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唐家 李唐卧室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李唐的额头上贴着一块儿童退热贴。
丁美兮端着一个小盆儿，在里面投着一块凉毛巾，她的情绪其实不单单只因为李唐的发烧：早不关晚不关，今天要买药了偏偏会关，门口那破药店离倒闭也不远了。退热贴也过期了，平时也没人记得买。这个丁晓禾，买个药也这么费劲！
李唐满脸通红地靠着坐在床上，呼吸也比平时要快一些，他总是比丁美兮要乐观，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事情，一回家，他就会很快把自己调整过来：感冒发烧是好事。排毒养颜，还能给免疫系统练练兵。要不心里老有事，长个肿瘤怎么办？
丁美兮气呼呼的：长吧，反正大陆医保都给报，长了就割，怕什么？
李唐自己接过凉毛巾，往额头上捂。
丁美兮抢过来，给他脖子上颈总动脉的位置上擦擦抹抹，降温：我和你活得还不如这儿的两个普通老百姓。真得了绝症要死了，上面都不会管我们，你信不信？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不说。李唐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她。
丁美兮的那口气自己慢慢先泄了，细心地给李唐擦着脖子：摊上我这么个庸俗不堪的女人，后悔了吧？
李唐：要能退货早退了。结个婚比股市还惨，肉都割不掉，套牢了。
丁美兮：我知道你嫌我俗气。不俗怎么办？一家人要吃饭，礼拜天还想吃点好的，要交水电煤气，要垫车的份子钱，你要安烤瓷牙，李小满过生日非要卡西欧的手表，我还得给你的小婷准备——
小婷是俩人之间轻易不会聊起的话题，她刚起了个话头，眼看着李唐要说话，她自己把话马上岔开了：我都两个月没做过美甲了。教研组那些小姑娘一到周末就花枝招展，就和我黄老师两个黄脸婆，我们连化妆品都只敢用拼音包装的，我们图什么？
李唐：小老百姓过日子，不就图个乐吗。
丁美兮：你要再这样我就不说了。这个家你来管吧。
李唐马上闭嘴，洗耳恭听状。
丁美兮：每个月就挣这么点工资，要不是有岁数限制，我都想去考公务员了。你说，那些呆在海边别墅里的大人物，他们每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年到头，会想起我们哪怕一回吗？
李唐：小点声。别叫李小满听见。她最近好像有心事，晚上总失眠。
丁美兮：你情我爱，早恋初恋，她那些心事能有点什么出息？要不是生了她，我至于天天这么拼命挣钱吗？
李唐：听说黄金还要往上涨，要不你取点钱出来，抄个半路的底吧。
丁美兮犹豫了一下：有个事我没跟你说。我买了个保本理财，利息挺高的，就两个月。
李唐：毛巾都成桑拿了。你再投投吧。
丁美兮手忙脚乱地把毛巾从李唐的脸上拿下来。
2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女卫生间 夜 内
人物：段迎九。
厕门反锁。
昏暗的灯下，段迎九坐在一个马桶盖上，手里拿着一个抽满了液体的针头，顿了顿，朝自己身上扎了下去。
她靠在一侧的隔板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3 （改 1119）厦门市第八市场/老魏家 客厅/厦门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内分泌糖尿病科 门诊科室的楼道/鼓浪屿 位于龙头路的“林氏鱼丸” /李唐家附近的街口/思明电影院/“啤酒狗”酒吧/段迎九家 阿宝卧室/小眼镜大排档/小眼镜大排档门口的街道/厦门城市的夜景 日/夜 内/外
人物：汪阳、汪阳女儿、汪阳妻、老魏、老魏妻子、老魏女儿、大峰、大峰母、大峰父、哪吒、纳兰、丁晓禾、李唐、李小满、朱慧、黄海、阿宝、段迎九、陈华、众行人、众食客、众球迷、众顾客、众医护、众病患、众小贩、众电影观众。
一组没有对白，只有音乐的画面。
道路泥泞的第八市场，邓丽君的歌曲从摊位上的旧收音机里刺啦啦地隐隐传来，《爱的箴言》。汪阳反戴着女儿的粉色小帽子，一手抱着在他肩头沉沉睡着四岁女儿，一手拎着一个装满了蔬菜的塑料袋。旁边的摊位上，他的妻子垫着脚，警惕地看着小贩给螃蟹称重的秤砣；
旧电扇吱吱地转着，老魏稍显局促的家里，高三的女儿戴着厚厚的眼镜，趴在桌上复习，坐在她旁边的老魏手里举着一本《全国高考模拟汇编卷·数学》，翻开的书页显示着一道疑难杂题，他的鼻梁上架着眼镜，一边在纸上记录着解题的数学公式。老魏的妻子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到父女俩面前的桌上；
厦门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嘈杂纷乱的门诊楼道，内分泌糖尿病科门诊的液晶屏上闪烁着“第二十二号患者请就诊”的通知信息，大峰赶紧绕到坐在候诊椅上年迈的母亲面前，蹲下来，小心地把她背到背上，慢慢起身，往门诊科室里走去。
