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启程
杜若流芳2025-07-28 14:284,683

  清晨,天光还未亮,陆心远走出草庐深吸一气,运转起希元诀,一晚的浊气一扫而空。少年从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支符笔,又将姝儿藏身的符箓取出,只见陆心远将符笔沾上露水,要在符箓之上写字,抬笔要写之际,突然记起一事有些尴尬的问道:“姝儿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漆黑的符箓中传来少女稚嫩的嗓音“回禀道长,奴婢名字叫做王姝。”陆心远点了点头,在符箓之上认真的写下王姝两个大字,又在右下的地方悄悄写下一行小字‘借阳韬光,以正阴魂,陆心远敕。’

  当袁甲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与陆心远在家门前汇合时,陆心远无意间瞥见袁甲大姨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妇人替袁甲好生整理了一下衣物,一巴掌拍在袁甲头上,“混小子,玩够了就早点回来,别把心玩野了,不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袁甲顿时感觉身上一阵寒意,随即缩了缩脖子。“星儿乖乖,在家好好帮大姨,哥哥很快回来的。成,大姨,姨夫,我走了啊。”

  出了下河坝村,袁甲便领着陆心远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袁甲小声问道:“远哥,姝儿呢?”陆心远拍了拍身后的包袱轻声说道“姝儿姑娘,出来吧,现在阳气伤不到你了。”随即一团轻薄的白雾从牌位中飘落下地,渐渐凝成一位少女的身形。得了陆心远亲手敕令的姝儿比上一次更加凝实,眉眼五官都清晰可见,若是常人来看,此时的姝儿与寻常邻家小女再无分别。

  陆心远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啪一下贴在袁甲的肩头。“姝儿姑娘,我对于鬼道符箓皆不是很精通,若是我四师兄,肯定能让你自由行走人世,我稍稍差了些火候,虽然可以助你不惧凡间阳气,但是需要有这道挑灯符来为你引路,切记不可离开此符十丈之内。”姝儿点了点头,又向陆心远施了个万福,“奴婢知道了,谢小道长的大恩。”“还有一事。”“嗯?”“姝儿姑娘能不能不要自称奴婢,平常时候叫我名字就好了。”姝儿看了看陆心远,又看了看袁甲。袁甲一巴掌拍在陆心远后背,“姝儿。跟着我叫远哥就好了,别太见外,这可是我认的大哥诶。”

  姝儿点了点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远哥”。

  真央古国境内一处隐秘的山泽之中,盘腿打坐的苏木打了一个喷嚏。许是觉得有些古怪,随手折了几根枯草运转起生涩的‘云上琅签’,然后什么都没算出来,苏木摇了摇头,只得归咎于自己学艺不精,准是山上那几个师兄师弟在念叨自己,想到这,苏木心中没由来的有了几分暖意,嘴角也不禁有些笑意。苏木从小就是山上最不苟言笑的那个人,踏上修行之后更是醉心于剑,也因此被师兄们取了个苏木头的外号,此时若是让李农,廖无安,柳丝竹等人看见苏木竟然眉眼含笑,肯定得惊掉一地下巴。同样感到有些意外的还有不远处一个正生火烧水的小女孩。

  “师父,你想啥了这么开心?”名叫龄狸的小女孩不禁开口问道。苏木立即收起笑意,脸上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神色。“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师父,以后不要再这么叫了。”“好的师父,对了师父,你们出家人能不能吃肉啊,我刚逮了一条鱼,待会咱们喝汤咋样。”龄狸摇了摇身后一条尾巴傻笑着说道。苏木一阵头大。

  原本应在徐国查那运者下落的苏木,不久前感到一股奇怪的气机,竟顾不得那运者,循着蛛丝马迹只身来到了这真央古国境内,在这片山泽之中寻找数日,都未再感受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机,便索性在山中住下了,谁曾想山上号称剑仙的苏木竟是对生活琐事一窍不通,随手劈砍了几根木头搭建了一个简陋的住所,便独自在里面打坐,一坐便又是数日。

  突然有一天,被雷声吵醒的苏木睁开眼睛,却只见自己脚边窝着一只淋湿花白狸猫,见苏木睁开眼,狸猫有些畏惧,只是离开了这男子身边三尺之地外边的雷霆便又要追着自己劈,小狸猫莫得法子,硬着脸皮凑在苏木身边,只当自己没看见眼前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男子。

  苏木倒是一脚将小狸猫踹了出去,被一道天雷劈在尾巴上的小狸猫,急忙奔回苏木身边。原本还在追着小狸猫的几道雷霆极有默契的绕过了苏木,径直劈向地面。“我说你这人咋回事啊,踹我干嘛?”苏木有些好笑“想必你这精怪在这山中熬许久,如今得以化形,引来这雷霆,你自去渡劫化形,来我身旁作甚?”

