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改 1116）郭大夫家 客厅 日 内
人物：李唐、郭大夫。
郭大夫的手脚被死死地捆住了。
那位女海军官在照片上微笑地望着李唐仔细地搜着郭大夫的衣兜。
郭大夫含混不清地呜呜叫着。他眼看着李唐从他身上挨个把胸卡、手机和钱包逐一找出来，逐一看着。
手机里没什么发现，李唐打开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看上去是一个和李小满年龄相仿的女孩。郭大夫挣扎得越厉害了，他呜咽地叫着，像是在哀求着李唐什么。
李唐看看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他嘴上的胶条扯了一半。
郭大夫尽可能地保持着理智和冷静：你想要什么，尽管拿。我绝对不会报警。床头柜里还有一块表和一些现金。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见李唐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要找的是我女朋友的东西，她从来不把资料往家里带。我可以发誓。
李唐：屋子里没你女儿的东西，她没跟你一起住啊。
郭大夫：我和她妈妈离了。她们住得远，更不了解。
李唐一直盯着他女儿的照片，能看到校服上写着厦门六中：六中，哪个班？
郭大夫一言不发。
李唐：叫什么？
郭大夫继续沉默着。
李唐看看照片，再看看他：我可以自己去问。要是需要的话。
郭大夫眼睁睁地看着李唐伸手把这张照片取了出来，放到兜里，把钱包扔到了床上。这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李唐慢慢松开了他手腕上的绳子，重新戴上口罩，转身走了。
2 林彧家 客厅 日 内
人物：林彧、收费员。
电脑屏幕上，是李唐这段时间陆续传过来的郭大夫家的照片，上上下下，密密麻麻。
林彧盯着这些照片，手里拿着笔，做着一些数据和规律的分析对比。
敲门声。
林彧先关掉电脑屏幕，再把手边的纸反扣到桌上，问了一声：谁？
门外有个声音答了一句：收水费。
防盗门开了，此前曾来过并且撞见过李唐的那个收费员站在门口，他看着林彧的表情眼神有些微妙，后者马上敏感地察觉到了。
收费员端着一个打印收费仪：查个水表，方便吗？
林彧哦了一声，让开门，看着他一路往卫生间走去，说了一句：水表在厨房。
收费员楞了一下，这才转身往厨房走去。林彧一直站在当地等着，顷刻，收费员从厨房转身出来，把水表计数输进打印仪里，一边把交费单据打出来：早八点到晚六点，支付宝交费就行。
说着话他把单独递过去，林彧却没有伸手去接，眼睛一直望着他，平和地问：不好意思啊，最近有点忙，总不在家。我欠了几个月了？
他不接，收费员只好拿着单据，站在当地回答他：上面都有，三个月了。
林彧：咱们俩见过吗？
收费员摇摇头：没有。
林彧突然问了一句：你上回来是哪天？我怎么没见着你？
一丝微妙的表情从收费员的脸上闪过，他明显顿了顿，说：我没来过。我在门口敲门几次都没人，没进来过。
林彧：那你怎么知道水表在卫生间？
收费员：这栋楼格局一样，都在厕所。
林彧挡着出门的路，他伸手把单据接到手里，瞥了一眼越来越呆不下去的收费员，这才低头看着交费的单据：听说了吗，前几天四楼东门那家遭了贼，居委会也要回派出所配合调查，是吗？
收费员：不清楚。麻烦你让让，我还要忙。
林彧把路慢慢让开，望着他：混饭吃，总得往外跑，以后还得麻烦你。
收费员嗯嗯地应着，只管往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林彧接着上一句，又说了一句话：家里就我自己住，都得靠大伙儿照顾。
收费员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卧室的门，惊愕转瞬即逝。
林彧望着他低头匆匆走远，脸色凝重起来，他拿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号码，说：物业吗？几天前，我家有人进来过。我要求调监控。
3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审讯室/审讯室隔壁的屋子 日 内
人物：段迎九、汪阳、老魏、丁晓禾、快车司机。
明亮的灯光下，快车司机急切地辩解着：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的，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信你们去查，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魏和丁晓禾坐在对面，丁晓禾问了一句：不认识，你要带她去哪？
司机有点虚：有人说她欠了高利的校园贷，让我把她拉到台湾街，到那儿就没我的事了。
丁晓禾：谁？叫什么？
司机：就一起打过几次牌，谁也不问名字，电话号码我也给你们了，你们把他找回来……
隔着可透视的大玻璃窗，老魏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汪阳看了看身边捂着腮帮子的段迎九：怎么了你？
