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沉衍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像是深陷在沼泽之中，越陷越深，压得他越来越喘不上来气，胸腔仿佛要被撕扯开，一阵阵酸楚麻痹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可浓郁到让他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见他不动，黎若若抓着他的手向里刺，疼痛让她忍不住蹙眉，可嘴角仍旧保持着笑容，是那样的诡异瘆人。
一直到白色的病号服上渗透出血迹，封沉衍才猛地缓过神，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将手里的刀远远地扔了出去，双眸惊恐地看着她：“黎若若，你干什么？”
“想让你如愿以偿，杀了我。”
黎若若不理会他，爬着过去要去捡刀，却被封沉衍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挣扎，他就强行将她抱到怀里。
“别闹。”
他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让她全身蜷缩在他的怀里：“别闹了，好不好？”
黎若若心头一颤，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封沉衍的伪装：“我没闹，我爱了你十五年，今天也是你的大婚之日，就当是我为你奉献一份大礼，杀了我，不好么？”
“我说过，不许你死！更不想你死！你有没有听到！”
她越是平静，封沉衍便越是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双手捧着她的脸，咬牙道：“黎若若，我不许你再想死！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你这是怎么了？一直以来，你不是都说我欠你的么？说我背叛了你，对不起你，需要用一辈子偿还么？”
黎若若轻笑着：“可是我真的很累，不想这样一辈子了，既然我明白了真相，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沈佳人，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报仇了。”
“沈佳人害我，害我哥哥……”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想她死，可你那样护着她，向全世界昭告她的身份，让她现在是那样春风得意，高高在上……而我却被关在这里，我根本伤不了她……昨天已经是我最有机会杀她的一天了，可我还是失败了……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够了！”
封沉衍眼睛微微泛红：“够了！别再说了。”
“你也难过么？”
她灰暗的眸子像是一个黑洞：“你是因为沈佳人难过，还是因为我们的孩子？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喜欢的孩子，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它的爸爸还娶了杀死它的凶手……宝宝比我幸运，它不知道这一切……”
“我说了别再说了！”
“为什么？”
她的语气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淡淡地，却让人听着异常不舒服，明明很平稳，却像是无数把刀扎进封沉衍的胸口，血流不止。
“阿衍，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我死？又要将我困在这里，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可问完了，她又觉得不合适，摇摇头：“算了，别说了，今天是你和沈佳人的大喜之日，快回去吧，别让她等急了，她说过，你之所以会碰我，只是因为我是你老婆，而现在她是你老婆了，你也会碰她的，快回去吧。”
她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刺得封沉衍生疼，终于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我说了，别再说了，不要逼我！”
“你又不会杀我，我干嘛要害怕逼你？”
她舔了舔唇：“最差不也是被关在精神病院么？更何况，更差的情况我也经历过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着，她胃里一阵痉挛，额头顿时冷汗直流。
来这边之后，估计是沈佳人打过招呼，她的饭从一天三顿就变成了一天一顿，所以她的胃经常不舒服，只是她习惯了，便也就不当回事，这一次可能是情绪波动大，又一直没吃东西，竟然痉挛痛到她有些头晕目眩。
封沉衍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脸色一变：“黎若若？黎若若，你怎么了？”
她很想说话，但疼痛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话来。
这下封沉衍更是急了：“若若？”
见她脸色惨白，呼吸苦难，身上越来越发凉，封沉衍再也不敢拖延，抱着她就向外冲，一刻也没有停留，就直奔迈巴赫。
“快，开车，去医院。”
医生冲过去阻拦，伸手拦住了即将要关上的车门：“封先生，我们这里就有医生和护士，急救的话留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去外面的医院可能还会……啊！”
不等他说完，封沉衍猛地转头猩红着双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腿就将男人给踹倒在地，快速关上车门。
“开车！快！慢了我要了你的命！”
司机连忙将油门踩到底，尽管是蜿蜒盘旋的山路，司机下山的路上丝毫没有减速。
封沉衍抱着黎若若，将她横抱在怀中，大手粗糙的指腹帮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若若，你要挺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以后，不论计划如何，他都不会再将她锁在房间里……
之前，他以为只是因为，他有生以来只碰过她一个女人，所以才会对她的情绪特别不一样，才会渴望她的身体，可现在……他隐隐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
而且，这女人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强，还要不要命，拿碎片割破沈佳人的脖子，又用碎片自杀，甚至还藏着小刀要他杀她……她是真的铁了心想要死的……
封沉衍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不仅仅是害怕她死的恐惧，更多的是害怕她。
他猜不透她的心，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招数……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冷，黎若若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黎若若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赌赢了。
只要能从青山出去，一切都好说。
在这里和坐牢没什么分别，再加上那些医生护士多半都被沈佳人给买通，对她就差直接上手折磨侮辱了，若是再不逃离这里，那些人一定会每天给她灌很多药，让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那就真的再无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