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若的初心并非寻死，当然，如果真的死了，她或许也不会挣扎。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指控沈佳人澄清自己，也可以查清楚爸妈的死亡真相，但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坚持去做这些的时候，似乎什么也没能做成，反而还害了身边人。
哥哥因为她，所以才会出车祸成为植物人，醒来后就变了，她知道他一定是在做什么，可最终他们兄妹都失去了一切。
许湛哥哥也为了帮她，险些被人诬陷入狱，手也因她而毁，前程变得那样岌岌可危。
或许，她死了，对于她身边的朋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他们不会再被牵连，也不用再因为她被圈在这个旋涡之中。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吹过手腕上温热的血液，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反而觉得一切都很平缓，淡淡地就如血液的流动速度一样，静悄悄没有什么声响。
为了抗争命运，抗争一切，她做了很多努力，可终究还是失败了，还败得那样难看……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改变着一切么？
渐渐地她的思维也越来越缓慢，眼前一片漆黑，忽然她听到门被人推开，接着朦胧之间听到有人在惊呼。
“天啊！出事了！”
“快！快！快抢救！她要是死了，我们就完蛋了！一定不要让封先生知道！”
那一瞬间，黎若若彻底没了意识。
终究还是她太天真了，她还以为这样能够将他引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若若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很是乏力，脑袋也有些晕眩，许是缺血过多的原因。
“为什么自杀？”
床边猛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转头看过去，看到男人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说话！为什么自杀。”
男人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只是显然这一次语气更加急躁。
黎若若就那样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今天穿了一套酒红色的西装，搭配白色衬衫黑色领结，与她结婚那日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这套衬得他多了几分复古含蓄的热烈，看着就觉得他是欢喜的。
她垂下灰暗的眸子，抿着唇，沙哑着喃喃道：“是梦，对么？”
看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封沉衍胸口闷堵得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不是梦，所以，回答我。”
不是梦？
那就是真的了……
她怔怔地凝着他，半晌挤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今天结婚开心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现在应该去陪你的新娘。”
“你自杀了。”
“我死了，你会在乎么？”
她的头就好似没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他的手上，双眸黯淡无光，像是星辰坠落深渊，黑暗一片。
封沉衍拧眉：“我说过，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是因为救了我很多次，所以你有些不舍？就好像，自己救助的狗，也会希望它活着那样，是这样么？”
她语气是那样冷淡平静轻盈，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封沉衍的心，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如绞，却又难言于口。
“所以你自杀？”
封沉衍手上用力撑着她的头：“你为了报复我？所以选择自杀？是想让我觉得，我救不了你，是么？”
听到他有些生气，黎若若反而笑了一声：“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么？觉得我破坏了你的婚礼，又开始恨我了么？”
“我说过不许你死！黎若若，你听不懂么？”封沉衍气急了，胸口的郁气让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最后来回摩挲着他的脸颊：“阿衍，既然你来了，我又还没死，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我和沈佳人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对她那般纵容，对我这般恶劣呢？”
闻声，封沉衍一怔，如墨的眸子微微颤了颤：“你知道了？”
“嗯，沈佳人来过，告诉我的。”
说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对了，你没看到她昨天脖子上的伤么？是我用玻璃割的，哦，不止，还有头，我用她的头撞了玻璃，玻璃碎了，我就用碎片割了她的喉咙。”
她顿了顿，抬眸笑着看向他：“我当时想杀了她！可惜了。”
封沉衍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惊慌。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她真的这么做了，不仅想要杀死沈佳人，更想自杀解决自己。
她真的疯了。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可怕呢？还是觉得很后悔救了我？”
随即，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后悔了，就用力掐我，你把我掐死好了，反正，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也没有机会出去，只能在这里等死，我不想那样漫长地等死，太无趣了。”
这一次，轮到封沉衍如鲠在喉，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疯了，是他逼的。
见封沉衍也不肯杀她，她转而悻悻地嗤笑一声：“怎么了？现在觉得杀我都无趣了？还是觉得自己的大婚之日，不想双手沾满血腥？”
她推开封沉衍，扯开针头，光着脚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张开双臂闭上眼：“我曾经有那么多次死的机会，可我一次都没死，按道理我应该抓住机会，好好活下去，可我真的好累，阿衍，我好累……”
“沈佳人说，我和她最大的区别在于，我爱你，而你厌恶这样的感情，所以也就厌恶我，折磨我……仔细想想，她说得对啊，不是么？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爱你，而你不爱我，所以我对你的好，对你的恩情，全部成了向你索取爱情。”
她咧嘴绝望地笑：“可笑啊，我明明从未向你索取过爱情，你去连暗恋都不允许，太霸道了。”
话落，她转过身看向他：“阿衍，我不爱你了，这一次是真的，我也不想祈求你放过我，毕竟，如果我还活着，对你和沈佳人恐怕都无法接受，所以……”
黎若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放到封沉衍的手上，然后抵在了自己的胸口，笑着对他说道：“杀了我，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