段迎九：上火，牙疼。
汪阳：上火去吃药呀，愁眉苦脸的管用吗？
4 林彧家所在小区 物业办公室 监控室/郭大夫家所在小区门外的路边/李唐驾
驶的车上 日 内/外/内
人物：林彧、李唐、行人。
闪回人物：李唐。
林彧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林彧家门口的楼道，一个人从楼道深处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强光手电，直接照射着监控的摄像头，画面里一片逆光，无法看见他的相貌身形。
嗡嗡嗡嗡，林彧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接起来，是李唐的声音：有麻烦了。
对切，李唐匆匆从郭大夫所在小区走出来，来到路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对着电话里说：那个医生看见我的脸了。
林彧：你先回家，这两天先休息休息吧。
监控画面里，逆光者进入了林彧家。
林彧凝重的脸。
5 厦门口腔医院 口腔种植科 第六诊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郭大夫、护士。
段迎九大张着嘴，躺在诊疗椅上。
戴着口罩的郭大夫把手里的牙龈刮治器拿起来，将诊疗椅升起来：光刷牙不行，再忙也得定期洗牙。半年一次。
段迎九吸着凉气：你这是要我的命。牙龈刮治怎么这么疼？
郭大夫头一次没先去洗手，坐在转移上，和段迎九交流着：牙周炎最麻烦。下星期你还得来一趟。
段迎九捂着腮帮子：你要是不是和我坐过同桌，我绝对不信你的话。
郭大夫开始收拾工具：哪个医生也不会害你——回去买个洗牙器，多少管点用。
段迎九起身穿外套：和你那位女朋友领证了没有？
郭大夫：不着急。
段迎九：你怎么了？
郭大夫：没怎么啊。怎么？
段迎九望着他：以前拦也拦不住你说话。今天怎么有点没精打采的，不会是分手了吧？
郭大夫：可能是有点累。
段迎九：真的没事？
郭大夫把口罩摘下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努力地笑笑：没有。能有什么事。
6 （改 1105）李唐家 客厅 傍晚 内
人物：李唐。
饭桌上满满当当，除了用假名字要明岭登记的住院和出院以及病历等各种资料的复印件，还有一份医保中心的证明和公证处的证明复印件。
灯下，李唐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对，要不要的要，明白的明，山岭的岭。我想查一下他和柳国香是什么时候办的离婚手续？具体日期能找到吗？
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李唐同步用手里的笔，在面前一张纸上“自杀”两个字的前面，写下离婚两个字，用圆圈圈住，又加了一行小字：自杀前 10 天。
李唐对手机里说了句谢谢，把电话挂了，他有些费解地望着刚刚记录下来的这些标注，绞尽脑汁地想着。
（快速闪回）临死之前的幺鸡深深地望着李唐：记住我的话，干完自己该干的，回去，回家。十五年四个月零三天。十五年，四个月，零三天。（闪回结束）
李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纸上写下这串数字：十五年，四个月，零三天。
笔尖在纸上写着：15，40，03。
他趴在桌上，抱着自己的脑袋，近在咫尺地盯着这串数字。
李唐深邃的眼神。
7 （改 1124）收费员家 客厅 傍晚 内
人物：林彧、收费员。
窗帘紧紧拉着。
独居的收费员端坐在饭桌旁边，望着面前的五张照片。
照片特写：林处长、阿良、小黑、丁晓禾和李唐。
坐在对面的林彧把林处长的照片放下，挨个拿起阿良、小黑和丁晓禾的照片，收费员陆续摇头。
林彧把最后一张照片拿起来，再次举到他的面前。从全家福里裁剪出来的照片上，李唐微笑地望着收费员。
面对李唐的照片，收费员不自觉地往后坐了坐，他的眼神和之前看到另外四张照片时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这个微表情让林彧看在眼里。
林彧深深地望着他。
收费员再次摇了摇头。
（快速闪回）收费员呆呆地望着一个拆开的快递箱。箱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花圈，惟妙惟肖。白色花圈上，还吊着一张他的黑白照片。显然这是李唐之前用手机给他拍下后，冲洗出来的。来自李唐寄来的威胁。（闪回结束）
林彧把李唐的照片收起来，顿了顿，站起来，说了一句：好吧，谢谢你啊。
看上去，他似乎束手无措了。
8 厦大附近的海边 傍晚 外
人物：丁晓禾、小婷。
哗啦哗啦，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小婷的书包远远地放在一边。
站得再近，丁晓禾和小婷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尽可能在工作和私人之间寻找着语气的平衡：不要着急。也别联系他。不管是见面还是打电话，都不要主动去说他没有问到的事情。