他年迈的父亲跟在后面，一只手还紧紧地拉着儿子的的衣角；林氏鱼丸的小馆子不大，同样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哪吒和他的女朋友坐在门口的一张小桌上，共吃一碗鱼丸，共喝一杯珍珠奶茶。转过脸来，能看到他的女朋友原来是纳兰，俩人都显小，看着像是一对大学生的情侣，手里用勺子各舀着鱼丸，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颗；
烈日炎炎，李唐的出租车停在街角，前车盖高高地掀起来，丁晓禾汗流浃背，他的脸和手上都蹭满了油污，正拿着一把扳手，协助着姐夫李唐一起修着车。
李小满远远地站在一边，用书包挡着太阳，朝街道上张望着，顷刻，她招手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冲钻在车底下的李唐喊了一声“我先走了”，没等李唐回应，自己钻进车里，先走了；
思明电影院的一个小厅，朱慧抱着一桶爆米花，盘着腿坐在一个角落的座位里，一边吃，一边看着银幕上正在分手的一部漫威系列的电影，黑暗中，她的泪水从 3D 眼镜的底下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夜色下的酒吧灯光璀璨，穿着红色利物浦球衣的黄海明显有些喝多了，他攥着一个啤酒瓶子，趿拉着一双夹脚的人字拖鞋，独自一人在冲着对面嚷嚷着什么。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大群穿着蓝色球衣的曼城球迷；
段迎九家的阿宝卧室，阿宝正趴在写字台上解题，他把一页写满的习题册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本习题册，随手一翻，里面夹着的四百块钱露了出来。钞票上面用铅笔写着四个小字：“还给姥姥”，阿宝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隔着小眼镜大排档的玻璃窗，能看见段迎九和陈华坐在里面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这样单独对谈的时刻并不多。
和之前相比，俩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不少。
段迎九：分居，挺好啊。怎么个分法？
陈华：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避而不谈。怎么说呢，有点没想到。
段迎九：你说得对，人不能老当鸵鸟。躲着也不是个事情。说吧。
陈华：我觉得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就当是离婚实习期了，试试看。好，或者不好，都能及时调头。
段迎九：原来是一辆车，你开着，我老不在车里。现在改两辆车了，一人开一个。明白。
从镜子外面看去，陈华一直在温和地说着什么，坐在对面的段迎九只管吃饭，听着，偶尔笑一下，偶尔点点头，还破天荒给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远远看去，俩人一路从大排档里走出来，在门口站定，又说了几句什么，陈华正要走，段迎九又把他叫住，给他把嘴角粘着的一块纸巾的碎屑揪下来。平日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决定分居的一刻，反而都冷静了下来。
陈华终究往左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段迎九自己站了一会儿，这才独自往右走去。
走着走着，她站住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大排档展示在路边的大鱼缸里，一条鲶鱼吐着浑浊的泡泡，隔着脏兮兮的玻璃，正和她对视着。
隔着玻璃，段迎九用手指头敲了敲这条鲶鱼的嘴巴。
城市上空，万家灯火。
邓丽君的歌曲一直延续到这里，延续到厦门的夜空之中。
4 （改 1207）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会议室 夜 内
人物：段迎九、朱慧、丁晓禾、哪吒、黄海、大峰、老魏。
一个新装的鱼缸。
一条甩着胡须的鲶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这个鱼缸摆在会议桌的正中间，众干警分而围坐，面面相觑。
段迎九：筷子掉了，打手。盛了饭敢剩下，打嘴。要是作业没写完，逮着哪打哪。小时候我爸就这么管我。你们信不信，教孩子，还是这样有效果。
丁晓禾和朱慧之间夹着黄海和哪吒，俩人还没挨在一起。