  没想到被反问一句的小狸猫一下愣住了。随即搓了搓爪子,有些谄媚道:“大叔,帮帮忙呗,你看这雷又不劈你,我也不吵你,咱俩就当谁也没看见谁行不?”苏木下意识的就要摇头,这时又是一道雷霆,蕴含着比刚才更狂暴的雷霆之力向着小狐狸而来。苏木抬头看了看天空,口中轻咦一下,然后拔剑向着天空一挥,原本汹涌卷动着的雷云被这一剑劈开,露出了云后面皎洁的月色,苏木见那雷云翻滚似乎想要再度凝聚,手中木剑又是一挥,彻底将那雷云劈散。然后轻蔑的朝天空说道“小子莫要着急,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不久前莫名得了一份福缘才有机会化形的小狸猫嘴巴被惊的完全合不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然后竟然双腿直立,不停拍击着前爪,“厉害的!厉害的!这位剑仙剑术好生厉害,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苏木压根不理会小狸猫的溜须拍马,又再度盘腿坐下,小精怪见自己这一手马屁没拍到位置,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开始感受着自己体内慢慢发生的变化。

  妖物一属不似人类天生便有最合天数,最适宜修行的身体,因此诸多精怪妖物便必须在开灵智之后,不断引灵气入体在周身运转,找到各处与人体不一样的经脉节点,在体内刻画,有些类似于凡间匠人画图,一旦图画完成,借着体内聚集的大量灵气强行改换经脉,得以修成人身,从此便可行走世间,修行各种精妙法门。

  由于对于改造经脉一事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世间妖物也是最善变化之术的。不过也有大妖终生不曾化形,只以本体修行,保留凶性与体魄,这条路往往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成为懵懂无知的野兽妖物,要么成为一方大妖横行一地,不过自打道尊当年将那一干不曾化形的作乱大妖镇压之后,越来越多的精怪选择化形,与一方人间和平共处。

  数个时辰之后,小狸猫得以化形而出,只是未经天劫洗礼,体内新生的人属之气与妖气混杂在一起,还留了一条尾巴在身后无法收敛。小妖精有些失望,好生安慰了自己许久才告诉自己,这是老天爷告诫自己不能忘本呢。

  暗自听着小狐狸心声的苏木也缓缓起身,见识过苏木神仙手段的小妖精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眼前的男子,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虽然凶是凶了点,但是还是挺耐看的,自己这一手狐假虎威还是可以玩玩的,自己也不亏。听到这苏木脸色一黑,愈发打定主意不理这刚刚化形的猫妖。未曾想小妖怪给自己起了个龄狸的名字之后便缠着苏木,说苏木一个外人来这山泽之中,有自己给引路做些杂事也好。苏木不置可否,龄狸便十分自来熟的介绍起了这名为幽谷的山泽。苏木原本并未搭理这小狸猫,但当小狸猫自顾自谈起幽谷传说之后,苏木便主动搭话让小狐狸细细讲一讲这幽谷的传说。

  “幽谷啊,听老妖精们说,好千年前不叫幽谷,甚至没有个正经名字,凡人根本走不进来,大妖怪也不稀罕这啥也没有的破地方,也就一些没出息的老妖精会选择呆在里面养老等死,后来听说有一团惊天的邪气突然出现在幽谷中,好多的老妖精小妖精都被邪气入体,变成了半死半活的鬼物,这幽谷一下就变成了地狱一般,老妖怪吃小妖怪,小妖怪吃没化形的精怪,最后吃的一个活物也没有了,更可怕的是那团邪气好像并不满足呆在这幽谷中,不停的汲取着妖怪死后的怨念与杀意,最后听说还化作了人形,从幽谷中出去,杀了好多好多的人,把人间跟修行界都掀翻了,最后听说惊动了道尊,把那个人打回了原形,只是不知道为何,道尊并未彻底消灭那团邪气,反而将它拘禁在幽谷中,再往后的千百年里慢慢有大妖怪回到幽谷中,好像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那团邪气,再后来,好些老妖怪们都不太信这个故事了,只当做些怪谈吓唬一下小妖怪。”