小婷静静地听着。
丁晓禾：就当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还是我们。你越往后缩，我就越主动。一天都离不开你，见面的频率也比以前要多。你能从我那看到的，听到的，拿到的，也就更多了。
顺着丁晓禾的视角看去，小婷遥遥地望着天海之间，海风吹过，她的头发也乱了。
丁晓禾：那个人和我一样。你越冷着，他就会越主动。每次见面都有他想要的，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人都是一样的。
小婷一直望着海面，半天听不到丁晓禾再说话，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两个人一齐转身，往远处的书包走去。
9 （改 1124）收费员家 卫生间 傍晚 内
人物：林彧、收费员。
眼看着林彧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门把手，他突然停住了，转身看着把自己送到门口的收费员。
收费员有些微微的发慌。
林彧：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想请您再看一眼。
收费员看着他从包里掏出刚才的五张照片，逐一拿到自己的面前。林处长、阿良、小黑、丁晓禾——本来应该是李唐的第五张照片，突然变成了黄海。
林彧深深地望着他。
收费员明显一愣，继而不解，但他马上摇了摇头，说：我都不认识。
林彧已经明白了，他把照片收好，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了，转身出门。
30-3 加（改 1124）收费员家门口的楼道 傍晚 内
人物：林彧。
楼道里，林彧阴着一张脸，脸色不善地穿过昏暗的楼道，一路大步往外走去。
10 金湖洗车行 男厕 傍晚 内
人物：阿良。
一个暂时看不出环境的男厕。
阿良直接用鞋踩在马桶边上，一边大便，一边别扭地接着电话：好。专车司机好说，车祸就可以。车牌号码告诉我。
他用记忆重复着数字：2889，黑色丰田。知道了。
阿良把手机挂了。
11 街道 傍晚 外
人物：林彧、行人。
有风吹过，刚刚挂断电话的林彧往大衣领子里缩了缩，往前一路走远。
12 金湖洗车行 男厕隔壁的隔间 傍晚 内
人物：肖锐、阿良、黄毛。
肖锐苍白的脸。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马桶上，听见隔壁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双皮鞋从马桶上跳到地上的声音，继而门开了，隔壁有人走了出去。
肖锐屏着呼吸，把自己面前的木门轻轻拉开一道缝隙，看见阿良一路走向了刚做完抛光精洗的路虎车。
黄毛少年殷勤地将他一路送走。
倍感不安的肖锐赶紧将冲水的开关摁了下去。
13 厦门六中 大门口 傍晚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众学生。
放学的众学生三三两两。
背着书包的李小满刚走出门口，突然被一个戴帽子的人一把拉到了旁边，她吓了一跳，一看是肖锐：吓死我了你！
肖锐：跟我来。
14 厦门六中附近胡同的一角 傍晚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
李小满极为意外：你要离开厦门？去哪？
肖锐边说边往胡同外面望着，神神秘秘：回哈尔滨。明天就走。
李小满拉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开车撞死人了？
肖锐：出了点事。你别问了。
李小满一直盯着他。
肖锐烦躁不堪：跟你说别问你就别问了，反正再不走就要死了。
李小满：我跟你走。
肖锐：你别逗了大姐。我回去还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回不回来还两说了！
李小满把书包一把砸到了他身上：我他妈差点替你怀了孩子，说走就走，你去死吧！
说着话李小满转头就走，肖锐过去一把拉住她：不是不带，你叫我怎么带呀？你不要你妈了？
李小满死死地盯着他：那是我的事。
肖锐急了：你这不是难我吗？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15 十字路口/阿良驾驶的路虎车上/金湖洗车行 傍晚 内
人物：阿良、黄毛。
红灯。
阿良把车速降下来，停住。
透过车前窗，能看到外面的路口有一家洗车行。阿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手机号码，等着。
对切，金湖洗车行，黄毛躺在休息室，举着正充着电的手机看抖音，突然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良哥，他马上翻身坐起身，毕恭毕敬地接起来：良哥？
阿良：肖锐在不在？
黄毛：没在，出去了。
阿良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我刚才取车的时候，他就不在吗？