段迎九颇为得意：抓不着鲶鱼，我就把它买回来放在这儿，一天逮不到人，羞臊咱们一天。一个月逮不着，羞臊一个月。压力就是动力，什么时候抓着他了，什么时候吃鱼。老魏年轻时候在昆明当过兵，他做的酸汤鱼，一绝。
众人表情各异。
段迎九：早干完早过年。最近的资料收集得怎么样，谁先说说？
人群里，朱慧先说了一句：我先来吧。
她鹤立鸡群地站起来，看着段迎九：你什么都好，除了性格脾气。现在其实好多了，以前更糟。急了就骂人，不分场合，劈头盖脸。背后偏偏护犊子，十几年前好好的副处级，就为了袒护下属，连带着受处分，你说你傻不傻？
每说一个人，她就看着一个人，说完了，再转到下一个人身上，全都说到了，唯独绕过了丁晓禾：别看现在叫老魏，年轻的时候百米全局第一，体力比大峰还好，有耐力，可以连续开二十七个小时的车不睡觉，福建要是变成沙漠，你就是最后一匹跟踪的骆驼；第一次见黄海，打死我也没想到他会是高考状元，脑子好，记性更好，不管是考题还是人，只要见过一面他就都认出来，老天爷赏饭吃，现在我确实挺服你的；大峰不用多说了，工作狂能拼命，见了案子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我要是这个专案组的组长，也得把你调过来；哪吒长得最显小，可心理年龄最成熟，懂黑客技术，会说四门外语，性格内向也坐得住——
全说完了，她把目光又转回到段迎九的身上，说：上次我不该擅自换人，跟着你和哪吒去追鲶鱼。我的错我道歉，可是如果再来一回，我建议你把大峰和黄海放在一起，从你让我调查和熟悉的秉性特点来看，最适合哪吒的是埋伏盯梢，不是追击抓人。
段迎九：丁晓禾呢？怎么没说？
丁晓禾有些尴尬。
朱慧顿了顿，大大方方：他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前男友。大二学校组织郊游，我从山上摔下来，全校只有他的血型和我一样，Rh 阴性。我本来就喜欢他，又输了他的血，从医院一出来就表白了。硕博连读，一起考国安的公务员，我都是因为他。这么多八卦，够了吗？
众人表情微妙。
朱慧：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记住我俩都是熊猫血，可以互相救。还有，从今天起，我不管打水了——
说着话，她拿过一摞资料，往桌上一放：闲话就这么多。说正事。分给我的资料进展都在这儿了，你要先听哪个？
段迎九笑了：脾气这么大，我哪敢说话。先说哪个，你定。
10-18 加 1（改 1207）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会议室 楼道 夜 内
人物：段迎九。
段迎九从屋里出来，她把时间完全给忘了，看看腕表，着着急急地拨出电话，手机屏幕显示，她拨给的是“陈大夫”。
很快，手机里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顿了顿，段迎九把电话挂掉，想了想，转身又往会议室走去，推开门，听见她对里面的人说：接着来。
10-18 加 2（改 1207）段迎九家 陈华卧室 夜 内
人物：陈华。
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走着。
床已经铺好了，两个枕头，双人被。
陈华和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呆着。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面对段迎九的再一次失约，他彻底失望了。
5 （改 1225）
“宝钱网”公司所在写字楼旁边的一片空地 日 外
人物：黄老师、警察甲乙丙、众受害者、众行人。
站在这里，能看见不远处宝钱网所在的写字楼。
三四十个受害者被警察隔离到了这里，大部分以老人和女性为主，有人还拉着横幅，上面有“血汗钱一去不回，宝钱网伤天害理”的字样。旁边有路过的行人驻足，望着。
丁美兮的同事黄老师，挤在人群的最前面。
一个民警站在人群前面，不厌其烦地通报着情况，嗓子都有些哑了：听我说，昨天就有人报案了，你们说的这家公司涉嫌金融违法犯罪，警方已经依法立案侦查，并且已经对失踪的法人进行通缉，围堵写字楼没有意义，明白吗？案件正在进一步的调查，所以大家先回去，你们的电话不是都登记过了吗，回去等消息，在这儿围着也没有用……
黄老师叫了一声：他们把钱都卷走了！他们没破产，他们是跑了！
围堵者的声音更杂更乱了。
6 厦门六中 教学楼里楼道的一角 日 内
人物：丁美兮、学生甲乙。
丁美兮举着手机，焦急万分地接电话，一直嗯着。
有路过的学生和她打招呼，丁美兮根本听不见，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电话里：怎么会呢？那么大一家公司，怎么会跑了？那我的钱怎么办？你在哪？我现在就去！
7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食堂 日 内
人物：朱慧、丁晓禾、黄海、食堂员工、众食客。
午饭高峰，打饭的人一个接一个排着队，慢慢往前走着。
