听见一样。
女学生的嘴一撇，眼圈又红了。
老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终于，他转头望着老魏，艰难地说：有笔吗？
顿了顿，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补了一句：能不能再给我张纸？
33 码头上的一艘捕捞渔船/一排饭馆门前的街道/位于软件园内的一栋写字楼
一楼大厅 夜 内/外/内
人物：段迎九、汪阳、国安局众干警、伪装成保安的国安众干警、伪装成快递、渔民和经商的间谍甲乙丙、众渔民、众快递员、写字楼众白领、众行人。
夜幕下，一组节奏快速的画面：
码头，一艘明显有别于林彧和阿良所乘坐小船的中型捕捞渔船，此刻还没出发，灯光昏暗的船舱里，一圈光着膀子，叼着烟的渔民正围坐着打牌，面前放着一些用作赌资的午餐肉罐头、香烟和面额不大的钞票，人人聚精会神，搓着手里最后的一张牌面。
突然一阵脚步声，众多干警从船头往船舱里扑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声，渔民四散。
混乱中，一个明显比其他渔民镇静的男子无声地贴着船舱，往尾端摸去，他刚从船舱里露了头，看见段迎九坐在船边，两条腿悬空耷拉着，正好奇地望着他；
美食街上，一排喧闹的饭馆门前，几个穿着“美团外卖”外套，戴着头盔的快递员从各个饭馆里进进出出，其中一个快递员从一家港式茶餐厅里走出来，刚走下台阶，就被几个便装的国安干警摁倒在地，有人朝他飞快地亮了一下工作证，一个外卖餐盒从这个快递员的手里滚到一边，里面的一份干炒牛河摔得满街都是。
几个行人的愕然间，众国安干警已经飞快地将这个快递员塞进一辆别克车里，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一家软件园里的写字楼一层大堂，几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刚刚下班，从电梯里一路走了出来，大堂里的两个保安直接走到中间的一个年轻人面前，和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把手里的一个工作证一晃，一左一右，将他往后门带去。
没等走出几步，这个年轻人突然挣脱，拔脚往外跑去，身后装成保安的两个国安干警死死咬着追上去，三个人蹿过了面面相觑的两个白领身边，刚跑回到大堂里，没等跑出大门，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另一个刚从前门进来的一个便装男子给扑倒了，他的黑框眼镜摔在一边，已经碎了。
他被死死地摁住了。
34 李唐家 客厅 晨 内
人物：李唐、李小满。
吱呀，门开了一道缝。
顿了顿，这道缝渐渐变宽，一个人影子从外面伸进来。
李小满的脸继而出现在门口，她往里看了看，定住了。
李唐端坐在沙发上，守着一把茶壶和一个茶杯，黑着两只眼圈，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避无可避，李小满干脆走进来，把背包往地上一放，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停了一小会儿，说：你骂吧。
李唐慢慢地站起来：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去。
李小满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卧室：我妈呢？
35 厦门附近一片偏僻的海域 临近码头的海面 一艘海钓船上 晨 外
人物：林彧。
那艘脏兮兮的海钓船上只剩下了林彧，阿良已经不见了。
林彧坐在船头，脸色凝重地在打电话：倒了三棵树。是。另外两个还好。最要命的是送快递的，他的姐姐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很麻烦。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林彧的语气稍稍地有些变化：我打这个电话不是诉苦，是要报告，他拉在屁股上的屎，已经擦干净了。他姐姐的中风很及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林彧把电话换到了另一个耳朵上：凤凰很安全，我刚刚给他们报过平安。还有，老怼的底已经摸遍了，他在这边没什么留下的人。对，女朋友也没有——（闪回一）第十二集，天竺山国家森林公园 山上一角，林彧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回去把你的毛巾挤一挤，掉出来的都不止这个数。堂堂上市企业家，你有多少钱，上面比你自己更清楚。
顿了顿，老怼走到林彧身边，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创业开公司，那是要扒层皮的。每天不把自己累趴下，夜里也睡不着。其实到厦门这么久，我是没想过能囫囵着回去。
林彧：你想说什么？
老怼：钱，我不在乎。说句不该说的话，哪怕挣再多，我也不知道能花到哪天。今天我给你兜个底，万一我被抓了，钱你拿走一半，剩下一半，替我留给那个女学生。
林彧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么说，不怕我参你一本？
老怼：你我都不是青瓜蛋子，你血压那么高还这么拼命，不是真的为了信仰吧？你这么聪明，每次见面连个脚印都留不下，就算我现在就在共产党的审讯室，把牙膏挤得再干净，也没你啊。
他说得分外诚恳：坦诚相见，我是已经把裤子都脱了。你要是不愿意听，一枪崩了我就好啦。
林彧莫衷一是的脸。