黄毛：那时候还在，拉肚子蹲厕所呢。
阿良阴沉的脸。
16 （改 1105）后江埭路 上青本港海鲜 包间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李唐顺着楼道，找到包间推门进去一看，只有丁美兮坐在里面。
在第二集里，李唐曾带着一家人来这里吃过饭，彼时坐在二楼的散座。看见李唐进来，丁美兮先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李唐很意外，他把包间的门关上，反问了一句：出事了吗？
他的反应很快，马上补了一句：这个饭局不是你张罗的？
丁美兮也恍惚了：李小满给我打的电话，说一起吃晚饭，还有你。
李唐飞快地琢磨着：她人呢？
丁美兮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摘下衣帽架上的大衣，说着话就要往外走：十分钟前就说是在路上了。我还以为你去接的她——
门突然开了，李小满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看看都站在当地的李唐和丁美兮：怎么不坐呀？
李唐看了看丁美兮。
丁美兮：今天——
李小满把手里的蛋糕往桌上一放：下个星期我妈生日。咱们一起过吧。
她看看面面相觑的父母：过两天我晚上也要补课了，就今天行吗？
丁美兮和李唐马上坐下了。
李唐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他伸手摘了一个蛋糕顶上的樱桃扔进嘴里：不行——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没这么上心，这么多年白养你了？逆子。
17 肖锐家 客厅 夜 内
人物：阿良。
门无声地开了。
阿良从门口一路进来，先把门关上，这才挨个走进各个屋子，逐一察看着，空无一人。
18 上青本港海鲜 包间 夜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桌上除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还点了一道个头不大的龙虾，李小满破天荒地勤快，给父母夹着分到盘子里。
李唐和丁美兮对视一眼。
李小满望着他们：吃呀。
李唐一口把盘子里的龙虾吞了。
丁美兮却把筷子放下了，她尽可能平心静气，尽可能温和地问了一句：小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李唐咀嚼的嘴不动了，看看丁美兮，再望着李小满。
李小满只管把两根蜡烛一根根地插到蛋糕上去，嬉皮笑脸地：唱个生日歌，算吗？
丁美兮努力地耐着性子，看着她。
李唐无声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丁美兮眼看着李小满拿出打火机，把两根蜡烛点燃，她实在忍不住了，又说了一句：小满，你是不是——？
李小满晃晃手里的打火机：不是我的啊。刚才问服务员借的。
她把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推：许愿。快。
丁美兮刚要说话，李唐拦了一句：我生日比你早，我先来啊。
他看了看丁美兮，后者这才定下神来。李唐转过脸看着李小满：咱们就不来闭眼睛那套了啊。我们这个岁数求个什么，心里都清楚。吹蜡烛——
他把蛋糕拉到李小满面前：你替我们吹吧。
李小满自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无声地嘀咕了几句什么。
没等丁美兮和李唐来得及用眼神和嘴型交流，李小满已经睁开了眼睛，噗地一吹蜡烛，马上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们生日快乐，祝你们生日快乐……
先是李唐自己打着拍子，丁美兮随后也跟着拍起了手，一曲终了，李小满的眼圈突然红了。她想说一句什么，话到嘴边又哽咽了，没说出来。
静。
李唐望着女儿，很认真地说：天塌了也没关系。有什么事在咱家都过得去，就算你怀孕了，在我这儿也没问题。
丁美兮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她叫了一声：李唐！
李唐：咱们是她的家呀。有事就回家来。要是家都不行，你让她上哪儿去？
没等丁美兮表态，李小满突然脱口而出：你们什么时候才复婚？
李唐吸了吸鼻子。
丁美兮反倒放松了，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的情绪马上好了起来，边切蛋糕边说：今天不减肥了。吃蛋糕！
李小满：算了。当我没说。
丁美兮把蛋糕先给李唐一份，再递给李小满一份，望着她的眼睛：你听我说。我不想为了哄你高兴，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虚话。你爸爸也一样。我也不想说大人的事情你不懂，我知道你都明白。
李小满认真地听着。
丁美兮：我和你一样，希望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谁也拆不开。
李唐把面前的一杯酒喝干了。