朱慧排在丁晓禾的前面，中间隔着的一个人临时改变了主意，走了，丁晓禾往前一步，和朱慧离得很近了，顿了顿，他还是低声说了一句：那天我有点着急，说话太重了，对不起。
朱慧头也没回：用不着道歉。我没生气。
丁晓禾把路过窗口里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捡到自己盘子里：就一盘了。我先替你拿了。
朱慧回头看了看西红柿炒蛋，再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丁晓禾：你要是不想吃，我自己留着。
朱慧：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捡炒蛋道歉是什么意思？你嫌我哪不好，你又不说，你天天让我猜你的心思，有意思吗？
丁晓禾：我——
朱慧的嘴快，她压着丁晓禾的话，接着说：我宁可你当面告诉我。明知道我跟着你，非要去什么假酒吧，装什么傍富婆的小白脸，你骗得了我吗？你不喜欢我哪儿我改呀，你一提分手我就喝安眠药那不是以前小时候吗？我现在还这样吗？你别骗我行不行？
丁晓禾终于说了出来：我怕你受不了。
朱慧望着他。
丁晓禾诚恳地说：你吃米饭喜欢就炒蛋，这是因为我了解你，只是了解。我从来没骗过你，是你在骗自己。我希望咱们是同事，只是同事。我说完了。他把西红柿炒鸡蛋放到朱慧的盘子里，自己转身走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黄海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看着窗口里的菜，说：我没故意偷听啊。我什么都没听见。
啪啪啪啪，朱慧没好气地把米饭和汤菜往自己盘子里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姐乐意。
黄海难得地笑了。
8 厦门演艺学院的大门口 日 外
人物：老怼、女学生、众学生。
一辆老款的奔驰停在一边。
一个看上去长得比真实年龄要老一些的男人，五十来岁，别人都叫他老怼，坐在驾驶座上，他在打电话，像训下属一样：你们要动脑筋。别老是提钱，很多事情和钱关系都不大。美国的移民官哪有那么多精力辨真假，不行就政治庇护，就说我受迫害，禁止生第三胎也行，没结婚就假结婚，这还用我教吗，再不行我就换律师了。
从车窗里往外看去，一个素颜的女学生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老怼最后说了一句“钱好说”，马上把电话挂了，望着她一路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来。老怼重新打着了火，笑嘻嘻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想吃什么？吃完带你买衣服去。
9 （改 1225）
“宝钱网”公司所在写字楼附近的一家面馆 日 内
人物：丁美兮、黄老师、食客。
闪回人物：老怼、黄老师、宝钱网员工。
一家脏兮兮的苍蝇馆子。
丁美兮拿着纸和笔，趴在一张小桌上，一边问一边记：你第一次见那个负责人是什么时候？越具体越好，几月几号，在哪？其他人呢？比如他们的大老板，有没有见过？
黄老师冥思苦想：第一次，你让我想想，好像，是不是在公司——
丁美兮明显比她要冷静得多：具体经办人，她住哪儿知不知道？
黄老师：我觉得现在找她们没用。咱们得找法人。
丁美兮：你别管法人，法人都是傀儡，假的。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如咱俩，老板给挖了坑，她肯定得跑。找着也没用。别人呢？
黄老师：问这些边边角角的有用吗？
丁美兮：万一有用呢？这事就像拆毛衣，万一揪着一根线头，全都有了。
黄老师：你又不是警察，警察都管不了。
丁美兮放下纸笔：我听了你的话，把钱全押进去了。里面有李小满以后出国的学费，听我说，咱们必须把它找回来。
她深深地望着黄老师：你到公司跑得多，好好想想，有没有见过他们的老板？不是法人，就是那种，那种看着貌不惊人，看着根本就不像老板，但其实他就是老板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老师苦苦地回忆着。（闪回）通往宝钱网公司的电梯里，黄老师紧紧抓着一个装着现金的手包，老怼站在她的前面，一直在接电话：不行，现在走不开。我在公司。金融公司呗，周转点钱。搞游戏可不就是烧钱，烧得差不多了再卖，收购，套现啊。现在的小孩都不出去打架了，都在家里玩游戏。对呀对呀，鸭蛋的利润养鹅蛋，都是自己的窝嘛。
叮，电梯到了，老怼先往外走去，黄老师跟在后面，看见有人从宝钱网的公司里走出来，看见老怼，恭敬地叫了一声：毋总。（闪回结束）
丁美兮：Wu（音）总
10 一家环境陈旧的网吧 日 内
人物：丁美兮、众网友。
墙上的换气扇呼啦啦地转着。
