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台风天哪也去不了,袁不器索性熬到深夜,将方案全部敲定,在群里布置了新工作后才离开工作室。
小姐妹们在工作群里揶揄她连周末都没夜生活,袁不器说我干完我的部分了,周一下班我要看到你们的进展。
风雨渐小,但积水仍旧严重。
夜晚的街道寂静,终于不复往日的拥堵,袁不器踩了油门,赶上绿波向前冲。只是没想到车子意外抛锚。
她暗骂了一句S打头的语气词,捞过副驾驶位下面的雨伞,推门下车。
好像是电池没电了,但是启用了备用电源也无果,还是发动不起车子。
搞一搞电池,上车发动一次,不行再搞,还不行。袁不器嫌反复撑伞收伞麻烦,干脆把伞收起来,冒着小雨站在引擎盖前。
她俯身看了一会,有些无助,掏出手机翻了翻,也没有头绪。
嗯……她双手叉腰站在车头前,只能叫救援车了。突然她想到刚才好像路过了一辆车,那车还亮着大灯。她从引擎盖下探头往车尾的方向看,不远处确实停着一辆黑车。
竟然还是同款?
“需要帮忙么?”
雨夜从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袁不器吓了一跳,回身看见陈盒撑着印有公司logo的绛紫色长柄雨伞立在那。
“车子启动不了了。能麻烦你帮忙接个电么?”
陈盒一手举着伞挡在两人头顶,一手探进去做检查。好一会,直起身子说,“好,我把车开过来。”
两辆一模一样的GLS头对头停在路边,陈盒打开自家车的引擎盖,拿了搭电线过来。
他在那忙活,袁不器帮他打伞,“你们这伞质量还挺好。上次从你公司走那天也是刮台风,没几下,风就把伞骨吹弯了,我拿回办公室本来准备扔了,折腾几下竟然修好了,现在还凑合用着。”
“对了,这么晚你也没回家?”袁不器问。
陈盒忙着手上的活,头也不抬,“最近比较忙。”
新项目进展不顺吧?全被我说中了吧?袁不器心里嘲笑着,但是没讲出口。毕竟人家好心在这帮她,她再挖苦就不地道了。她跟着往前靠,看着他摆弄两个电极,“好了么?”
她身上的洗发水或者香水或者什么护肤品的味道传来,陈盒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距离,“你去发动车子试试。”
袁不器回到驾驶位,点了下油门,又试了几次,隔着挡风玻璃冲陈盒摇了摇头。
再次帮他撑伞,她也有意打破沉默,“你好像蛮擅长修理这些东西,之前自行车掉链子了,你就特执着的要修好。”
“我小时候就喜欢玩车模船模,哪有科技大赛都去参加。”
“那怎么干协同软件这一行了?”
“袁不器。”
“嗯?”
“你学的专业跟你做的出租伴娘业务有关系么?”
袁不器被怼了个无聊,暗自腹诽陈盒无趣,再不说话。
“见投资人去了,资金紧张,业务不是很顺利。”陈盒拍了拍手,侧头看向她,“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没回家,我其实也并不是要回家,只是没有目的地开,太累了,在路边歇息会。”
至始至终,袁不器都想说点什么,但是她能读懂陈盒的骄傲和不甘。陈盒本可以再向她咨询,但是他闭口不提项目一个字。还是太顺了吧,袁不器想,像陈盒这样的青年才俊,一路顺风顺水,初次创业就这么成功,对世道险恶复杂预估不足,怕是没料到这样的困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困难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过是一个可能让风鸣重新归零的事情。归零了,就可以重新开始。打怪一遍,就有一遍的经验,再来,再积攒经验,总会摸清通关门道。
她做这小小的伴娘生意也是磕磕绊绊,好在她一向谨慎,不轻易扩大规模以及转变方向。虽然骨子里有冒险精神,但更有女性的稳妥和敏感在。她望向陈盒,他还是太要面子了。
想要成功,一不能要面子,二不能要良心,在商言商。
陈盒又接了一遍电,袁不器跑进车里,发动机传来低沉轰鸣,本来都不抱希望了,这次她兴奋地冲陈盒扬手,“好用了好用了,谢谢!”
她抽了张湿纸巾从车窗递给他,他站在那擦手。袁不器内心措辞了好久,才开口道,“与其打造一个‘教客户做事的’平台,不如后退一步,稍微显得不那么聪明一些。把决定权交给客户,只扮演AI秘书角色。动员客户自主深入参与进来,在这个过程中提供服务,帮助他们理顺项目。你永远无法同时搞懂所有业务,婚庆摄影妆造,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够人家专业的讲上三天三夜。”
陈盒说,谢谢,然后把脏纸巾揣回裤兜回到自己车上。
袁不器并非小心翼翼的人,但她会试着去共情对方。陈盒显然不想听说教,但若是他继续刚愎自用,那么就不仅会失败这一次。能对他说这些,已经是为他在这深夜帮她的极致的报答了
系上安全带,她左打方向绕过陈盒的车,沿着空旷的街道勇往直前。
刚过第一个十字路口,后面传来发动机加速的声音,陈盒超车在她面前,右打方向盘停下。
袁不器缓缓踩下刹车。男人没有打伞,就这么跑过来敲她车窗。
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同意你的入股,我们一起把这个项目做起来吧?”
你的骄傲呢,陈盒?袁不器在心里说。她打着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你看我……”
“我们很有缘分的。”陈盒说,“你不觉得么,袁小姐?”
聪明如袁不器,几乎立即就从他眼神和语气中察觉了所有。