丁美兮摸了摸女儿的手：这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一天。谢谢你。
自本剧开始以来，这是一家三口最幸福的一顿晚餐。望着丁美兮和李小满，
李唐感慨万千。
19 上青本港海鲜外面 夜 外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从外面远远望去，隔着玻璃窗，能看见李唐，丁美兮和李小满有说有笑地吃着喝着。
20 火传鲁家 卧室 夜 内
人物：丁美兮、李小满。
俯瞰，李小满枕在丁美兮的胳膊上，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一直是背靠背，李小满今天终于转过身来。
亲情一刻，丁美兮一点都不知道女儿心里埋藏着的秘密。
21 火传鲁家所在小区门外的街道上 晨 内
人物：丁美兮、李小满、行人。
日复一日，丁美兮手忙脚乱地提着挎包，把背着书包的李小满一路送出来。
她刚要伸手招呼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李小满拦了一句：妈，我今天想坐公共汽车。
丁美兮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坚持继续往远处看着，找下一辆出租车：不用你挤这个，还绕远。打车快。
这时候一辆公共汽车开了过来停下，李小满直接走过去，等车门一开，马上走了进去。
青春期孩子的懂事只需要一瞬间，丁美兮颇为感慨。
22 正在行驶的公共汽车上 日 内
人物：李小满、丁美兮、众乘客、司机。
隔着车窗，李小满望着越来越远，冲她挥着手的母亲，眼睛红了。
23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大会议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黄海、朱慧、丁晓禾、大峰、老魏、哪吒、纳兰。
一张张的小卡片用双面胶贴在墙上，林林总总。
每个卡片上都写着和幺鸡有关的各个信息，包括饺子、自杀、遗嘱、藏身、肺癌、服毒、治疗、间谍、住院、立春、独居、外卖、夜宵、化疗、出院、医保、吗啡、手机、租房、失踪、情报、女友、债务、小钟、秘密、胡同、喜雀、
局口街、棋牌馆、便利店、关东煮、湖里区、棚户区，不可枚举，杂乱无章地跟在最前端写着幺鸡两个字的卡片下面。
距离此前的故事猜想已经进了一步，线索范围缩小和集中到了幺鸡的身上。
哪吒站在墙的一侧，望着对面的讲述者，按照他或她讲述的顺序，逐一把这些卡片做着位置的调整。
此时此刻正在推理的是黄海，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头发耷拉在额前，闷声闷气地说着：反正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因为癌症。癌症病人五年十年的存活率多得是。何况他这种还有化疗机会的。会不会是被逼的？比方说该办的没办好，事情弄砸了，躲在他后边的人想让他死，会不会？
朱慧插了一句：如果有人想让他死，办法有很多啊。就像咱们以前办过的那些案子，车祸最简单了，为什么让他自己服毒？
黄海：不说了是被迫的吗。
纳兰反问：被迫的意思是你得听话。不听话我就捏你的七寸。幺鸡的七寸在哪？
黄海：女朋友啊。墙上不是写了吗。小柳就是他的死穴。
就像论辩比赛的车轮战一样，显然段迎九新调整了讲故事的方式，一个主讲人，其他人都可以随时加入，分析辩驳，朱慧又接了一句：我要是那个小柳，你是幺鸡，有人拿我去威胁你，你不死我就得死，你去死吗？死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安顿好啊？还让我在便利店里收银，老老实实等着鲶鱼把我推到地铁底下吗？
黄海想了想，辩了一句：得分人吧。万一幺鸡是个情种呢。
老魏补了一句：黄海说得也有道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
众干警热火朝天，段迎九冷眼旁观。
24 三丘田码头 入口外围的空地 日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众游客。
李小满一路走过来，四处张望着。
叮铃铃铃，她的手机响了。
李小满接起来：你在哪啊？
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李小满循声往右侧边走边找：哪边？然后呢？你到底在哪儿啊？
终于看到了肖锐，他隐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神神秘秘地招着手。等李小满刚走过来，肖锐马上拉着她往入口相反的方向走去：快走。
李小满也有些紧张：到处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肖锐只管前行：上了船跟你说，抓点紧。
李小满更含糊了：警察会不会抓我们啊？
肖锐急了：你还走不走？
李小满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路往前走去。
