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若若才昏昏沉沉地醒来,没有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反而闻到了许久没能闻到的淡淡檀香。
她微微抬头看向天花板,有些像半岛那间主卧的装饰,她猜测了一下,大抵是在星澜。
而此刻,她的头顶传来温热和有节奏的呼吸,耳朵正贴在炙热的胸膛上,里面传来心脏强壮有力地跳动。
她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这是黎若若完全没想到的。
她以为,他顶多是把她从青山带出来,却不想会把她带回星澜,还留在这里陪着她。
他身上的温度透过睡衣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便皱了皱眉,拔掉手上的针头,起身打算溜走。
但她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拉住:“去哪里?”
黎若若怕被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便佯装难受:“我想去厕所。”
原本,她以为男人会就此放过她,却不想下一秒,男人跪在床上,将她打横抱起,就这样下床走到了浴室,将她放到了马桶上,也不离开。
“你……”
黎若若不自在地抿唇:“你在这里我怎么上?”
封沉衍靠在墙边,半眯着眸子看她:“我们是夫妻,早晚要习惯。”
他突然这样温柔,还一直盯着她,让她头皮发麻,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怕我跑?想监视我?”
黎若若看不透他现在到底想怎么样,便蹙眉厌烦道:“我没要求你把我带出来,你如果觉得我会跑,上个厕所都要监视,那你不如把我送回青山,也省得你这样不安,怕我跑出去妨碍你和沈佳人。”
说着,她低下头:“你要是还怕我影响你们,可以更干脆一点,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何必每次都大费周章地就我?”
封沉衍见她越说火气越大,有些无奈,迈开长腿走了出去:“我在门口等你,有需要叫我。”
昨天,她忽然晕倒,身体越来越凉,他被吓到了,害怕她会再次晕倒,只是……
封沉衍关上门,靠在墙边,胸口焦躁得很。
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样的情绪?
连他自己也完全不清楚。
至于黎若若……
她看封沉衍这么乖巧地就走出去,一句也没发火,心里越发忐忑了。
这男人怕不是病了?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糟,完全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只觉得比以往更难判断了,让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眼下,她要先稳住他,让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会跑,得到了信任,她才能离开他。
她又失踪了这么久,封沉衍还和沈佳人结了婚,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想到哥哥,黎若若就觉得心慌不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身形消瘦的自己,不由地苦笑一声,许久没照过镜子了,原来她都成了这幅模样了,还真是……
仔细想想,其实,她今年也才二十八,怎么就混成了这样?
她洗了一把脸,拍了拍自己几乎没有什么肉的脸颊,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封沉衍果然还在门口,他右手放在口袋里,斜靠在墙边,深邃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她没理会他,径直绕过他又爬上了床,躺回自己原本躺的位置,盖过被子背对着他。
“饿不饿?”
封沉衍上前,左腿站在床下,右腿半跪在床上,探身凑到她的耳边:“张妈知道你胃不好,特意做了你最喜欢的馄饨,吃一点?”
张妈的馄饨做得很好吃,她以前总会贪吃,张妈还曾笑话她是小馋猫。
这么一想,确实有些想吃了。
“你有什么企图?”
黎若若没动,咽了咽口水:“你不去陪你的新娘子,在这里做什么?我说了,我不会去找你老婆的茬,毕竟,我又有什么本事对抗你呢?我累了,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
封沉衍伸手,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将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若若,我们没离婚,你才是我老婆。”
原本早已心灰意冷的心,在听到他低沉着嗓音说着‘老婆’两个字时,她的心还是仿佛被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麻麻痒痒的。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厌恶自己对他的下意识依赖。
“你觉得你说的这话有什么可信度么?一个是你在所有人面前抛弃的,一个是你大张旗鼓宣告全世界,明媒正娶的……”
她冷笑一声:“现在你想和我说,结婚证上是我?那不就是一瞬间的事?你一份离婚协议下来,我还能不签?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你老婆,所有人都只知道,你爱沈佳人,厌恶我,憎恨我。”
“而我,不过是一个受尽侮辱的弃妇,一个为了你的家产用尽手段,草菅人命的毒妇,世人只会笑我,只会觉得是我的报应,我和哥哥的一生,都被你封沉衍毁了,我又要你那一个虚假的名号做什么?”
封沉衍蹙眉,指尖微微颤了一下:“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和你离婚,也不想你死,你不要胡思乱想。”
封沉衍拿她没办法,将再次从床上抱了起来,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张妈正好在客厅收拾卫生,一抬头见到两人,愣了一下。
“张妈,去煮两碗馄饨来。”
“哦,好。”
张妈一边应着,一边看着黎若若向里走。
这两人,她也看不懂的。
她以为先生早就恨透了她,可昨晚,先生冒着雨将她黎若若回来的时候,却是自己淋湿了,也没让她粘上一滴水。
然后,亲自帮她擦身体,换衣服,又半夜叫了家庭医生上门给黎若若打针,一直守着,守了一夜。
等黎若若情况稳定了,他又下楼亲自包了馄饨,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张妈在厨房一边煮着馄饨,一边想,或许爱情就是如此,让人无法冷静。
后来,张妈不禁想,让先生生气感到背叛的那一夜,先生到底是被动,还是主动,又或许只是……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