大厅里依然烟雾缭绕，丁美兮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电脑的搜索页面上下滚动，丁美兮在通过城市黄历，变换着各个关键字，搜索着所有姓 Wu 的游戏公司的法人：吴、武、伍、邬、乌……
一无所获。
丁美兮的嘴里念念叨叨：Wu，Wu，Wu——
电脑屏幕特写：一个个的 Wu 字不停地翻着页，突然，页面停住了，一个字跳了出来：毋。
再搜，“游戏公司，创始人，毋”，回车键敲下去，老怼的照片在第一页就跳了出来。这是一篇来自新浪科技的新闻，标题叫《新浪创业路演：游戏公司“酷游科技”》。
点开网页，能看到除了关于这家公司的概况和融资情况等信息，有创始团队的介绍，做为创始人兼 CEO 的老怼位列其中，他叫毋旭明，还配着一张路演的照片，在这张能在网上能搜到的为数不多的照片里，老怼微笑地看着丁美兮。
丁美兮用鼠标将这篇新闻往下拉，看到了老怼篇幅不长的介绍。其中，一行小字“有投资金融产品公司、研发型手游创业公司等创业经历”赫然在目。
丁美兮想了想，拿起手机，按照网页下方的联系电话输入一串固定座机的号码，拨通之后，对电话里说：你好，我是新浪网福建站科技频道的记者，想约毋总做一期专访。
11 SM 厦门城市广场 女装区 日 内
人物：老怼、女学生、众导购。
老怼坐在休息凳上，喝着一杯免费的水，和陪在身边的女导购商量：两件八折，买一百返二十，你们就该二合一，一起算账，没什么不可能，这些把戏我清楚得很。我可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老怼接起来，听了几句，对里面说：什么专访？搞什么，要钱吗？不去。
他把电话挂了。
温顺乖巧的女学生抱着几件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
老怼的脸上马上绽开了笑容。
12 厦门国家安全局 大门口外面的街道 日 外
人物：朱慧、黄海、朱慧同学。
下了班的朱慧沿着人行道，往一侧走着。
突突突突，黄海骑着一辆灰头土脸的摩托车，从身后驶过来：要不要搭个车？
朱慧只管前行：不搭。
黄海：不要钱。
朱慧：要钱倒好了。省得听你那些臭嘴的废话。
黄海还想说什么，一阵轰鸣声，一辆锃亮的跑车从身后开过来，在俩人面前停住，车窗无声地坠了下去，开车的是一个飒爽的女孩子，戴着锃亮的墨镜，一看就是朱慧的闺蜜，饶有兴趣地看着黄海，问朱慧：新男朋友啊？
朱慧过去拉开车门，上车：你来之前刚分手。
跑车嗖地开远了。
黄海独自骑着喷着黑烟的摩托车，突突突地往前驶去。
13 八合里海记牛肉火锅店 大厅 日 内
人物：老怼、女学生、服务员、众食客。
热气腾腾的火锅对面，老怼寻找着手机大众点评网上的团购：怎么有这么多团购，你看我们是哪个？
一个服务员利落地伸手帮他选好：二人餐，直接买单，出门到前台登记一下。
老怼：这份牛丸动都没动，能不能退了？
服务员直接转身走了。
老怼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一些钞票，放到对面的女学生面前，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公司有点事情，得回去一趟。那些打工的只要不看着，他们就偷懒。
14 位于写字楼里的“酷游科技”公司所在楼层的电梯口 日 内
人物：老怼。
电梯门开了，老怼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路往公司走去。
15 “酷游科技”公司前台 日 内
人物：丁美兮、老怼、前台、黄老师、受害者甲乙丙丁、保安。
丁美兮文文静静地坐在一边。
透过玻璃门，老怼看见了她，没见过也不认识，他有些奇怪地望着丁美兮，一路从外面进来。
丁美兮马上站了起来。
老怼：你谁？
前台：她说她是记者。
老怼有些不太高兴，说了一句“没空”就要往里走，丁美兮突然抢了一步，拦在他的面前，把一个摁开的录音笔伸过去：宝钱网也是你的公司，对不对？
脚步声响，黄老师带着四个女受害者从外面跑进来，把老怼围了个严实。
丁美兮的录音笔即将戳到老怼的鼻子上：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找了个替罪羊当法人，钱全在你这儿，全进了这家游戏公司。
四五个正在录视频的手机围成了一个圈，手机的录制画面里，老怼耐着性子解释着：证据。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摆事实。把我和宝什么网有关系的证据拿出来，有吗？
折腾了一天，黄老师化的妆也花了，她没等丁美兮再交涉，忍不住叫了一声：还钱！那是我们要命的钱！
几个女人都炸了，“还钱”声不绝于耳，老怼被无数只手推着搡着，一个被前台通知的保安飞快地跑过来，前台也挤在人群里，劝这个拉那个，混乱中，丁美兮突然把老怼一直捏在手里的电话抢走了。
老怼急了：你干什么！保安！
保安马上抢了过去，没等他动手，黄老师和几个女的马上拽住了他的衣服，有人把他的帽子也扒拉掉了，还有人尖叫着，推推搡搡的人群里，丁美兮把手机举起来，当着老怼的面，摁了关机键，手机屏幕马上黑了。