25 厦门市国家安全局大楼 专案组大会议室 日 内
人物：段迎九、黄海、朱慧、丁晓禾、大峰、老魏、哪吒、纳兰。
轮到的发言者是朱慧：我问你，如果你现在发现自己是绝症，你会干什么？肯定是先去治病，对吗？
黄海：对呀。
朱慧：好。积极化疗，连续疗程。我想问的是，是什么会让你中断治疗，你为什么要跑到一个棚户区，连女朋友的面都不见，天天一个人窝在家里，研究怎么去死？
黄海：你想说什么？
朱慧：我想说的是，你说的这些都不对。逻辑是错的，有漏洞。谁都替你补不上的漏洞。
黄海：怎么不对？所以我说有人胁迫他啊，谁想去死啊，他也不想，所以找个地方去躲着，女朋友也不敢见，这有问题吗？
朱慧：如果只是想躲灾避难，棚户区会是最好的选择吗？为什么不离开厦门？去外省，去海外？
哪吒补了一句：去北京医疗条件也比这儿要好啊，还不好找。
黄海想说句什么反驳的话，张了张嘴，他终于放弃了：你们太能说了。我不说了。下一个谁来？
一直在默默倾听的段迎九突然站起来，他过去把墙上的棚户区和失踪两个卡片调换了一下位置，看着它们想了想，转身又坐了回去：怼得好。接着怼呀。我怎么感觉你们快摸着脉了？
26 李唐家楼下胡同尽头的街边 日 外
人物：李唐、户外情侣、行人。
李唐从胡同里一路走到自己的专车旁边，拉开车门，刚刚钻进车里，还没等打火，正要打开手机里接收订单的页面，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击着车窗。
车窗摇了下去，李唐探着头问：有事啊？
站在车外面的是一对年轻的外地旅客，戴着围脖拎着手杖，户外的保暖衣加登山鞋，还背着一个大包，小伙子弯着腰问：师傅，到（福州）永泰温泉，多少钱？
李唐：单趟啊？
俩人点头。
李唐算着：单趟三个小时，两百四十公里，走高速来回还得双份过路费——
女孩接了一句：走国道就行。不打表，便宜点。
李唐：四百。
这对情侣直接转身走了。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着，过了一会儿，李唐驾驶的专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和他们并肩前行，李唐的脑袋从车窗里露出来：你们多少钱能走？
27 三丘田码头附近的一所公园 日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船夫。
李小满有些不安地站在一边。
不远处，肖锐正在跟一个晒得黝黑的黑瘦男子在说着什么。突然俩人争吵起来，肖锐看上去是生气了，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着。黑瘦男子也不叫他，只管自己转身走了。
李小满迎上去：怎么了？能不能走？
肖锐涨红了一张脸，仿佛受到了侮辱：定好的钱要给我涨两翻，去他妈个逼的！
28 厦门米洋职业技术学院 楼道 日 内
人物：丁美兮、黄老师。
丁美兮和黄老师抱着自己的教案，并肩往教室走着。
黄老师看着丁美兮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右眼：眼睛怎么了？
丁美兮：眼皮子从早晨跳到现在。
黄老师：我们老家说那是灾呀。去洗把脸，破一破。
丁美兮：是吗？福州人怎么说是右来财啊？
黄老师：那就按你们那儿的来。
29 三丘田码头附近的街道 日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小黑、黑车司机、行人。
一辆落着一半车窗的轿车从街对面缓缓开了过去。
能看见驾驶室里的人是曾经去洗车行威胁过肖锐和黄毛的小黑，他一边开车一边四处张望着，他在找人。
这辆车走远了，肖锐拉着李小满从一块路边的广告灯箱后面走出来，他心有余悸地望小黑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伸手招呼了一辆四处转悠等客的黑车。
这辆黑车开过来，司机看着有些面恶，嚼着槟榔，问了一句：去哪啊小老板？
肖锐：到福州。
黑车司机：上车。
肖锐正要钻进去，李小满一把拉住他：还没说多少钱呢！
黑车司机把嚼瘪了的槟榔往地上一啐：走吧小妹妹，肯定比出租车便宜！
李小满有些害怕，她站在车外没动弹，肖锐已经钻了进去，压着声音叫她：先上来再说！
30 从厦门去福州的国道上/李唐驾驶的专车上 日 外/内
人物：李唐、情侣。
两旁的电线杆子从车外飞快地掠过去。
一块写着“福州方向、260 公里”的国道路牌一闪而过，这正是十五年前，
李唐驾着车拉着当时还是花莲和新竹的丁美兮与林彧，从厦门往福州逃亡偷渡的那条路。
车里的导航开着，林志玲的语音在提示着一些路况和监控信息。
内后视镜里，那对情侣一言不发地坐在后车座上。女孩一直沉默着，她似乎有一丝丝的局促，两只手的手指头有些神经质地互相搓着。小伙子则在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李唐。
车后面传来卡车的喇叭声，李唐偶然间回头一看，从内后视镜里先看到的是小伙子的视线。目光一对，后者马上将眼神挪开了。李唐顺着他往下一看，看见小伙子的手本来伸在宽大的裤兜里，瞬间飞快地拔了出来。