  听到这里苏木开口询问起了龄狸是否有在幽谷中见到什么怪事,龄狸只是摇头,说除了你一个大修士抽风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外就没有了,苏木又是一脑袋黑线。接下来几日,龄狸便一直领着苏木在山中转悠,小妖精还想拜苏木当师父的事,难得开口的苏木倒是严正拒绝了小狸猫的拜师请求,不过也不妨碍龄狸自顾自的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

  这一天,苏木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机,打算往幽谷深处走去,小狐狸急忙跟了上去,不过一番寻找之后,苏木仍旧是找不动那股气机所在,龄狸见苏木仿佛有心事,便不好打扰,径直去捡了些枯柴,又抓了头大鱼打算烧火做饭,突然想到一事又有些犹豫,毕竟师父是个出家人,不知道吃不吃肉,看向自己的便宜师父。这会的苏木正因为刚刚的喷嚏,想着到底是那个师兄弟在念叨自己,不知不觉间有些笑意,龄狸哪里见过苏木笑过,不由得自己也有一些开心。

  苏木发现龄狸看向自己的眼神之后,便又一副生人勿进的臭脸色。不过苏木随后开口提醒道:“以后少吃这山间的食物,先前你说的故事多半是真的,虽然过去了千百年,但是这山中的生灵多少还是受那邪气影响,贸然食用只会煞气加身。”

  龄狸一惊,急忙丢下手里的柴火,离那鱼远远的。“啊,这可咋办啊,先前怕被那些老妖怪暗算,我还特意选了这地方化形,这几日可没少吃,师父你可得救救我啊!”苏木闭口不言,随手丢给龄狸一颗丹药,龄狸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男子虽然脸臭,但是绝对是个心善的人,没有丝毫顾虑就把丹药丢进嘴里,只是丹药入口片刻,古怪的腐叶蚕气味充斥了龄狸的口腔,在药味冲击下,龄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狸猫颤巍巍的抬起手,朝苏木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仿佛在说‘这丹药,真够劲!’

  这一头,陆心远出村不久,便强行鼓荡一身气机,天雷损害的气海与体魄虽说早已恢复,但此时的陆心远明显有力不逮。接着一身惊天气机冲天而起,携带风雷之势向四周扩散而去。出入修行的袁甲看得心惊,宛若自己面前站立的乃是从远古走出的神明。陆心远没有解释带着袁甲与姝儿破空而行。一瞬间,数十位为寻找小天君踪迹的修士皆有感,朝着陆心远绽放气机的地方看去“真不愧是道尊的弟子,果真气象磅礴啊!”

  陆心远带着袁甲与姝儿飞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是气机不济缓缓落地。随即气息收敛入体,盘腿调理。袁甲急忙问道“远哥,怎么了?“十分关切自家小姐的姝儿也看向陆心远说道:"远哥,咱们飞着快些去吧。"

  面对一人一鬼的询问,陆心远摇了摇头。“先前在那天雷之中,我胸中意气与心念差不多耗尽了,只剩些杂乱的心念,再加上我本身也是无境的修士,这回想要御空有些困难。”“那刚刚远哥你还要放出那么强大的气息?”袁甲急忙问道。陆心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其实陆心远想法很简单,若是让那些循着雷劫查找自己踪迹之人发现自己曾在下河坝村中待过数月,必然会去打搅村民们,与其让村民们再受惊吓,不如自己主动暴露。让村里少些麻烦。

  听见陆心远的话,袁甲与姝儿面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特别是袁甲,早先在家里为了不让大姨看出异样,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等到出了村子,心心念念都是快点去救岳柒。这回得知陆心远修为受损,袁甲不禁心中又多了几分担忧。似乎是看出袁甲的担忧,陆心远说道:“无妨,依姝儿的说法,暂时岳柒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也还有时间慢慢恢复气机,到时候约摸能恢复到冲灵境之上的修为,以那黑衣女子的修为来看,问题不会很大。”袁甲心中安定几分,一旁的姝儿也向着陆心远施了个万福“辛苦远哥了。”

  一行三人雇了个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已是两日有余,约摸还有三日的路程。陆心远端坐马车内恢复意气与气机。袁甲也没闲着,开始着手修炼《元水经》。只有一旁的姝儿无事可做。姝儿脑袋伸出马车之外,望着明亮如洗的天空,心中默念“小姐,再等等,我们很快就来救你了。”

  正当三人坐着马车朝金线拳帮赶去的时候,一个天大的消息不胫而走乃是大日宗内传出的消息,十五位三代弟子与一名二代弟子,不日前在一场追捕任务中于扶安古国清河县内遭人袭杀,按照某位一起参加追捕侥幸逃出来的散修的说法,凶手正是道尊弟子,小天君陆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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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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