丁美兮：我们也不管别人。你是大老板，你抬抬手，我们就能接着过日子了。把救命钱还我们，本金就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行不行？
老怼一直望着丁美兮，顿了顿，他说了一句：给我点时间，我去问问，问问这件事，好吧？
丁美兮很坚决：一手交钱，一手交手机。你肯定不想耽误大生意，对吧？
老怼的脸色极其难看。
16 厦门六中 学校大门口 傍晚 外
人物：李唐、年级主任、众师生。
李唐的出租车停在一边。
他站在车旁边，望着学校里放了学的众学生。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年级主任行驶过来，看见李唐，停住了：接孩子啊。
李唐赶紧招呼：哎。李主任。
年级主任：家里没事了吧？
李唐：家里？
年级主任：丁老师请假，说家里有急事，急急忙忙的，我也没问。
李唐哦了一声：没事。老毛病，水管子又漏了。
17 李唐家 客厅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门开了，丁美兮匆匆忙忙地进来：前几天不是好一些了吗，路口怎么又开始堵了？市长热线也没什么用。
她一看坐在餐桌边等着开饭的李唐：你们先吃呀，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李唐开始盛饭：也不在这一会儿。去哪了？
丁美兮：别提了。有个银行的理财讲座，黄老师非要拉我去听。李小满呢？
李唐指了指关着的卧室门。丁美兮急吼吼地进去了，李唐轻轻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丁美兮放在一边的手包，里面多了一部陌生的手机。
李唐不动声色的脸。
18 一条窄街 夜 外
人物：段迎九。
绿底白字，济康诊所。
一个不大，陈旧的诊所，所字底下的灯管忽明忽暗，这是这条街上唯一开着门的地方。
段迎九从一侧走过来，轻车熟路，她推门走了进去。
19 济康诊所 夜 内
人物：段迎九、诊所大夫。
刚刚量完血压，段迎九把胳膊上的衣服放下来。旁边的大夫提笔开药，一边问：糖化血红蛋白测试，做了吗？
段迎九没说话。
大夫：心电图呢？
段迎九还没说话。
大夫看了她一眼：尿白蛋白，三个月一查。尿常规，半个月一查。糖耐量和C 肽释放，最多两个月一次，都要去医院查。
段迎九：胰岛素我一直在打，没停过。
大夫：脚上有溃疡吗？
段迎九：没有。
大夫：没有，还是没注意？
他不开药了，把眼镜放下，很郑重地对段迎九说：再挣钱你也得喘口气。没日没夜这么累，饮食和生活都不规律，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段迎九有些没当回事：不是说不会出人命吗？
大夫：就算是感冒不好好休息，也会死。糖尿病的并发症很严重，或者失明，或者截肢，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20 济康诊所门外的街道 夜 外
人物：段迎九。
昏黄的路灯下，段迎九走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21 李唐家 李唐卧室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
丁美兮在泡脚，一只手不停地揉着腿。
李唐靠在床上，眼睛看着手里的书：今天走了多少路啊，微信运动里你都排第一了。
丁美兮：主动关心我的步数，少见。每天我都第一，今天还算少的。你也不知道。
李唐看着她：老夫老妻，天天关心倒有鬼了。你的腿怎么了？
丁美兮：上台讲课，站得多了呗。黄老师都静脉曲张了，她说有种丝袜挺管用，就是有点贵，都顶上半个洗衣机了。
李唐：都是骗子。十块钱一双的丝袜也一样好使，你把纱布勒紧捆在腿上，照样管用。
丁美兮有些不高兴，看着他。
李唐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解释：不是钱多少，就说这个意思。
丁美兮：李唐你是不是觉得——算了，不说了。
李唐看了一眼，丁美兮已经开始擦脚了。他下床走过去，紧紧抓住她躲闪的脚，只管替她擦着，可以看到，她的脚腕上被高跟鞋勒出来一道血印子，李唐看在眼里，他小心地擦着周围的皮肤：知道要走这么长的路，换个运动鞋多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教的是体育课。
丁美兮还在之前的情绪里：你就怕我多花点钱。不花钱行吗？我不年轻了，不像以前，披个窗帘都有人说好看。在淘宝上买衣服，总是不合身。合身的又太贵，小肚子上这些肉，没个大几百块的布料，绷得住吗？林彧叫我去勾搭个人，化妆品都买不起，我买个丝袜你都不乐意了。
李唐默默地听着。
丁美兮：我能和学校那些小姑娘比吗？人家白天走一百步，晚上还能去夜店蹦迪，我从教研组走到教室就快残废了。
李唐：天天都跟你开玩笑，今天怎么变这么敏感了？
丁美兮特别认真地看着他：有吗？我敏感了吗？