李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31 从三丘田码头往沈海高速的路上/正在行驶的黑车上 日 内
人物：李小满、肖锐、黑车司机。
车里脏兮兮的。
方向盘的周围拉着好几条给手机充电的线，横七竖八地挂着，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还在各个新旧不一的手机上查看各种信息，微信，订单，订车软件，李小满先忍不住了：能不能好好开车啊？
司机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道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
肖锐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自己的手机。李小满更不高兴了，她用胳膊碰了一下肖锐：琢磨什么呢你？
肖锐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李小满正要说话，听见前面的司机说了一句：下课了吧？没有，我在车上呢，我就是想起个事来——
司机的口气又软又低，还有些低三下四，卑微地有点不太像他自己，李小满和肖锐看着他给孩子打电话：今天给你带的饭，蘑菇和西红柿下面还有几块鱼，早上也忘了说，我怕你不知道，别咬着刺。
李小满静静地听着。
司机：哎你等一下挂。那个，你想要的那双鞋，我问过朋友了，店里七百六，网上还不到五百，其实都是一家代工厂出来的，和我一起跑车的辉哥就懂这个，喂，喂？
电话断了。
李小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号是满的。
司机又拨了出去，等电话一通，他有些着急：一说不好就挂电话，你听我说呀。真的是一样，你非要去店里买——
对方在耳机里说了些什么，司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找你妈也没用，她顾着新家，顾得着你吗？
挂电话了。
静。
李小满突然说了一句：停车。
32 从三丘田码头往沈海高速的路上 日 外
人物：李小满、肖锐、黑车司机。
这车吱地停住了。
33 正在行驶的黑车上 日 内
人物：李小满、肖锐、黑车司机。
李小满：我要回家。
肖锐：抽啥疯呢？师傅，接着走。
李小满：我要回家！
肖锐急了：不能回去！现在回去不麻烦了吗？你——
司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俩，看了半天，突然对肖锐说了一句话：你得让她回去。家里该着急了。
34 从三丘田码头往沈海高速的路边 日 外
人物：肖锐。
肖锐独自站在路边，有些茫然地望着这辆黑车调头一路远去，渐行渐远。
35 从厦门去福州的国道上/李唐驾驶的专车上 日 外/内
人物：李唐、情侣。
一路前行。
导航里，林志玲在提醒着前方不远处有急转弯的预警。
李唐有意无意地利用两侧和车内的后视镜，瞥着后车座上的情侣。
小伙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他身边的姑娘却有些越来越如坐针毡，仿佛觉得车里太闷了，她把车窗打开一道缝，风啸着呼地吹了进来。
小伙子仍然沉沉睡着。
车窗外是一段人迹罕至的道路，前方的急转弯愈来愈近。
李唐一心二用，小心翼翼地往前开着，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石块，李唐赶紧一打方向盘，车猛地一歪，这辆车躲了过去，就在他刚刚把轮胎回正的一刹那，自己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条登山绳，身后的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死死地勒着李唐，两只脚蹬在前车椅的背后，拼了命地往回拉着这段绷得笔直的绳子。
李唐的眼睛都快努出来了，他用尽全力打着方向盘，将车转过前方道路的急转弯。身后的小伙子死死地勒着他，一边用福建当地的某种方言喊着身边的女孩：去前面，抢他的方向盘，去开车，别傻着！
女孩似乎被吓坏了，她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小伙子冲她大喊：你睡着了！醒醒！
李唐脖子和额头的血管已经被勒得鼓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乱抓着这截埋在皮肤里的绳子，可是怎么抓都抓不住，眼看着就要被勒死了，李唐咬着牙，把两只手紧紧攥在方向盘上，脚底下把油门踩到了底，速度越来越快，他驾车朝着刚刚转过弯前方的一棵大树径直地撞了上去——
咣！
电光火石，这辆车飞快地撞到了树上，一声巨响，车身一抖，车里的三个人全都晕了过去。
画面渐渐从模糊转回清晰，车里一片狼藉，后车门开了，车座上的女孩不见了，满头是血地躺在车外不远处的地上。
李唐慢慢醒过来，他晃晃脑袋，把气囊拨开，看见后面的小伙子已经早他一步醒了，正在用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拽不开的安全带。