（闪回二）第十三集，“明天见”足疗店门外窄街的一侧，林彧站在一个公共垃圾桶的旁边，把一部电话里的手机卡抠出来，扔了进去。女学生拿过来的那个包已经空了，张着嘴，也被塞在垃圾桶里。
林彧拎起另一个形状迥异的、装着一堆金条的沉甸甸的包，不慌不忙地走远了。
（闪回结束）
林彧把电话从耳朵上摘下来，有些疲惫地徐徐呼出了一口气。
36 停靠在一个早点摊旁边的 段迎九驾驶的车上 晨 内
人物：段迎九、老魏。
哗啦，老魏拉开车门上来，把一份早点递给段迎九，俩人狼吞虎咽。
段迎九被噎住了，顺了一口豆浆，说：一个送快递的，一个打渔的，还一个写代码的，你说，没点技术还干不了特务了。
和大峰相比，老魏的话不多，说话总是闷闷的：还不是被逼的。年轻的时候打埋伏，我还学过两年半的车工。
段迎九吃了几口饭，又问：你说，刚抓这几个人里头，有没有凤凰？
老魏：不知道。
段迎九：是啊，他们也不会把代号纹在身上，又不肯说一句实话——哎？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唐和丁美兮，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老魏把嘴边的豆浆放了下来。
段迎九：丁老师给她丈夫买的心脏病喷雾剂，应该没过期吧？
37 距离凯宾斯基酒店不远的一家连锁药店 日 内
人物：老魏、营业员。
闪回人物：李唐。
监控的角度。（摄像头实时记录的画面）药店的门开了，老魏走进来，走到柜台前，对营业员说着什么。
（摄像头实时记录画面结束）
老魏握着鼠标，在细细地翻看着电脑上的药品销售记录。
快门式特写：年月日具体销售时间、半年内各月均有的“心脏病喷雾剂”销售记录、李唐的（社保）医保卡号码登记记录。（快速闪回）几天前的半夜，屋里黑着灯，潜入的李唐打开电脑，更改着药品销售记录。（闪回结束）
老魏不动声色地把记录册合上：谢谢。
38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 汪阳办公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汪阳。
汪阳手拿着李唐病历的复印件，看就诊记录。
桌上还放着出院证明和打印出来的药品销售记录。
段迎九：大夫有医疗证明，买药有半年以上的记录，药店的位置，在丁美兮家里到学校之间的路上，有医保能报销，合情合理。
汪阳把病历放下：你怎么看？
段迎九： 要么就是真的，要么就是个高手。
汪阳：又是直觉？
段迎九：女性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确。你不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哪次是真加班，哪次是撒谎去踢球，汪太太没猜错过吧？
汪阳：丁晓禾呢？
段迎九：他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可他姐夫不一定。
汪阳：你要慎重。他们这种关系，如果怀疑，丁晓禾就得调离专案组。
段迎九把病历收起来，很认真地说：我没怀疑啊。证据说他是清白的，他暂时就是清白的了。
39 距离李唐家不远的一家汽车修理厂 维修车间 日 外
人物：丁晓禾、维修工甲乙。
闪回人物：李唐。
两个满身油污的维修工在对付着一辆中型卡车。
丁晓禾从一侧走过来，一边四下看着，问：这儿不是只修小车吗？
服务行业里，劳累和恶劣的环境让汽车维修工的冷漠程度的排名颇为靠前，充耳不闻。
丁晓禾又问了一句：大车也修啊？
维修工甲：没饭吃，自行车也修。
（闪回）第十一集，李唐家客厅，丁晓禾无意中看到了刚刚从老怼家脱逃的李唐手臂上的伤痕，问：你的手怎么了？
李唐伸手去接饭碗，露出了手腕上的血印子：没事。修车的时候剐了一下。
丁晓禾：两个手都剐了？
李唐：不是我的车。修车那老停的那个大车，帮忙，没帮好嘛。（闪回结束）
维修工甲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只顾上对付卡车的底盘，他有些不耐烦，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看吧，一天到晚进出多少的车。你前天丢个东西，我去哪给你找？
丁晓禾很耐心：不是我。开出租的李师傅，你们也是老熟人了，要不是在这儿帮忙，他的钱包也不会丢。他胳膊还被剐了呢。
维修工甲乙对视了一眼：李师傅？胳膊剐了？
丁晓禾死死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维修工甲想了想：不是吧。肯定不是前天。上个礼拜的事了吧？（闪回）一家夜外的大排档，两个维修工正在吃饭，脸喝得都有些红。
李唐坐在他俩对面，较劲：怎么会是上周四，再想想。赌一桌饭，敢不敢？
维修工甲乙有些含糊。
李唐端起啤酒瓶，很肯定地说：周三的下午嘛，我替你们抬引擎盖子，胳膊不还让剐了吗？（闪回结束）
丁晓禾的脸上谈不上是失落还是欣慰，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40 距离老怼住处最近的一家医院 大门口外的街道 日 外
人物：黄海、朱慧、众医患、行人。
朱慧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黄海骑着他那辆突突突的摩托车从停车场的方向开过来，把一个半头盔递给她。
朱慧看看他的伤手：你行不行？
黄海：不放心你就自己打车回去。
朱慧没再说话，把头盔戴上，坐到他的后面。
黄海：你敢不敢抱着我？
朱慧：骑好你的车就行了。
摩托车往前一开，朱慧一闪，差点把自己掉下去。
黄海踩住刹车：你是不是没坐过摩托车？
朱慧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第十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