22 李唐家通往楼下的步梯 晨 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一家三口往外走着。
李小满走在最前面，耳朵里永远塞着她的耳机。
丁美兮把李小满的书包递给李唐：上午要开会，我得去一趟区教委，你先送她去学校吧。
李唐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23 老魏家 客厅/阳台 晨 内
人物：老魏、老魏妻子、老魏女儿。
桌上立着一本高考复习材料，老魏女儿的眼睛一直盯在上面，吃饭的时候也在复习。
老魏的妻子从厨房里端着早餐出来，放到饭桌上。
叮铃铃铃，老魏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正在饭桌前喝粥的老魏拿起手机看了看，一路走到阳台上，接起来，听见电话里面说了几句什么，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吗？
24 距离“酷游科技”公司所在写字楼最近的一个公共汽车站/李唐所驾驶的出租
车上 日 外/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众行人。
一辆车身涂满了广告的公共汽车一路开过来，停下。
车门开了，丁美兮的鼻子上多了一副墨镜，她夹在人群里出来，沿着人行道，往酷游科技公司的方向走去。
街道对面的路边，李唐所驾驶的出租车不显山不露水地停在一辆洒水车的后面，透过车的窗户，他遥遥地望着丁美兮一路远去的背影。
25 “酷游科技”公司所在写字楼外面的街道 日 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老怼、黄老师、受害者甲乙丙丁、行人。
远远看去，黄老师和一起来过的几个受害者早早地等在写字楼的地下，看见丁美兮，赶紧迎了过去。
一个拐角的地方，李唐站在一侧，遥望着丁美兮和黄老师等人嘀咕了几句，一起走进了写字楼里面。
李唐仰起头，望了望这栋灰色的大楼。
这时候，老怼开着自己的那辆老款奔驰车开过来，停到了地面的一个车位上。
车门开了，他从里面钻出来，胳肢窝底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手包，摁下了锁车键，直接往楼里走去。
26 “酷游科技”公司 楼道 会议室/“酷游科技”对面上一层的男卫生间 日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黄老师、老怼、受害者甲乙丙丁、老怼前台、员工甲。
环形的大楼，中间是空的。
这意味着如果有人站在南侧的二楼，往对面俯看，能清晰地看到北侧一楼不同角度的诸多情景。不同楼层，以此类推。
窥视的角度，能看到丁美兮和黄老师带着几个人，紧紧地跟着刚刚从电梯出来，一路走进酷游科技公司大门的老怼，往一个用来临时会客的茶水间里走去。
窥视者是躲在酷游科技公司楼上一层、对面的男卫生间里的李唐，他站在一个隔断里，踩着马桶，利用一个狭小的角度，往对面看着。
老怼和丁美兮等人走进了玻璃隔断的茶水间里，看过去有些吃力，李唐拿出一个小小的望远镜，正是他曾用来盯梢小柳的那一个，继续望着。
透过望远镜的镜头，能看到酷游科技的茶水间里，老怼把一些钞票从手包里拿出来，一叠叠地放在小桌上，看着丁美兮和黄老师等人一张一张地数着。
茶水间里，丁美兮数得最快，她把自己面前的五千块钱数完了，把手腕上的猴皮筋撸下来，扎好，往自己的包里一塞，开始数第二摞。
老怼望着她蘸着唾沫的样子，有些瞧不上：都是银行刚取出来的。
丁美兮只管凝神数钱，头都不抬。
老怼：公司倒闭了，该怎么赔，有法院的规矩。法人也不是我，你们抢了我的手机，逼我拿钱，差一步就是打劫了。就不怕我报警呀？
丁美兮一心二用，数完了十张的间隙，回了一句：真要报，你早报了。
这个回答干脆利索，老怼多看了她一眼：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有人跟你说过吗？
丁美兮又数完了十张：你那么小心，到哪找人去泄你的底。
老怼：你可不像个老师。你是干什么的？
黄老师这才刚刚数完第一摞的钞票，她的嘴快，回了一句：别想蒙我们。她是警察，她连你住哪都知道。
老怼的目光定在了丁美兮的身上：我看看我的手机坏没坏，好吧。
丁美兮数完了第二摞钞票，她再用猴皮筋捆好，放到自己的包里，顺便从里面拿出了老怼的手机。
楼对面卫生间里的李唐透过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情况。他的表情突然严峻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
望远镜里的特写，老怼表面上假装在看手机，其实，他偷偷地用静音功能拍下了丁美兮的脸。
茶水间，丁美兮数完了第三摞钞票，抬起头来说了一句：你不笨，咱们就都别装傻。利息不要了，你把本金还给我们。要不谁也别上班，我天天来拉横幅泼油漆，我们有人是心脏病，保安敢乱来你就试试。除非你把这家公司也关了。