很快，他挣脱了束缚，探着身子朝着李唐爬过来，动弹不得的李唐眼睁睁地望着刀刃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绝望的一刹那，警笛车响起，一辆亮着警灯的警车开了过来，车窗摇下来，几个警察纷纷探着头，望着这边的情况。
有人喊了一声：有活着的吗？
李唐松了口气，顿时又晕了过去。
36 从三丘田码头往沈海高速的路边 日 外
人物：肖锐、小黑。
（闪回场）
肖锐独自往前步行走着。
过往的车飞快地从他身边驶过去。
肖锐边走边举着手机打着电话，里面不断提示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把手机拿下来，越往前走越心烦意乱，又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了。
肖锐再次把手机拿起来，他什么也不管了，拨了 110 三个数字，等电话一通就对里面说：我要报警！有个专车司机被绑架了，有人要杀他！车牌号——一辆卡车行驶过来，从他的身边开了过去，挡住了他的声音。
这辆卡车开了过去，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肖锐：你们快去找吧，再迟就要死人了！
这时候，一辆灰色轿车无声地从身后驶来，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坐在车里的人是小黑，静静地望着他。
肖锐吸了吸鼻子。
37 火传鲁家 客厅 日 内
人物：李唐、丁美兮、李小满。
丁美兮从来没有这么担惊受怕地生过气，她把李小满往门口的方向使劲推着：为什么要回来？想去哪就去哪，以前就走过一次了，这次干嘛还要回来？去呀，再不下楼那个黑车就走了！
李小满抓着桌子的边，赖着不走，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极度的后怕，丁美兮几乎快要崩溃了：你是回来了，回不来怎么办！万一那个司机把你弄到哪去，你就再见不着我了！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得给你跪下磕头你才听？啊！
李小满哭着拉住了丁美兮的手，半天才把自己的哭控制住，她正要说话，咣地一声，门被推开了，额头和白衬衫的衣领上都渗着血的李唐一下子冲了进来，看见丁美兮和李小满都在，这才顾得上呼哧呼哧地慢慢把气喘匀。
看着他的样子，丁美兮和李小满一时间都呆住了。
丁美兮过去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李唐只顾着问李小满：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李小满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李唐：说话呀！
李小满直接跑进了卧室。咚，门关上了。
李唐：出什么事了？
丁美兮：你呢？这些血怎么来的？
李唐压着声音说：李小满要是问，就说我开车不小心追了尾。
他往前走了一步：从今天起，就算是林彧叫你，也别出门。不管什么事，先找我。
丁美兮：到底怎么了！
李唐深深地望着丁美兮。
38 厦门大桥 日 外
人物：肖锐、众警察、众医护、众行人。
两辆闪烁着警灯的救护车和警车停在路边。
浑身是水的肖锐已经死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桥边。
不少人围着看。肖锐的尸体光着脚，旁边放着他的一双没有沾湿的鞋，鞋底下压着一张压着红手印的欠条，上面还写了五个字：再也不赌了。
39 李唐家 客厅/林彧家 客厅 日 内
人物：李唐、林彧。
李唐死死地盯着肖锐家的监控画面。
电脑屏幕上，阿良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先看了看客厅，继而到各个屋子里看了一圈，接着拿出电话，拨通一串号码，对里面交待了几句什么，然后又走了出去。
嗡嗡嗡嗡，黑色的小诺基亚震动着。
李唐像是看着一颗手雷一样，看着这个手机。
他终于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林彧的声音：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对切，坐在沙发上的林彧对着电话里说：恐怕你还不知道。有个洗车行的混子，打算拐走李小满，差一点你就见不到女儿了。
李唐家，林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听说他沾了赌，欠了一辈子也还不上的钱。幸好债主追得紧，逼得他跳了海。你再也不用担这份心了。
李唐望着黑色的诺基亚，突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
鱼缸里，金鱼死的只剩下了一条。
它顽强地把头伸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
（三十六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