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析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看着前天偷偷在学校对面超市买的烟盒,不知所措。
方春玲捏皱烟盒,哽咽了下,红着眼尾,“是不是你的?”
“……我……”
下一秒,烟盒砸向他脸,方析缩着脖子侧着脸去躲,方春玲一步上前捏起他脸巴子,“你不学好,逃课抽烟,还用死来威胁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方析恐惧地躲闪,方春玲气急败坏,“我这么苦这么累为了什么!”
“妈,妈!”混乱中方析被逼向墙角,他去掰方春玲的手。
她朝他脸狠狠拧了一把,哭着对儿子说,妈就盼着你出人头地,你怎么了啊,方析,你到底怎么了。你跟什么孩子学坏了,你这是要气死我,要让妈妈去死啊!
方春玲又扬起手,方析抱头挡住脸,蜷缩着蹲在墙角,什么都不敢说。方春玲声泪俱下说自己多么不容易,方析一点不理解她,做出这等事情,堕落了,没救了,这辈子都完了,这个家都要毁了。
方析趁着方春玲一味地责骂她,瞅准她裤腿旁的一个空隙,一下子钻出墙角。方春玲反手一抓,只摸到了方析衣领。
少年夺门而出,不敢回头看,一口气跑过了两个红绿灯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回头,没看到方春玲追上来。
太阳一落山,初春白天积攒的那点暖和都荡然无存。
方析穿着校服衬衫,冻得抱胳膊。他呆立在马路边上看车来车往,回想刚才与母亲的争执,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细节。
方春玲为什么又来骂他,只是因为那盒烟么?她说他逼她,她知道她就快要把他逼到绝路了么?
方析失神落魄拐进巷子里的烟酒店,爷叔戴花镜镜刷抖音,方析从门口烟架子上抠下一包烟,嗫嚅着问,“老板,能赊账么?”
站在柜台前扫码付费的男人听到方析声音,放下手里刚拆开玻璃纸的烟盒,回头。
方析看着老邱,脚尖往旁边一侧,转身又要跑。
老邱力气比他大,一把捞住他。
“你和我妈是一伙的!”
老邱迷糊,孩子你说啥呢,我今天还没去你妈那呢。
“我没碍着你的事,你想和我妈怎么样我都不管。你是不是跟我妈合起来算计我,嫌我碍事了?”
老邱闹不清,上下打量他。眼前人穿着单薄,光脚踩着一双拖鞋,刚才还问能赊账么,估计此刻也是身无分文。
“跟你妈吵架了?”
方析低头不说话。
“就这么跑出来了?”
方析扭头看向别处。
“晚饭吃了么?”
没借故做文章或者教育他,反而唠家常一样问吃了么。方析垂下肩膀,像是绷紧肌肉耸起毛准备出击的猫科动物一下子卸了防备收起尾巴。
坐在老邱小电驴后面,戴着头盔,方析手不知道往哪搁。老邱开得开挺快,方析有点怕,只好将手搭在老邱肩膀上。
老邱喊了句什么,他听不清楚。
耳边风特别大,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过一个学校门口,方析看到开着车的骑着电驴的或步行而来的父母逐一把孩子接出校门。孩子见了父母都跟小家雀似的叽叽喳喳讲着一天的趣事。
橙黄色小电驴从学校,高楼,医院门口掠过,开进城乡结合处,又往城边子的乡下走。
“到了。”老邱在板房前停车,摘下头盔。
方析好奇打探,跟着他进去。
老邱撅屁股在抽屉里翻找,扔给方析一双没拆标签的新袜子,“脚冷,穿上。”
方析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套袜子,如果有什么危险,他离门近,也能跑快点。想到这他又笑自己,如果真有危险,从他点头跟老邱回家那一刻,他就是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