老怼把手机收起来：还。肯定还。你们容我几天。
丁美兮：剩下的钱哪天给？说个准信儿。
楼对面的卫生间，李唐把望远镜拿下来，遥望着对面已经谈判结束了，丁美兮带着黄老师一路进了电梯。很快，老怼来到公司门口，他指挥着一个搬着梯子跑过来的员工，指了指门口的摄像头，吩咐了几句什么，拿着改锥钳子的员工马上架好梯子，往上爬去，他们这是要卸监控。
顺着李唐的视线，可以看到老怼对前台又吩咐了几句什么，马上直接走向电梯，他要离开了。
李唐凝重的脸。
27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会议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朱慧、丁晓禾、哪吒、黄海、大峰、老魏。
那条鲶鱼在缸里无忧无虑地游着。
鱼缸上粘着一张照片，老魏站在旁边，指着这张照片，为众人介绍：昨天以前一直很安静，到今天早晨六点，他的脚步突然变快了。不再和律师讨价还价，办理了加急移民，几个银行账户里的大额定期也动过了。还通过地下钱庄，换了不少的美金和欧元。看样子，要跑。
段迎九望着这张粘在鱼缸上的照片，他伸手把它揭下来，我们可以看到，原来上面的人，是老怼。
老魏：目前还是没找到他和幺鸡的关联。也许——
段迎九一直看着手里的照片，头也不抬地轻轻打断了老魏：有话就说，这儿不是你姐姐的教室，不用举手，丁晓禾你想问什么？
丁晓禾站起来：他会不会就是鲶鱼？
老魏回答：我们有人跟着他。这个人不是左撇子，耳朵后面也没有痦子。
丁晓禾坐下了。
段迎九：冬眠了这么久，他这是睡醒了。
说着话，段迎九把它贴回到了那块一直竖立在这个会议室里的白板上。原来，老魏刚才是从这里把它拿下来的。
（快速闪回）第九集，专案组会议室，段迎九给汪阳在介绍鲶鱼情况的时候，这块竖着的立式白板上还有一张不显眼的照片，静悄悄地粘在角落里，通过此刻的特写，看得清楚，正是老怼。（闪回结束）
段迎九：不是鲶鱼，也是一窝子。都是一个缸里的亲戚，就不分谁远谁近了。开钓吧。
照片上，老怼微笑地望着段迎九。
28 “酷游科技”公司所在写字楼外面的街道 日 外
人物：李唐、老怼、行人。
写字楼前，人来人往。
老怼从楼里急匆匆地走出来，一路走到自己的老款奔驰前面，他早就把车钥匙攥在手里，正要开锁，一眼看见左前轮的轮胎瘪了，软软地塌了下去。
老怼气急败坏地把车钥匙塞进包里，他左右看看，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刚好从一侧开了过来，他赶紧一路小跑，追过去摆着手把它拦下来，还没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正是李唐。
他从倒后镜里看了看老怼，客气地问：先生去哪？
29 位于厦门老城区的一个老旧小区 一栋居民楼下的院子 日 外
人物：哪吒、纳兰。
一栋敞开式的低层老楼，单面冲外，楼梯露天，进出自家屋子的居民，都需要从每层唯一的楼道里经过。
纳兰气呼呼地从楼下走了过去。
顷刻，哪吒从身后追上来，他的手里拎着满满的菜蛋肉奶，追得有些狼狈。
30 老旧居民楼二层的楼道 哪吒租住屋子隔壁的门外 日 外
人物：哪吒、纳兰。
纳兰走得快，眼看着就要到家了。
脚步声响，哪吒一路追上来，绕到前头拦住了她，俩人在自家隔壁邻居屋子的门口站住了。
哪吒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永远都笑嘻嘻的，嘴也甜，一边追一边哄着：爸妈没法挑，老板也没法挑，你也知道我们单位加班多变态，昨天我把蛋糕都取了，都快回来了，她们又给我打电话——
纳兰转了个身，脸冲着邻居家的玻璃窗，故意不看他。
哪吒绕到她另一侧：我说我媳妇过生日呢，你说巧不巧，老板说她也过生日。我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老板说，你来把加班费领了，回去给你媳妇买个礼物，捡贵的挑。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脏兮兮的玻璃窗里，纳兰的脸色渐暖。
哪吒早把菜蛋肉奶放到了地上，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像极了求婚的戒指盒，递到纳兰面前：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你说巧不巧，今天要道歉。给。
纳兰明显意外，一时间有些没准备：你怎么不早说呀，你干什么这是？
嘴上这么说，手倒是没犹豫，终于还是把小盒子接了过去，她期待地打开一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钥匙链。
哪吒很认真地问：喜欢吗？
纳兰的笑容消失了。
（第十三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